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無事獻慇勤 文 / 西小舟
春日裡陽光明媚,卻掩不住侯府裡的緊張氣息,人人都在暗暗揣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誰都無法想出個所以然來。
月籠打探了消息,急匆匆的往回走,經過二門上的小走廊時,恰碰到了常可。
常可笑的很是慇勤,又似多了幾分驚喜,舉步上前,「原來是月籠姐姐,您這是去哪裡了?」
因著駱玉窗的緣故,月籠也有些不喜他,遂淡淡的道,「去給二奶奶辦事了。」
她嘴上說著,而腳下的步子並未停頓。
常可卻在一旁道,「還請姐姐慢走,常可有句話要與姐姐說。」
月籠覺得奇怪,停下來斜他一眼,「什麼話?」
常可卻不語,伸手從袖子裡摸去,拿出個翡翠蝴蝶藍領扣,恭敬而又稍顯木訥的道,「前日我隨三爺出門,見到這個小玩意,覺得姐姐戴上一定好看,還請姐姐收下。」
他白淨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又似是帶了些羞澀。
月籠望著他手上的領扣,晶瑩剔透閃著藍盈盈的光芒,煞是好看,眉角不覺皺起來,臉上多了幾分嚴厲,「無緣無故的你送我東西做什麼?」
常可見她面露怒意,忙解釋道,「姐姐不要多想,原是二奶奶幫了三爺的忙,您又是奶奶跟前伺候的,常可感念二奶奶的恩情,又無以回報,姐姐不要誤會。」
月籠冷聲笑了笑,「你若感二奶奶的恩情,平日裡便把爺伺候好便是。你不必如此,這東西你收回去吧。我不會要的。」
她目中露出些不耐來,抬腳就往前走。
常可手上舉著領扣,目光有些呆怔,都說他是個慣會說話長的又可人的,常惹得姑娘們臉紅傾心。怎麼這會子竟然不靈了?
「爺還只當你本事多好,看來也是個在主子跟前溜鬚拍馬的,真用到你的時候,反而不行了。」
常可轉過頭去,見是自家爺,面上一陣青一陣紅。尷尬的道,「三爺放心吧,這不過才剛剛開始。」
駱玉窗卻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麼著?還真看上那丫頭了?爺已經等不及了。哼。」
常可面上已帶了恐意,急忙解釋道,「奴才不敢,奴才的心裡只有爺一人。」
駱玉窗哧的笑出聲來,「爺就喜歡看你這樣子,真真勾的爺心頭癢癢。」
常可低了頭不再說話。
月籠回了落青堂,將在路上碰到常可的事說與江意瀾聽。
江意瀾微微蹙眉,想起駱玉窗的人品嗜好。對他身邊的人實在生不出好感來,遂囑咐道,「那樣的人你少接觸。莫要傳出什麼閒話來。」
月籠自是明白的,點了點頭,暗地裡不免多生出幾分留意來。
江意瀾看她一眼,又在一旁倒水的秋痕身上掃了掃,溫聲道,「你們幾個跟著我的。我雖不敢保證給你們什麼樣的好日子,但有一點你們可以放心。但凡你們不願意的,我是絕不會強迫你們去做的。就是你們的婚事也可以自己做主。」
月籠面上飛紅,低著頭道,「奶奶,奴婢一輩子都要跟著您。」
江意瀾笑了笑,「嫁了人一樣可以跟著我,我生活的好,你們心裡舒坦瞧著高興,而你們生活的好了,我自是同樣的心情。」
秋痕心下微動,直起身子來,目中閃著點點淚光。
月籠亦是動情,哽咽道,「奶奶,奴婢們跟了您,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江意瀾呵呵的笑起來,「傻丫頭,咱們主僕一場,便是福分。」
門簾動了動,三人同時朝門口望過去,進來的竟是沈媽媽。
江意瀾倏然起身,笑著迎上去,「媽媽,您受苦了。」
沈媽媽換了一身新衣服,面色雖有些憔悴,但精神卻是好的,「我哪裡受了什麼苦頭,倒是累的奶奶吃苦了。」
月籠給秋痕使個眼色,兩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沈媽媽上前幾步,沉聲道,「奶奶,情況似乎不妙,您要做一些準備了,侯府怕是要大難臨頭了。」
江意瀾略一點頭,「媽媽,如今大平國與天宇朝的戰事日趨激烈,已經很久沒送來戰報了,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您可有什麼法子嗎?」
沈媽媽低頭沉思,緩緩抬起頭來,「除非我能站到天兒跟前,否則他是不會罷休的,他打小便是這樣的性子。可是如今我怕連侯府的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去戰場上了。」
江意瀾面色低沉,她亦是明白,兩國交戰之際,沈媽媽的身份特殊,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絕不能洩露半點,否則只怕會給兩國帶來更大的災難。
沈媽媽又道,「老夫人仍是讓我在木雪園裡伺候,這些日子,奶奶也要多小心些,凡事都要多想一想才是。」
