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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送別 文 / 水木韶華

    窗外的寒風正勁,呼呼作響。寒風彷彿灌進了樂來兮的嘴裡,讓她說不出話,站在窗台前的她,望著遠方,發怔。

    北冥即墨有很多話要說,可是,話到嘴邊,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了。

    「來兮,我要去打仗了……」北冥即墨喉結動了動,良久,才擠出這樣幾個字。

    樂來兮怔怔的望著他,感到自己不僅嘴被堵上了,連心也被塞了。

    「你要小心……」也是許久,樂來兮擠出了幾個字。

    北冥即墨彷彿很激動,他雙手抬起,想去抱她,到半空中,落下,又升起,後來,彷彿下了狠心似的,一把將樂來兮摟在懷裡,「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的,凡事多擔待一些。」

    不知為什麼,樂來兮聽完這話,眼角竟濕潤了。

    不知是太入戲,還是她真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妻子,總之,那感覺,真的讓人既虛幻又真實。

    「我知道的。」這次,樂來兮沒有推開他。

    這時,窗外傳來炙烈的催促聲,「殿下,東西兩營的軍隊已集結完畢,請殿下上馬。」

    北冥即墨鬆開了樂來兮,將一個東西交給了她。樂來兮低頭一瞧,是一塊玉珮。

    這是做什麼?樂來兮用不解的眼神兒望向北冥即墨。

    「這塊玉珮府裡的人都知道,見到玉珮,就如見到了我,我不在的日子裡,如果有人膽敢不軌,你就亮出玉珮,替我處理了。」北冥即墨說的很急。

    樂來兮接過那玉珮,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外面炙烈又催促了一聲。

    「一定要等本王回來!」臨走,他又說了句,語氣不似剛才,有些霸道。彷彿他一走,樂來兮就會悄悄離開似的。

    南榮富嫻正在外間安然坐著,裡面二人的話,她都聽見了。

    她有些焦急不安,若是從前,她斷然不會如此,北冥即墨或出征或歸來,她從不覺得與她有關。

    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

    北冥即墨從裡間走出,來到南榮富嫻跟前,並未多說,「南榮,替本王好好照顧樂來兮,日後,本王定會送一份大禮給你。有事去找獨孤穹。」

    南榮富嫻來不及說話,只點了點頭,北冥即墨便轉身離開了。

    南榮富嫻困惑無比,她不知北冥即墨要送的大禮是什麼,當然不是恩寵,這麼些年,他早就看清了她,他的恩寵,她是不需要的。

    更何況,南榮富嫻看的無比清楚,北冥即墨對樂來兮,那是愛到了心坎裡,容不下第二人存在。

    難道是自由?她不敢想像,並且覺得,這太荒唐,太奢侈了。

    她嫁給了他,從名分上說,這一輩子就是他的人了,怎麼會離開呢?

    南榮富嫻苦澀的笑了許久,怔了許久。

    而後,她慢慢走進裡間,見樂來兮站在窗台前發呆。樂來兮的心也是不平靜的,尤其是聽北冥即墨說的最後那一句,「一定要等本王回來!」

    她想到了從前與他約定時,北冥即墨說的話,「一年之中,本王有七八個月不在府上。」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從夏中至今,他在家休了四個多月,又走了。

    而他明年回來的時候,或許就是她要離去之時。

    彷彿很快呢,日子一下子就過完了。可平日裡不是覺得日子很煎熬麼?想到這兒,樂來兮心裡酸酸的,漲的難受。

    「放心,他會沒事的。」南榮富嫻走來,擁著樂來兮安慰。

    樂來兮搖了搖頭,笑道:「我擔心什麼?」只是,那笑容很苦澀。

    南榮富嫻知道她對北冥即墨的態度,總覺得像隔一層牆似的。雖然她不明白樂來兮為何如此,但是,她相信,樂來兮的心裡是裝著他的,就像上次她莫名的被打入冷宮,南榮富嫻總覺得中間有些重要情節,是她不知道的。

    「走!」南榮富嫻突然拉起了她,「帶你去個地方。」

    不容樂來兮問清,南榮富嫻拉著她就跑,二人一路狂奔,來到府門前的望山樓。

    二話不說,南榮富嫻拉著樂來兮「蹬蹬蹬」的爬上了十幾米高的木樓。

    氣喘吁吁的樂來兮站在閣樓頂朝下一望,竟看見了北冥即墨的大隊。

    坐在高頭大馬,一身盔甲的他,還沒動地,而前頭的隊伍已經看不到頭。

    「殿下!殿下!!」南榮富嫻突然衝著隊伍中的北冥即墨大喊,嚇的樂來兮趕忙捂上了她的嘴,「富嫻,你幹嘛?」

    樂來兮一邊捂著南榮富嫻的嘴,一邊向遠方瞅著,她怕北冥即墨聽見,可是又希望他聽見。

    北冥即墨彷彿是在等這一刻,他迅速轉了身,朝木樓上望去。因為離得遠,兩個女人沒有看清,當他看見閣樓上的樂來兮時,有多麼激動。

    樂來兮不知所措的鬆開了手,衝著北冥即墨傻笑。

    「殿下,姐姐……有話……給你說!!!」南榮富嫻又突然大喊,一頓一句。

    北冥即墨仰著頭,心裡雀躍著,期待著。

    樂來兮又窘又慌,氣的直拍南榮富嫻,「你,你,你瞎說什麼?我哪裡有話……」

    南榮富嫻並未會理她,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無比認真的望著樂來兮,「聽著,來兮,他是去打仗,不是去遊山玩水,說句不好聽的,也許,這是你與他最後一次見面!!」

