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囚禁的屈辱 文 / 佐佐葉
鷹翹的話彷彿把銀齒璇又重新帶回到了過去,只見她的眉頭輕輕的擰緊。
「說出來你恐怕不會相信,我是吃了十幾年的樹葉和青果才活了下來!」
「樹葉和青果?墓室裡面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那是你們沒有注意,在我呆的那個墓室的牆角有個小洞,下面是一條不知從何處流過的溪水,因緣巧合,當初修建這座陵墓時那些勞工偷懶並沒有完全封住溪口,一到出水果的季節,就會有不少未成熟的果子被風吹落,或者是自己掉落,隨著溪水漂流了下來,偶而的時候,溪水中還會有不少魚游下來,不管是死是活,我都會一一的把它們收撿起來,存放在一邊,這個時候,怎麼存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經不會去在乎這些東西吃了是否會對自己的身體有害了。」
「剛開始的時候墓室中還有大量的祭祀食物可以供我充飢,時間久了,這些東西總會被吃完,剩下的也完全腐爛了!有一段時間我差不多餓了十天,奄奄一息之際,聽見有流水的聲音,這才注意到了墓室下面的溪流,我就用祭品中的利器在牆角挖了個大洞,我就是靠著這些時有時無的清果樹葉,還有小魚下蝦度過了這麼多年。」
「那冬天你又是怎麼度過的?那樣寒冷的季節,你怎麼受得了?」
「呵呵,在我眼裡面早已經沒有了季節,偶而感到寒冷時,我就鑽進旁邊的木箱子裡去避寒,裡面其實也有不少用來當做祭品的服飾,完全夠用了。」
「日久天長,慢慢的,我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天亮還是夜晚,晨昏暮落,只能聽見潺潺的溪流聲,我怕忘記時間,所以就開始在牆上記數,一直到你們進來那一天,應該是十五年七個月零三天!」
「算上我在皇宮被隔絕囚禁的日子,加起來剛好二十年了!」
鷹翹聽到這裡,滿眶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她抱住銀齒璇不由自主的哽咽出聲。
旁邊的春畫和夏屏也背轉身子,用衣袖拭淚。
「你不用難過,我這不是好好的,已經沒有事情了嗎?」
銀齒璇替鷹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伯母,你恨他嗎?那個害了你一生的男人!」
這一次,銀齒璇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他已經死了,我有再大的恨也已經沒有用了,他的早逝就是上天對他最好的懲罰,他在下面會不會洗清他的罪孽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早已經把他忘記了,甚至從來就不曾記得他長什麼樣子!」
「伯母您……?」
這是銀齒璇第一次露出如此清晰而慘淡的笑容。
「囚禁了我一輩子,到死也不放過我,他究竟得到了什麼呢?其實更可悲的是他,到頭來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堆孤墳陪伴!」
聽到這裡,鷹翹瞬間明白了一切。
那個自私的男人,身為一國之君,榮耀了一生,終究是空做了一場夢而已。
他死時,恐怕是非常的不甘心吧,所以才會把最喜歡的女人帶進了墳墓,他想要她永生永世的陪伴著他,就算是下黃泉也不放過。
「我們不說這些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永遠存封在記憶裡吧,我是一刻也不想要去回憶,我現在有你有燁兒,你們就是我的全部!」
銀齒璇怎麼可能不恨,只是這些恨藏在心底就好。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如果再去計較就是對自己的不公了,她想要以後的日子都能夠開開心心的度過。
「翹兒,聽說你在東城開了一家做衣服的鋪子,我想去看看,正好你馬上要及笄了,我想去挑選幾樣布料給你製作幾身新衣,讓你及笄那天漂漂亮亮的穿上。」
「伯母,及笄那天您是一定要到場的,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養好身子吧。」
「原來小姐這麼迫不急待的要嫁人啦,竟然瞞著我們自己做好了新衣!」
夏屏適時的插上這一句,讓鷹翹立刻紅暈了臉。
她這副害羞的模樣在府裡可是很難見到,惹得倆個丫環在後面竊笑不已。