江意瀾點點頭,「多謝媽媽提醒,我會的。有什麼事我會去找媽媽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沈媽媽便告辭回去伺候老夫人了。
到了傍晚,芳沁與駱鎮東同時回來了。
芳沁行色匆匆,面上焦急不安,進了屋便奔到老夫人跟前道,「母親,大事不好,咱們侯府怕是要出事了。」
老夫人正端著杯熱茶,措不及防的手一顫,熱水倒在手腕上,可她渾然不知,只盯著芳沁問道,「王爺親口對你說的嗎?」
芳沁點點頭,「父王讓咱們多加小心。」
老夫人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來,放下手裡的杯子,望向駱鎮東。
駱鎮東心裡亦是沒底,幸好他找到了替玉湛送信的人,若是被皇上抓住,又是一樁大罪。
他想了想,緩聲道,「雖說如此,但有一事我卻是不明白的,如今大平國來犯,兩國交戰,正是需要咱們武駱侯府出力的時候,皇上怎會選在這個時候下手?」
芳沁咬了咬牙,「大哥,正是因為如此,咱們侯府能用得上的武將都上戰場了,才更容易下手啊。」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光是這樣,母親,大哥,你們想一想,二哥他們在戰場上是不是更加凶險?烽火無情,死傷在所難免,或許這才是皇上的真正目的。」
老夫人倒抽幾口冷氣,一想到戰場上的兒孫們,她的心都狠狠的揪扯在一起,如果他們都出了事,將來她如何面對駱家的列祖列宗?
她微微一晃,差點向後摔倒在床上,幸虧駱鎮東疾步上前將她扶住。
芳沁嚇了一跳,「母親,都怪我說的太急了,或許事情還沒到那麼糟糕的地步,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老夫人揚了揚手,臉上白的已無血色,「我沒事,如今情況危急,咱們必須想一想法子才是,否則,駱家就完了。」
駱鎮東心底竄上一層寒意來,他雖早已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災難說來就來了,但現在他是武駱侯府的侯爺,是武駱侯府最強大的支柱,他必須振作起來,如果他也亂了,駱家才真是亂了。
他定了定心神,扶著老夫人的身子溫聲道,「母親,您放心吧,咱們駱家不會完的,兒子就是拚死也要護住駱家的基業。」
老夫人稍顯渾濁的眼裡黯了黯,定定的看著他,「如今也只有靠你了。」
駱鎮東重重的點了點頭。
而立在一旁的芳沁目中閃過一絲異樣,沉默著沒再說話。
夜風吹的樹枝子簌簌作響,月籠出了院子準備去灶上給主子燉碗紅棗銀耳粥,半道上冷不防的被個小丫頭攔住了,「月籠姐姐,二門上有人找您。」
月籠蹙緊眉頭,奇怪的問道,「大晚上的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
小丫頭輕聲道,「他只說二奶奶的事,月籠姐姐知道的。」
月籠心下一動,難道是二爺送信來了?原來一直是茶鏡去找楊武,現在茶鏡走了,莫不是楊武來了?
來不及多想,她抬腳就走,朝小丫頭喊了聲,「我知道了。」
她提著一盞八角小燈籠,只能照清楚腳下的一小片地方,但她腳下的步子卻邁的極快,她知道二奶奶正等著二爺的信。
若真是二爺的信,只怕二奶奶就會高興壞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加快步伐,只恨不得馬上見到楊武。
到了二門上,她左右看看,四下裡半個人影都沒見到,就連值夜的婆子都沒看到一個。
她覺得奇怪,遂朝門口走近,對著外頭喊了聲,「有人嗎?」
黑暗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是有人走了過來,她提起燈籠轉過頭去看,隱約間看見一個人影走過來,便問道,「誰在那裡?」
「月籠姐姐,是我。」
那人走到近前來,月籠仔細一看,竟是常可,心下不由得一沉,「是你叫我來的?」
常可嘻嘻笑起來,「我還怕姐姐不來呢,我的好姐姐,你舉著燈籠做什麼?」
月籠氣的跺跺腳,「大晚上的你讓人把我叫到這裡來做什麼?你,你是何居心?」
突然有老婆子喝問道,「誰在說話呢?」
月籠心裡一慌,定是守夜的老婆子來了,提了燈籠轉身就要走,誰知常可卻邁了一大步擋在她前頭,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我叫姐姐來能有什麼居心?不過是想與姐姐說說話而已,姐姐,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說到最後,他言語輕佻,兩手也伸向了月籠。(未完待續)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