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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抽絲剝繭 文 / 佐佐葉

    到得一座宮門前,門前的看守人看見她們立刻上前迎接,趕緊打開了門。

    進到門廳就看見一個女子迎了出來,簡單的梳妝,素素的臉,頭髮挽了個髻,眉目眼波流動之間,還能夠看出以前的姿色!沒有了花花綠綠的妝扮,這些女子也只不過是千片綠葉中的一葉陪襯而已,終究會凋零。

    據說她是姓穆,原本也是很受皇上寵愛的一個妃子,因為和本家的一個表哥藕斷絲連,被人穿了小鞋,皇上一怒之下把表哥一家充軍邊關,穆妃心灰意冷之際主動來了冷宮,這一住就是好幾年,而皇上也沒有再出現過。

    鷹翹坐在旁邊,淡淡的聽著她們扯著閒話,互相寒暄著,看見倆人偶而回頭瞄她一眼,她便禮貌的應上一笑。

    「娘娘,請問這附近現在一共住著多少人?」

    鷹翹突然間這麼一問,惹得正聊得興起的倆人齊齊回過了頭。

    「幾十個應該是有吧?具體數字我也不清楚,每年從這裡進進出出的嬪妃不計其數,早就已經記不清了。」畢竟我們在這裡也是不能隨便出去的,算算時間,我大概有好幾年沒出過此門了!」

    「什麼是冷宮?這裡就是!小姑娘,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你睜大眼瞧瞧,瞧瞧這冰冷的宮牆,越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越是孤單得可怕,很多時候,我寧願自己已經死掉,也不願意受這樣的折磨和痛苦!如果是你住在這裡,你還會對它感興趣嗎?」」一入宮門深似海,一旦進了這裡,就再難有出去的日子!」

    怨懟的聲音聽在耳裡極其憂鬱,這一刻皇后倒是不吭聲了,只是安慰似的伸出聲握了握女子的手。

    「這裡只關押著當朝的妃子嗎?我在外面時聽別人說這冷宮裡還關著前朝的遺嬪遺妃,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

    鷹翹故做天真的問道,讓人一點也起不了疑心。

    「你以為呢?」

    女子憂怨的睇了她一眼。

    「小姑娘,我看你是真的很天真!你是一日不進宮,不知宮裡女子的無奈和辛酸。」

    「無論前朝還是現在,所有的妃嬪都逃不脫四個字:生老病死!老的老,死的死,散的散,關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天開心的日子,活著也等於是死了,可笑滾滾紅塵,繁華如夢,到最後只落得黃土一杯!」

    「你看看皇上,這冷宮裡的嬪妃,他又會記得誰呢?妾身到現在都還惦記著皇上,可是他早已經忘記我是誰了,說到底,他還不是恣意妄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女子就像是水上的浮萍,任由別人支配著我們的生命,一個不小心,還會落得一個終生監禁,身首異處的下場!」

    「月華!」

    花小蝶臉色一白,看了一下門口,想制止她繼續往下說。

    「呵呵,我可沒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一個死麼?我現在在這裡和死又有什麼分別?小蝶你可是就不一樣了,你貴為皇后,又是皇上最寵愛的枕邊人,所以你怕了?怕我說出什麼不妥的話牽連到你嗎?」

    「你怕什麼呢,皇上那麼喜歡你,就算明知道你心不在他的身上,還是對你一如既往的疼愛,我真是羨慕你啊,皇上如果對我有對你一半的心思我也就滿足了。」

    「可惜,可惜,他不喜歡我,,,」

    名喚月華的女子好像已經神智不清,捂著面低聲啜泣,嘴裡喃喃自語。

    花小蝶的臉色已經大變,只見她站起身,對著鷹翹使了個眼色。

    「月華,你好好歇著吧,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說著她就轉過身出了大門,步履很快,也不管伺候的人有沒有跟上。