「我發現你們倆個是不是最近太閒了,這樣吧,今天你們也不用回去了,就留在這裡吧,什麼時候反醒好了就什麼時候回來。」
「小姐?我……」
倆個丫環面面相覷,看著小姐認真的神情,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平時看你們挺機靈的,現在怎麼都啞了,腦袋突然不靈光了。」
「是!小姐!奴婢遵命。」
倆個丫環瞬間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立即換上了一副開心的神情。
「翹兒,你這是?」
只有銀齒璇一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她們。
「伯母,我把夏屏和春畫暫時留在這裡,讓您幫忙教導教導,直到她們學乖為止,這段時間就委屈您了。」
這一下,銀齒璇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
「翹兒,讓你操心了!其實沒有這個必要,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燁兒已經安排了倆個丫環在我屋裡伺候。」
「我知道,可是誰沒有一個貼心知己話呢,我這屋裡的四個丫頭平時和我感情很好,也都是姊妹了,有她們照顧你我才會放心,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找她們商量,風燁畢竟是個男人,這些方面沒有我們女子照顧得全,再說這也是我份內的事情呀,您就別推辭了。」
銀齒璇眼裡淚花閃爍,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翹兒,燁兒不知道前世積了多少德,今世才會換到你的真情相待,他真是福份深厚呀。」
「伯母,你別客氣,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這些事情我早就應該想到了,只是前段時間比較忙,所以才會慢怠了您,我這個准媳婦做得真夠失敗的。」
銀齒璇看見鷹翹自責的話語,一雙清眸憐愛的看著她。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就不堅持了,讓她們倆留下來吧。」
「剛才說到及笄的事情,翹兒,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就當是陪我出去散散心,走一走!今天天氣不錯,,我也好久沒有出門了,正好到你鋪子去逛逛。」
鷹翹見她依然堅持,看得出來今天她的心情很好,終於還是妥協了。
「也好,那翹兒今天就陪您出去走走,不過您要答應我,身子如果疲憊時一定要回來休息。」
「嗯,我的身體我瞭解,我們這就出門吧。」
東城區的街道非常熱鬧。
雖然是冬天,卻是難得的風和日麗,所以很多人都想出來曬曬太陽。
鋪子一如既往的門廷若市,人來人往。
鷹翹陪著銀齒璇小心毅毅的下了馬車,攙扶著她的手臂進了店舖。
銀齒璇外罩一件妃色鑲貂毛的長氅披風,整個人從頭到腳被遮掩得嚴嚴實實,不僅僅是因為身體的考慮,鷹翹擔心的是另外一個方面。
整個京都,難免會遇見熟人,以銀齒璇這樣的容貌,見過她的人都會過目不望,一旦不小心被以前的老宮人碰見,很可能就會惹來一場災禍。
私闖皇陵,私劫遺妃,無論哪一個罪都是可以引來軒然大波的。
在一切事情還沒有準備好以前,必須小心毅毅。
陸文昊沒有想到鷹翹會在這個時間到來,連忙把她們迎到了樓上的房間。
風燁的娘他是見過的,所以也不顯得生疏,立刻上去打了招呼。
「小姐,你今天來這裡公事還是私事?你有什麼需要派人通知一下就可以了,怎麼還親自上門呢?」
「伯母想挑選幾匹布料做衣裳,你把最好的拿來我們瞧瞧。」
鷹翹瞟了他一眼,說明了來意,陸文昊立刻懂了。
「我要特別一點的顏色,適合你們小姐這個年齡的。」
這時,銀齒璇開了口,生怕陸文昊會搞錯。
「放心吧,絕對沒有問題!」
安排她們坐好,端來熱氣騰騰的茶水,陸文昊吩咐夥計們把最上等的布匹全抬了出來。
「小姐,你們慢慢選,我先下去忙會。」
「嗯,你去吧。」
鷹翹陪著銀齒璇在店裡停留了一個時辰,銀齒璇挑選得很仔細,各方面都盡量考慮到,直到她完全滿意了這才作罷。
鷹翹當場繪好了款式圖樣,陸文昊這才吩咐夥計立刻拿給繡娘們去趕製。
等她們出店舖時,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大半的時間。
鷹翹攙扶著銀齒璇上了馬車,她剛要踏上車台階,身後傳來一聲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