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故知 文 / 虛度(書坊)
淡黃的斜陽照著橫穿過縣城的清澗河，照著車馬行人不斷的一座小石橋。
肖潛帶著常栓從苻府出來，四處閒逛想找一處車馬行，正要上橋，忽然遇見清澗縣知縣坐著四人抬的一乘小轎，幾個差役執事前導，前護後擁，迎面而來，一路喝道上橋。
肖潛就趕快向路北一閃，躲入石牌樓旁邊的一處施藥亭內。這一起轎馬官役正要過完，有一走在後邊頭戴紗帽，身穿團領衫，腰間束帶的小吏路過時無意向施藥亭中望了一眼，忽然停下腳步，向施藥亭奔來，向肖潛一拱手，笑著問道：「肖兄，你怎麼在這裡？」
肖潛定睛一看，這不正是李延嗎？於是笑道：「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啊，你這是跟隨縣令大人去哪兒啊？」
「嗨。今日是知州大人五十生日，本州各位縣令大人前去拜壽，留下吃酒，如今才回。這段日子一直未得閒暇回石林鎮去看望你，還望肖兄恕罪。」李延有些歉意的說道。
「你我兄弟二人又何必如此拘泥。」肖潛不在意道，旁邊常栓忽笑道：「李公子好像陞官了吧？」
肖潛之前注意到李延的服飾與之前看到的那些衙役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對這個官吏服飾他知之甚少，所以沒有特別在意。
李延有點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也談不上陞官，剛來的時候也是做衙役，幹了一段時間後縣令大人發現我讀過書會寫章，辦事還算可靠，正好衙門裡典史的位置還空缺，就讓我暫時擔任這個典史的職務幹幹再說。」
「哈哈，你這小子，升了官還沒有請過客的呢，什麼時候你可要請我喝酒啊？」
「今晚怎麼樣，王縣令在知州大人府上喝醉了，今天看來也不會有事了。」李延也很興奮，難得在縣城裡遇到朋友，又加上他新近升職，意氣風發的說道。
城外已是餓殍千里，這些所謂的父母官卻還在醉生夢死不管城外百姓的死活。肖潛心中不禁怒火中燒，臉色一頓，但是不想突然發作壞了李延的興頭，於是淡淡道：「城外已是餓殍遍地，難道知州和縣令大人就沒有想想辦法解決嗎？」
李延看到肖潛臉色一變，又說出這話便知道肖潛心中有氣，無奈歎了一口氣道：「王縣令今天也在知州府上向知州大人談起籌糧賑災一事，可是……可是知州大人卻以家宴不談政事為由回絕了王縣令，他在酒席上也是鬱鬱不平，多喝了幾杯，才致醉倒，其實這段時間他想盡了辦法籌措賑災的糧食，但還是力不從心啊……」
哦？看來這王縣令也不是一個昏官了，肖潛心中稍稍氣平，忽而感到剛才自己對李延的語氣太過生硬，於是扯開話題，把苻府的事情說與李延聽了。
李延聽後竟是極為吃驚，忙道：「苻家在清澗可是數一數二的大戶，現在連他們都難以湊齊所需糧食，看來確實是無糧可征了。況且此事事關重大，如果處理不好恐怕要激起民變，要出人命的，肖兄，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去和苻夫人說說。」
肖潛看到李延如此關心自己，心下也是一暖，笑道：「你不用如此，這次去調解除了我，還有那莫府的莫公子，他從官府那裡借調了兩百官兵，這一路上定然安全，不會有什麼事的。不過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幫我找人給我家裡報個平安，等我料理完此件事後，定然及時回家，老父無需擔憂。」
李延又勸了幾次，見肖潛態度堅決，便只好應諾馬上托人去石林鎮報平安，肖潛見快要到和苻夫人約定的時辰了，便匆忙和李延告別，往苻府趕去。
快到苻府時，忽聽見一處店門口圍著些人在吵嚷著。肖潛帶著常栓忙搶步過去，只見兩名店伙在店門口大聲呵斥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手裡拿著一個饅頭，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一個店伙叫道：「幹麼呀？還不給我走？」那少年道：「好，走就走。」剛轉過身去，另一個店伙叫道：「把饅頭放下。」那少年依言將饅頭放下，但白白的饅頭上已留下幾個污黑的手印，再也賣不得。
一個夥計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過。
這時從店裡又衝出一個錦衣公子，見夥計失手突然抽出腰刀砍向那個少年，少年無奈之下用手中的木棍抵擋。錦衣公子步步進逼，少年卻只是招架，並不還擊。那錦衣公子越發無賴，揮刀亂砍不停。街上圍了一大片人，但沒人敢上前勸解。
肖潛眼看那少年要吃虧，自持練過幾天武，還有本悟傳的內力護體，不顧常栓阻攔，從路旁一小飯鋪中借來一根鐵燒火棍，不慌不忙，架開腰刀，喝住了那錦衣公子。
但那錦衣公子只是稍稍停了一會兒，待他看清肖潛後更是怒火沖天，怪肖潛一個平頭百姓多管閒事，猜測肖潛可能和那少年是一夥的，便不再答話，飛起一腳向肖潛踢來。
肖潛看出這個錦衣公子沒什麼武功底子比他還不如，只是憑著自己強壯的身體在那兒耀武揚威，揮刀亂砍。於是把身子一閃，躲開這一腳，卻隨手抓住對方踢起的腳後跟向上一掂，向前一送，這錦衣公子仰面朝天，跌出五尺以外，引得圍看的人們哄然大笑。
錦衣公子從地上掙扎起來，又羞又惱，搶上一步，對肖潛揮刀就砍，恨不得將肖潛劈為兩半。
肖潛自從得到本悟的內力之後，行為感應敏捷多了，見勢只將燒火棍隨手一舉，只聽鏗鏘一聲，火星飛迸，將腰刀擋開一旁。
但肖潛並不趁勢還擊，為了挫挫那錦衣公子的銳氣，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這下不算，請再砍兩下試試。」
那錦衣公子儘管震得虎口很疼，還是不肯罷休，重新舉刀砍去。鋼刀尚未落下，忽然一個擠進來的白衣身影喝道：
「住手！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