    她的話猶如萬根尖利的刺同時紮在她心上,樂來兮身子抖了抖,拳頭顫顫的。

    「我……」她貓兒似的開口,對上仰著脖子朝這兒望的北冥即墨,又不知如何開口。

    「快說!你個笨蛋!!」南榮富嫻說的粗鄙。

    突然見,樂來兮閉上眼睛,渾身彷彿充滿了勇氣,她扯著脖子大喊:「我……會……等……你……回……來……的!!!」

    喊完,她睜開了眼睛,隱約感覺到,北冥即墨在大笑,他笑的很絢爛。

    須臾,北冥即墨策馬轉身,一聲烈馬嘶鳴聲響徹上空後,北冥即墨策馬狂奔起來,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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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站了許久,直到遠遠的西方只剩下幾隻朦朧鳴戾的寒雁。

    走下木樓,南榮富嫻見樂來兮不語,便笑道:「姐姐,你放心,殿下會平安無事的。」

    樂來兮也沒精力裝了,她苦澀的笑笑,點點頭,才隨南榮富嫻一起,回了宮。

    日子過的更慢了。掰著手指頭過了一月,卻像是一年。

    一連一月,安尊王府沒有收到關於北冥即墨的任何消息。

    曾聽南榮富嫻說,基本上每隔半月,邊疆都會派人來府裡報平安,可是,這都一個月了,卻仍杳無音訊。

    樂來兮每日吃吃喝喝睡睡,說說笑笑,幾乎與平日無異。

    南榮富嫻日日來幽蘭居與她作伴,見樂來兮面上無事,也漸漸放下心來。

    這天南榮富嫻抱來一隻渾身發白,額頭帶著黑點子的哈巴兒,可喜壞了樂來兮,一屋子人熱熱鬧鬧的開始逗狗。

    正玩兒的不亦樂乎,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幽蘭居,永遠的那麼熱鬧。」空氣便開始寂靜,彷彿世界末日降臨一般。

    樂來兮、南榮富嫻以及飛霞等四個大婢女像林子中的驚鳥一般,轟的散開,行禮的行禮,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很是匆亂。

    江蒂娥慢慢挪動著蹣跚的身子,慘白笑道:「看來本宮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妹妹們玩樂了。」那情形,讓樂來兮恍惚回到初見江蒂娥時。

    「娘娘說哪裡話……」樂來兮恭敬的請正妃上座。

    江蒂娥望了南榮富嫻一番,不好意思笑道:「能不能請南榮妹妹暫且迴避一番?本宮,有些話要與東極妹妹說……」

    南榮富嫻愣了一下,低頭道:「妾先告退。」

    見她反應的很猶豫,江蒂娥又道:「你放心,本宮不會把你姐姐怎麼地。」

    南榮富嫻止了腳步,回頭笑道:「正妃姐姐說哪裡話,這青天白日的……」一語雙關,南榮富嫻轉身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本宮從不相信,共侍一夫的姐妹,真能如親姐妹一般和睦相處。如今,本宮信了。」江蒂娥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彷彿閒談。

    這感覺讓樂來兮舒服多了,至少,她不偽裝,自己也不用演戲了。

    樂來兮笑道:「這個世上,原有許多不可能的東西,最終都變成了可能,我與富嫻,大概比較投緣吧。」

    「哦?」江蒂娥似乎不信,「本宮假設,如果有一天,你們二人,因為殿下極偏愛一人而使另一人受了冷落,到時二人生了嫌隙,你們這姐妹該如何相處?」

    「其實,本宮真的不信,這世上有娥皇女英。」江蒂娥又補了一句。

    樂來兮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假如真有那一天,我會自動退出。」

    「哦?」更輕蔑的一聲,江蒂娥不信,「這個答案,真是讓人驚訝,只是,說著容易,做起來,可難了呢。」

    「沒有什麼難的。」樂來兮無謂的笑了笑,「有的人,為了所謂的愛情,爭的頭破血流,甚至迷失了自我,這些在我看來,十分不值得。

    人生應該很廣闊,愛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沒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以及對天地間一切活著的生物的博愛之情。

    更何況,我一向認為,真正的愛情不是佔有,無論你身在何方,他又在何處,你心裡有他,他過的好,這就足夠了。」

    江蒂娥被這一席話弄的愣住了,她細細思量著每一句,而後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本宮……本宮怎麼……覺得,如此好笑……」

    「本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煞是好笑,本宮怎麼覺得,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呢?」江蒂娥追問。

    樂來兮笑道:「也許吧,每個人對待事物的看法可能會有所不同,適合自己便是好的。」

    江蒂娥盯著樂來兮,許久,才慢慢吐了一句,「本宮覺得,你就像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怪物。」

    樂來兮一聽,愣住了,倏爾輕笑,「娘娘覺得我是什麼,那我便是什麼……」

    江蒂娥不再說這個話題,沉默片刻,她話題猛然一轉,「你早就知道本宮是假懷孕,是不是?」

    樂來兮不知她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愣了瞬間,「是!也不是!」她的回答讓人費解。

    沒等江蒂娥開口,她又道:「太史老先生曾把你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訴了我,殿下,獨孤先生,殿下的意思是,瞞著你。當我聽見你懷孕時,我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後來一想,萬事都有可能,許是真的也說不定,畢竟,再超高的醫術,也大不過命運不是?」

    「可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兒,我就覺得,是假的了……」

    江蒂娥又換了個話題,「本宮聽說你不能有孕時……」她似是陷入回憶,「其實,是有一絲竊喜的,可是,諷刺的是,不能懷孕的那個,是我!世事捉弄人吶,確實,無論什麼,再大也大不過命運……」

    說著,江蒂娥慢慢走下了金梯,朝門口走去。

    到了殿外,玲瓏、鈺瓏攙著她,上了步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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