    一路上話也不說,直到走了很遠,才慢慢放緩了腳步。

    路旁有座小花亭,花小蝶逕自走了過去,輕輕的坐下,這才放鬆了緊張僵凝的心情。

    鷹翹跟著她坐下,直到看見她臉上稍微和緩一些才輕啟朱唇。

    「娘娘?」

    「我沒事!」

    花小蝶回過頭睇了睇眼鷹翹,充滿謙意的一笑。

    「冷宮畢竟是個是非之地,很少人會來這裡,如果惹上一些閒言碎語,可是掉腦袋的事情!月華也忒大膽,皇上的事情豈是我們這些人可以隨便議論的?」

    「娘娘說得是,不過你請放心,鷹翹剛才什麼也沒有聽見!」

    花小蝶聽見她這樣說,不由得撲哧一笑,心情很明顯好了很多。

    鷹翹點點頭,安靜了一會,又試探的問道。

    「娘娘,你告訴翹兒,對於前任皇帝的遺妃遺嬪這些女人,我們國家又是怎麼處置的呢?」

    「我只是好奇而已!隨便問問!」

    她不由得補上這麼一句,希望花小蝶不會起疑。

    花小蝶看了看周圍,吁口氣,眼睛直視著某處。

    「認真說起來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依照我們姬月國的慣例,大多數應該都會譴散出去,有的回了故鄉,有的嫁人了,有的出家為尼,都隨她們意願了,畢竟年齡大了,人老珠黃,更無處可去,既便出去也無法生存,所有留下來的也不少,至少宮裡可以養她們到終老!」

    「有沒有一種更特殊的情況呢?」

    花小蝶聽鷹翹如此一問,雖然很奇怪她的意思,還是做了回答。

    「是有另外一種可能,如果皇上生前很愛這個妃子,實在捨不得,他會在臨死前要求這個妃子隨他陪葬!」

    花小蝶停了停,表情突然凝住,似想起了什麼。

    「你這樣一問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鷹翹的心思一下子被她的話吸引過去,祈望她能夠透露點有用的信息。

    「很早以前,有一次偶而聽皇上提起,他的大哥,也就是前一任皇帝,曾經非常喜歡一個女人,喜歡到根本無法離開的地步,甚至在他臨終時,也要求這個女人陪他一起入墓!」

    「據說這個女人子是先皇最寵愛的一個妃子,不過,從來沒有人看見過她,只聽說她長年被幽禁在一個寢宮裡面,任何人也不能打擾,更不允許靠近,違令者處死!」

    「我記得那時還小,經常來宮中和皇上他們玩,捉迷藏時,時不時聽見有女子唱歌的聲音,卻又四處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大家都以為是鬧鬼的原因,嚇得很,一直不敢走過去。」

    鷹翹的心裡面一陣顫抖,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娘娘,你是在哪裡聽見女子唱歌的聲音?」

    花小蝶搖了搖頭。

    「那是我最後一次聽見她唱歌,從那以後,先皇再也不允許我們靠近那個地方,只要一接近,立刻就會被驅趕,也不准任何人討論這件事情,所有關於這個女人的事情都被封鎖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去過那面的寢宮。」」不過關於這個女子的事情,私底下還是有人在議論,又過了好幾年,皇上的大哥因病逝世,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女子的事情,連同這個女人的一切都隨先帝的死去煙消雲散了,我想應該是像大家所傳言的那樣,已經隨先帝陪葬了!」

    花小蝶說到這裡,看向鷹翹,卻發現她整個人彷彿入了魔似的,神情異樣。

    「翹兒?」

    喚了幾聲,毫無反應,花小蝶連忙上前拉著她,卻發現她的雙手冰冷刺骨,整個人彷彿剛從冰窖裡面出來。

    「娘娘恕罪,翹兒走神了!」

    鷹翹如夢方醒般,輕輕嚅動嘴唇,雙眸黯然無光,和平時敏捷的模樣大相逕庭。

    這樣呆怔了一會,她才回復正常,站了起來,默不作聲的攙扶著花小蝶走出亭子。

    「對了,我還沒有謝謝你呢,你給我設計的衣服太美了,讓我不知道怎麼回報才好!」

    「娘娘過獎了!我只是舉手之勞,何況又不是外人!」

    花小蝶點點頭,對著她投以嫣然巧笑。

    她這一笑很是嫵媚,娉婷的鳳凰宮裝更襯得她耀如玉人,完全看不出真實年齡,讓鷹翹不由自主想到了父親。

    「娘娘和我爹是故人了吧?這話問得有些冒昧,可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花小蝶卻是一點沒有介意,唇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很早了!那時皇上還沒有登基呢,大家都還是比較貪玩的年紀!」

    「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鷹翹第一次聽聞這些事情,不由提起了一絲談話的興趣,她本來只是想隨便找點話說說,她想忘記剛才那一場談話所帶給她的巨大震撼!

    「他們倆人認識比較早,幾乎是形影不離,皇上天天把你爹掛在嘴邊,把他的故事講了又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呢?」

    「真正認識你爹是在我和皇上的定親儀式上,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他著了一身深藍的錦衣,瀟灑利落,氣質溫文儒雅,完全看不出來是個會功夫的人,談話舉止間,卓爾不群,真的是德才兼備,出類拔萃!大家對他的印象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似乎回憶往事帶給她許多美好的記憶,臉上呈現出如少女般才有的夢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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