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露 文 / 西小舟
刀尖劃過那些細線,發出細微的崩斷聲,像一陣細小的弦拍打著江意瀾的心,她沉靜的看著那被一層層剝開的香囊,陣陣異香緩緩散發出來。
香囊漸漸被打開,滾出一些細小的顆粒以及散落的干花瓣,而藏在最裡頭的則是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江意瀾微微怔了下,拿出那張紙,緩緩打開,只見白紙上原來是個身著紅衣的美人兒畫像,卻是個半邊身子的背影,徐徐回眸,她小巧的下巴微微頷著,一雙大眼裡閃著亮光,再往下衣衫滑落少許香肩微裸,裸露的肩膀上赫然飛著一隻五彩蝴蝶。
江意瀾的目光定格在那只蝴蝶上,整個心都隨著那展翅欲飛的翅膀忽閃了幾下,這畫中的人兒,眉目間藏著的竟是那股熟悉的沉靜。
月籠也湊過來,細細的看了一眼,吸口氣讚道,「好美的婦人,怎會被藏在這裡?」
江意瀾仔細的看著那張小畫像,深深的望進那雙閃著亮光的黑眸裡,眸光一點點匯聚,聚成一個點直直射在畫像上,隨後她低低的歎了口氣,「果然是她。」
月籠愣了下,「奶奶,您是說……」
江意瀾將那畫像緩緩折起來又放進香囊裡,「月籠,去把她叫過來吧,我有話要問她。」
月籠怔了怔,浮上一層憂色,「奶奶,不如還是先告訴侯爺吧,萬一,她狠了心對您不利,您可不能冒這樣大的風險。」
江意瀾面上帶著些疲累,神色卻極為嚴肅,「你先去叫她吧,索性挑明了,或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奶奶,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說了,她也不是咱們府裡家生的·您還是小心點吧。」月籠仍是不放心,小聲勸道。
江意瀾擺擺手,「快去吧,等會子天更晚了,豈不更擔心?」
月籠見主子心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說·轉身出了門,卻先去了一旁的耳房裡,找了秋痕茶鏡等幾人,只囑咐好生候著,旁的倒也沒多說。
江意瀾進裡間換了身素日裡在屋裡穿的小衣,然後坐在外間的雕花籐木椅上閉目養神,稍待片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便緩緩睜開眼·正看見沈媽媽挑簾而入。
沈媽媽抬腳進來,卻回頭朝月籠道,「奶奶這裡我伺候著,月籠姑娘先去歇著吧。」
月籠哪裡肯聽,逕自進來站在江意瀾身側·「哪裡要媽媽伺候呀,還是我在這裡候著吧。」既然知道來者不善,她誓死也要護著主子的。
沈媽媽面色一頓,稍稍愣了愣,隨即笑了笑,看看江意瀾,很是端正的屈膝行禮,客氣的道·「二奶奶。」
這樣的疏離與客氣倒是讓江意瀾心裡一鬆·她已經猜到了麼?「月籠,你先去忙吧·我有幾句話要跟媽媽說。」
月籠自是不依,低聲道,「奶奶,奴婢在這裡伺候您。」
江意瀾看她一眼,安慰的笑了笑,「月籠,有事我會叫你的,你就在隔壁,叫一聲就過來了,耽誤不了事,你說呢?」
月籠自知她話裡的意思,但心裡仍是擔憂的,遲遲不肯開口,抬頭看一眼奶奶,見她面上始終掛著笑意,自知她的意思,遂暗自咬咬牙,輕聲道,「奶奶,奴婢們就在隔壁,有事的話您叫奴婢們。」
江意瀾微微點頭,月籠這才極不放心的轉身朝外走,經過沈媽媽身邊的時候,狠狠的瞪她一眼才走出門去。
沈媽媽淡淡一笑,「這丫頭真把我當成老虎了,生怕我會吃了奶奶。」
江意瀾面上依舊掛著笑意,眉角卻多了幾分嚴厲,語氣亦是輕輕的,「媽媽雖不是老虎,卻比老虎還要厲害。」
沈媽媽緩緩朝前走幾步,聲音極輕,「二奶奶既然把我叫來,該是知道一些事了吧?只是我很奇怪,為什麼你不把我直接交給侯爺處置。」
江意瀾笑了笑,「媽媽是我身邊的人,我很想聽聽媽媽是怎麼說,也很想知道媽媽與我的緣分還有幾時。」
沈媽媽眸光微閃,「二奶奶,事到如今,你還把我當做你身邊的人麼?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隱瞞奶奶了,肖媽媽是我下毒毒死的。」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被她親口證實,江意瀾還是禁不住面色動了動,「因為她發現你是大平國人嗎?」
沈媽媽緩緩點頭,「是的,那日我不在房裡,可她卻隨便動了我的東西,並且發現了那個香囊,其實或許她並不知道我是誰,但她看到了那個大弓印記,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殺人滅口。」
江意瀾笑意全無,「即使你是大平國人,即使被肖媽媽發現了,也並無大礙,為什麼一定要殺人滅口呢?難道你的身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我想肖媽媽的身份你該是早就猜到的吧?」
沈媽媽冷哼一聲,「她是宮裡派來的,我早就看出來了,早一開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發現了我的身份,我便不能容她了。」她臉上帶著一絲陰狠,全然沒了往日的慈善之色。
江意瀾吸口氣,壓下心底震怒,厲聲道,「你撒謊,如果只是因為肖媽媽發現了你的身份你就害死她,那麼你為什麼又來害老夫人?難道老夫人也發現了你的身份嗎?」
沈媽媽面上顯出一抹震驚,「老夫人?這事跟老夫人有什麼關係?老夫人也中毒了?」
「你還在裝,你會不知道?今天霍世醫親自去廚房檢查,難道你就沒有一絲懷疑嗎?」
沈媽媽呵呵笑起來,笑過之後,冰冷的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狠絕,「如果是我,我有無數種法子直接將她毒死,絕不會等到讓人來查我。」
江意瀾眉頭緊皺,「你好狠的心。」心思卻在細細思索她說的話,她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她真想害人,大可直接將老夫人害死,不必用些慢性藥物加害於人,可……她心念微轉,陡然道,「你的目的不過是挑起某些事端而已,或者你會嫁禍他人而轉移對你的懷疑。」
沈媽媽臉上蒙著一層冰寒,很是驕傲的哼了哼,「信不信都由你,那樣的事,我不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