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勃發的餓怒氣和悲慼 文 / 佐佐葉
誰也沒有去注意到這時的千雲鶴,已經臉色晦黑,神情難看之至。
「翹兒,我想和你說句話,商量一下事情。」
千雲鶴突然走到她的面前,第一次看見他一本正經的神情。
「我知道你們想要對付千羽姿,所以,我想先去見見她,你別阻攔我!」
「為什麼要去見她?」
尤其是在這個非常時期,不得不令人生疑,鷹翹自然也會這樣想。
「風燁囑咐過我,現在千萬別和姿兒碰面,可是我想著早就應該去見見面,也許她會聽我勸,回頭是岸,,救人一命總比徒增殺戮要好吧!」
「你覺得她會嗎?」
鷹翹諷刺的啟唇,眼裡面是一片冰冷。
「會的,畢竟我是她的爹,現在想起來我也有錯,對她們姐妹倆關心太少,尤其是姿兒,她的母親一直沒有進千家的大門,最後鬱鬱而終,因為是庶出,從小忍受大家的冷言冷語,根本沒有得到過真正的疼愛,她有今天,我是有很大責任!」
「你把她說得好可憐,我想問問,她在山莊過得不愉快嗎?我娘對她不好嗎?我從很小就知道,娘可是真把她當做妹妹在疼,吃的穿的哪裡少過她的。」
「而我母親呢?她不也是娘親早喪,她不也是早早便失去了父愛?她為什麼能夠自立,能夠堅強到活出自己的人生?而千羽姿呢,只是因為她內心裡面的這些不滿,大家就要承受她的怒氣嗎?她究竟是憑哪一點可以這樣肆意剝奪娘的生命?」
「我的娘,千羽鳳,可是你的親閨女,你嫡親嫡血的親閨女!」
一句話雖然堵得千雲鶴嗔目結舌,半天沒有說話,不過,理虧之餘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
「經過這些事情,也許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只是想改卻沒有機會而已!」
「改?她早已經身陷泥潭而不可自拔,更何況我一點沒有看出她有拔出這個泥潭的想法,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沒有人逼她!」
「你還妄想著她能夠洗心革面,煥然一新麼?」
「都是一家人,難道非要把她置之死地你才開心?難道非要弄得兩敗俱傷你才甘心?」
「一家人?什麼叫置之死地?什麼叫兩敗俱傷?「
鷹翹眼角含淚,聲色厲竭,第一次看見她的情緒如此波動。
「你看清楚,一直受傷的都是我們!」
「你自己去問問她有把我們當一家人嗎?所有喪盡天良的事全被她做完了,弒姐屠侄,害得我們一家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而這個時間你又在哪呢?」
「大哥當初的情形你也看見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這都是千羽姿的罪孽!如果不是運氣好遇見風燁,他早已經躺在墳墓裡,而不是現在接傳你的什麼狗屁衣缽,這些仇恨是可以輕易就這樣抹殺的麼?你太高估我鷹翹的肚量了!」
句句話如針如刺刺中心扉,如刀如劍直指要害。
千雲鶴的臉色很難看,知道再說無益,就要往外走。
大廳中立刻有人想要去拉他。
「讓他去!如果他自以為這樣做可以給爹娘一個交代,隨他去!」
鷹翹的雙眼冷得猶如冰窖,整個大廳的空氣都被她凍住。
她不是狠,她只是做自己應該做的,在她的字典裡,對於仇人,從來沒有「原諒」兩個字。
「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狠心的一個人,既無情又無義,哪一點像你的母親?哪一點像我們千家的人,你不是我的孫女,我真後悔當初給你解掉蠱毒,現在讓你有機會去害自己的姨娘!!」
聲音很大,卻字字穿入了鷹翹的耳朵。
「作孽呀,真是作孽!想我千雲鶴自詡是製毒蠱的宗師,卻因此害了這麼多人!該死的是我,應該由我來償還這筆血債!我來還,你滿意了吧?」
喃喃中,說著就要拍向自己腦門,手剛抬起,身子卻突然間一軟,接著就倒地而臥。
風燁輕輕歎口氣,一點不贊成他這個所謂師傅的衝動。
「你們把他抬下去休息吧!好好照顧!別讓他再亂走動。」
鷹翹冰冷的聲音傳來,寒霜罩面。
眾人沉默,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一群人上來抬著老太爺退出了大廳。
「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準備,我想靜一靜!」
「翹兒,你沒事吧?」
鷹烙看著自己這個妹妹,她太好強了,這樣太容易受傷,苦的是她自己。
剛才的話大家都聽見了,這個姥爺子,的確是口不擇言,說的話已經過了。
