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運糧 文 / 虛度(書坊)
一行車馬快到城門時，肖潛從車廂裡打開車簾，看到白衣長衫的莫志海正騎著一匹白馬馬朝著這邊張望，在大約有二百人服裝不整的士兵簇擁下，眼神裡沖滿了不屑。
靠！帶這麼點人就想去演白馬王子救公主的戲？肖潛看著這場面有點哭笑不得。
只是此時的莫志海，腰佩寶劍，一副雄姿英發的姿態，感覺自己就是去救美的英雄，對那躲在馬車裡的肖潛嗤之以鼻，軟蛋一個！莫志海心裡暗諷道。
肖潛看到莫志海不可一世的樣子懶得去打招呼，放下車簾，從懷中摸出本悟交給他的心法書默默的看了起來。
自從店門前的那次動手之後，肖潛嘗到了有內功的甜頭，更激發了他學習、研究的興趣，正好車內也無其他人，他就捧著書細細的參悟起來。
兩支隊伍匯合後，莫志海就乘著駿馬，繞著整個車隊不停地打轉，鼓舞士氣、處理一些因倉促上路準備不周的問題、安排探馬不斷探查前方道路，隨時與張管家商量行進的路線和速度，好像他此時就是苻家的家主似的，肖潛也懶得操心，他只安心幫助將糧食送到寺裡，他的任務也就大功告成了，所以樂的在車裡學學武、睡睡覺和常栓、羅睿聊聊天。
快到石空寺時，肖潛正在調息內息。聽到常栓的一聲驚呼，忙打開掀開車簾向外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前日離開時，石空寺周圍的饑民不過兩千人左右，今日這密密麻麻的整個山腳卻都是人，保守估計有七八千人的樣子，這十多車糧食夠用？肖潛心中有些沒底。
按照先前的安排，莫志海帶著官兵此時是跟在了隊伍的最後。但是遠遠的他就看到了這聲勢浩大的饑民景象。心中不禁暗暗打鼓。剛才探馬回報的時候他還不太相信，他沒想到災民會有這麼多人，本來他打算等苻昭婉出寺門後，他立馬帶上這兩百官兵衝上去殺散那些手無寸鐵的饑民，完美的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再把糧食安然帶回去，到時不怕苻昭婉對自己不傾心。
可是看到眼前這麼多的饑民，莫志海傻眼了，這區區兩百官兵等會要是衝殺起來夠用？他開始後悔自己怎麼就帶了這麼點人出來。他對自己的打算沒了把握，定了定神後，他悄然把帶隊的軍官李猛喚到跟前來。
很明顯，那些饑民也看見了這支隊伍，看見了裝在車上的糧袋，人群漸漸的騷動起來。
肖潛此時並不知道身後的莫志海在打的主意，他站立在車頭，看著逐漸湧動的人群，心下暗自焦急，如果沒人來主持秩序的話，這批糧食還不知道能否安全運到石空寺裡。
正在此時，石空寺大門方向的人群逐漸分開了一條通道，只見上百名十名身穿灰色僧袍手拿木棍的和尚簇擁著一群人急急向他們走來。
肖潛定睛一看，心中大定，前來的正是主持普惠大師，只要他在，那些饑民就不會亂動。
此時，莫志海也打馬忙趕到他車邊，陰沉著臉問道，：「肖兄，那前來的可是婉兒他們？」
肖潛盡力往前眺望了一下，說道：「看不太清楚，期間好像有女子的身影，應該是會在其中的」。
莫志海心中大喜，但是饑民如此之多他也不敢貿然上前迎接，只有和肖潛並肩在這裡等候。
不多時，那群僧人總算擠到了肖潛他們面前，當前一人正是主持方丈，普惠大師
只見他面色潮紅，雙眼灼灼放光，只是身體虛弱至極，完全是兩個強壯的僧人抬著他在走。後面跟著的一個黑衣黑帽的女子不是苻昭婉又是誰，只是那身影比前天離開時看到的又清減了不少，想必是這兩日也是寢食難安吧。