鷹翹卻再也沒有說話,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踏上梯子。
入夜了,秋風四起,吹得樹叢間「簌簌」作響。
樓上的笛音一直沒有停歇,反反覆覆的吹奏著不知名的曲子,音律也雜亂無章,毫無樂感。
鷹翹白晰的臉上淚水沒有斷過,坐在陽台間,看著前面的樹木搖擺,林影婆娑。
「我是不是真的很壞?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無可救藥?」
她在心裡面一直問了自己千百遍。
眼前恍惚有紫衣紫影閃動,緩緩靠在欄邊凝望著自己。
「你在這裡究竟哭多久了?」
低低的歎息聲有遠而近,面上淚痕被輕輕拭去。
這一聲疼惜的輕歎,引得鷹翹終於痛哭出聲。
「嗚,嗚,嗚……」
不知道為什麼,擦掉的眼淚瞬間又奪眶而出,這一次是從來沒有過的大聲而放肆的哭了出來,沒有任何顧忌。
撲在他的懷裡,感受到他雙臂間傳來的溫暖,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得到了釋放,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個。
「哭吧,哭吧,丫頭!」
輕拍著她瘦削的背,風燁喉結動了又動,就這樣靜靜的擁著她。
哭聲傳到樓下,所有人都寬慰的鬆了一口氣。
鷹烙臉上展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他這個妹妹的心思別人雖然不懂,他可是一目瞭然,這個名叫風燁的男子,這個有著龍駒鳳雛氣質的男人,翹兒此生有他作陪,他這個做大哥的是不是應該放手了。
天剛濛濛亮,太陽還沒有從巍峨聳立的山頭背後探出它紅潤的頭來。
宮裡早早來了人到將軍府傳遞消息,吩咐他們做好準備,務必提前一個時辰進宮。
主屋這面的喧嘩熱鬧襯托得賦雪閣更加冷冷清清,但是只有她們自己明白,此時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不引人注目。
圖靈雪一大早就吩咐人準備好座騎出了宮門。
好幾天沒有看見鷹烙,她真的想他了,也沒有和任何人說一聲,就偷偷跑了出來北向將軍府。不知道他現在可好?有沒有對她留有一絲的想念?
以前來將軍府時從來沒有走過正門,那是因為身份不便暴露的關係,如今既然已經入宮,光明正大,所以沒有必要再藏藏掖掖了。
這樣想著,圖靈雪以很快的速度來到將軍府門口,也不理會門口小廝詫異的目光,對著他嫣然一笑,趁他愣住的片刻,身影很快閃進了大門。
剛進門就看見千羽姿和鷹舞母女倆,衣著華麗的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誰?這麼大膽!竟然不經通報就擅自闖入將軍府!」
「你們愣都著做什麼?還不趕快拿下!」
鷹舞厲聲呵斥著站立兩旁的侍衛。
千羽姿沒有吭聲,看著這個模樣古靈精怪,服飾特別的女孩,年齡不大,看她的打扮,氣質迥異,不像是個普通的人。
「笑話!本公主來看望朋友還需要和你們報備嗎?還想拿下本公主,能不帶這麼可笑的事嗎?借你幾個膽子,你敢不敢?」
圖靈雪輕蔑的看了她們一眼,她的話成功的止住了侍衛上前的腳步。
她是公主?兩人互望一眼,千羽姿的心思轉動得特別快,根據皇宮傳來的消息,這個女子一定就是前段時間失蹤歸來,圖南國出使姬月的圖靈雪公主了。
「原來是圖南國的公主,民婦愚鈍,竟然不知道原來是公主大駕光臨寒舍,請公主恕罪!」
千羽姿立刻拉著鷹舞低身叩禮,眼尾覷著她的裙擺一角。
「不知道公主光臨寒舍所為何事?離宮宴還有些時間呢,難道是宮裡帶來了什麼消息嗎?」
千羽姿立刻展露笑容的迎向她。
「宮裡有沒有消息我不知道,不過我很確定自己不是來找你們的就是了!」
圖靈雪冷眼看著這倆母女,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還有事,懶得和你們說了!」
自從知道鷹大哥被害三年就是因為這個女人使的壞,圖靈雪心裡面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深惡痛絕了。
一副假仁假意的樣子,古人云,人有三分面相,顯示出一個人的性情,果然如此,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角!
再也不想和她們多說一句廢話,圖靈雪逕自轉過身朝著賦雪閣的方向跑去。
千羽姿盯著她消失的背影,眸底浮起一絲得意的算計。
果然不出所料,前陣子和那丫頭來往密切的應該就是他們了。
這些人,一定又是和鷹翹聚在一起打著什麼壞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