還未等肖潛開口打招呼，莫志海就打馬擠上去，差點把攙扶著普惠大師的兩個僧人撞倒，但莫志海沒有顧上這許多，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苻昭婉身前，伸出手一把握住苻昭婉的柔荑深情的道：婉兒，你瘦了
周圍的僧眾都是對莫志海怒目而視，肖潛也感到一陣惱火，還侯門世家，連起碼的禮節也沒有。他沒有注意到苻昭婉是什麼反應，忙跳下車來，幫助兩位僧人扶住了普惠大師。
看得出來，普惠這兩天的絕食確實瘦了許多，兩行淚水湧出那已經深深凹進去的眼眶！一雙枯骨似的雙手緊緊的握住肖潛的手臂，連聲道：肖施主，你這送來的可是救命糧啊，老衲……老衲為這些饑民感念你的大德啊，說罷就要為肖潛跪下。
肖潛大驚忙扶起普惠，道：我做的不過是小事，大師你以身守護著苻大小姐還有這數千饑民的生命，在下自愧不如，您這可是要折殺我了，」說罷趕緊攙扶起普惠。
還在車上站著的羅睿突然喊道，「大師，這個時候不是我們故作君子之態的時候，你快安排賑災吧」。
肖潛和普惠抬起頭來一看，周圍的饑民都已得到了信息一在傳十，十傳百地大喊：「有糧吃了——！有糧吃了——！」黑壓壓的流民旋起一陣黑色的巨型波濤，在轟轟隆隆地往前推移！
肖潛傻眼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照這樣下去，不一會兒他就要淹沒在這黑壓壓的饑民人潮裡，他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
普惠大師看著形勢不對，忙讓僧人把他扶上馬車，站在車轅上，他大聲道：「鄉民們！都退回去！肖公子已經把苻家的賑糧運到了！一會兒按人頭髮賑！聽明白了麼？」
前面的饑民聽到了普惠的喊聲有的已經停下了腳步，但是後面沒有聽清楚的還在往前擠，甚至後面有的流民們哄了起來：「不是二十車嗎？這麼一點賑糧，怎麼按人頭分？」
很多饑民一聽，又都不安起來，紛紛往前擠，都想第一個分到賑糧。
肖潛忙也站到車轅上，大聲喊道：還有部分糧食過兩天一定運到！大家不要慌！人人都……
又有饑民喊起來：「要是糧食不夠分怎麼辦？」
「分到一半就會沒有了，難道不能搶麼？」
「看，糧車後面有官兵，」
「官兵們不讓我們進城還把我們當成流寇，要殺我們，我們能不反麼了」
普惠擺著手想讓人群安靜，當他張開嘴想喊些什麼的時候，忽然一口鮮血就從嘴裡噴了出來，幾個僧人慌忙將他扶下車，很快就連肖潛驚呼的聲音也被饑民的喊叫聲淹沒了。
莫志海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那種囂張跋扈的氣勢，此時的他臉色蒼白，聽到那些饑民的喊聲後，他驚恐的抽出了他佩帶的寶劍，只是此刻看著漸漸圍上來的那些衣衫襤褸、眼中閃著飢餓的綠光的災民，那拿著寶劍的手就開始在上下不停的抖動著。
旁邊的苻昭婉明顯的感到了身邊莫公子內心的恐懼，伸出她的小手輕輕的按住了莫志海那拿著劍的手，莫志海驀然回過頭來看看蒙著面紗的苻昭婉，剎那間因恐懼而變的蒼白的臉猛地又漲的通紅，他怕苻昭婉瞧出了他的恐懼，他不願在所愛的女人面前丟臉！那虛榮心此時如同打進身體裡的雞血讓他腦子「嗡」的一下膨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