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脫身 文 / 虛度(書坊)

    關於羅睿怡的身世，肖潛並沒有告訴過常栓，只是在剛到苻府的時候簡單的說了羅睿怡是個女孩子，常栓這才為他之前他所看到的那些奇怪的行為找到了個解釋，現在，他也只是憑感覺脫口而出，說羅睿怡有點兒像通緝畫像中的人。肖潛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不好點破，於是支吾道：「莫要亂說，這抹黑的時候，難能看的那麼清楚？」

    羅睿怡倒是沒有做聲，低著頭不知在那兒想什麼。肖潛此時也拿不定注意該是繼續往城門那兒走還是調頭回苻府找苻夫人幫忙。

    「肖大哥」羅睿怡突然輕聲喊道，

    「唔，什麼事？」肖潛轉過頭來問道。

    「我看他們要找的人肯定是我，我不能連累你們，所以，我想……」

    「羅姑娘，你把我肖某看成什麼人了，」猜到聽羅睿怡說話的意思，肖潛不禁有些惱怒的打斷道，「如果我們怕被你連累，那也不會之前救下你，也不會把你帶出來，更不會……」。

    「肖大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看著肖潛越說越激動，羅睿怡也有些不安了，慌忙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肖潛平定了一下心情道

    「其實，我是想說，我有辦法從這裡脫身，但是如果我們三人同行，一旦對方認出我來，那我們一個都走不了了。」

    肖潛默然，羅睿怡說的確實有道理，以他現在的狀況，搞定一兩個小混混還是能夠得手的，但是要想從那些江湖老手中佔到便宜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一旦動手打鬥下去，定會驚動官府，還會鬧出大事來。

    「那你打算怎麼辦？」肖潛疑惑的問道

    「你先下車去，等會就知道了，」羅睿怡故作神秘的笑道。

    肖潛看她那神秘的樣子，還想繼續打探清楚，卻被羅睿怡笑瞇瞇的推下了車。

    天色愈發暗了下來，肖潛正在暗暗擔心太晚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城去，此時，一個滿臉煤黑、衣衫襤褸的瘦弱少年從車後轉過來，還一頭撞到肖潛身上：「啊喲！」，還不待肖潛出聲訓喝，那小乞丐倒是先喊了起來。

    肖潛正待不耐煩要呵斥時，忽然看得那小乞丐居然望著自己呵呵笑，一口白牙甚是顯眼，再定睛一看有幾分面熟，這不就是羅睿怡嗎？

    「你？！」

    看著肖潛大張著嘴，一副吃驚的摸樣，羅睿怡得意不已道：「怎麼，認不出來了？我是你的羅小兄啊！」

    旁邊的常栓也是驚詫不已，道「羅小弟，哦，不羅姑娘，你可真會裝扮啊，怎麼一下又變成了一個小乞丐了？」

    羅睿怡笑而不答，肖潛心裡卻知道，羅睿怡雖然在苻府裡換回了女兒身，但是這套救命的裝扮她一直帶在身邊，現在總算是又派上用場了。這小姑娘倒是挺聰明的，肖潛心裡暗道。

    天色不早了，再晚一點咱們可就都出不了城了，羅睿怡收住笑正色道。

    「那你怎麼打算？」肖潛問道

    「我的打算是……，」羅睿怡附過身來，在肖潛耳邊輕輕嘀咕道。

    城門口，已是傍晚時分了，進出城門的人格外少，在這種情況下，不是萬不得已的事情沒有人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單獨進出城。

    在車上，常栓還在跟肖潛聊著從苻府下人中聽來的消息。說城西有糞場一處，每晨必有人將二、三嬰兒棄置於其中，那些孩子中有只知道哭的，有會剛開始叫號的，還有的不斷在呼喚其父母的。但是等到第二天早晨有不忍心的父母趕去看時，那些所棄的孩子子已無蹤影。

    更為恐怖的是，半大的孩子或者是獨行的成年人一出城外，很多時候便無蹤影。後來有人看見城門外有個人用人骨燒火，煮人肉吃，這才知道之前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被他吃了。而那個吃肉呢的人被抓起來後，過了幾天便面目赤腫，內發燥熱而死。而且這幾個月，知縣命人在城外挖了幾個墳葬坑，每坑可容數百人，用以掩饑民的遺骸。聽說我們來的時候，已滿三坑有餘了，唉，不知道那些來不及被掩埋的餓死饑民又有多少啊！……

    肖潛聽著常栓這麼絮絮叨叨的說著，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城門，內心也愈發緊張起來，心中暗想不知道羅睿怡的計策是否可行。

    剛到城門口，只見一個錦衣衛摸樣的人把手一揮，頓時便上來幾個公差攔下馬車。

    常栓喝住馬，跳下車來走上一步，道：「那是我們公子爺，要去……。」不待他說完，一個肥胖公差一把揪住他衣領，將他扯往一旁，另一個黑臉公差跳上車，喝令肖潛下車。還未等肖潛跳下車站定，另一個公差搶上前來，挾手奪過肖潛背上背著的包裹，打開一看，見纍纍儘是黃金白銀，不由得驚喜交集，喝道：「甚麼公子爺？瞧你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這些金銀哪裡來的？定是偷來騙來的，好，現今拿到賊贓啦，跟我見大老爺去。」他見肖潛這兩人年幼好欺，想把他們嚇跑。

    哪知常栓喊道：「我們公子爺連你們縣衙的典史見了他也客客氣氣的。憑什麼這麼冤枉我們，見你們老爺去，那是再好也沒有啦！」

    那一直默不作聲的錦衣衛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正想那些差役辦事正合他心，沒想到這小子還認識衙門裡的人，這事只怕還有後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殺了這兩個雛兒，發筆橫財再說。於是突然抽出單刀向常栓劈去。常栓大駭，急忙縮頭，一刀從頭頂掠過，砍去了他帽子。他挺身擋住公差，叫道：「公子快逃。」肖潛看見這一幕，心中是又氣又怒，這天還沒黑呢，就敢這麼公開攔路搶劫？正待轉身時，那黑臉公差也朝他一刀劈來，沒想到肖潛則是早有了防備，側身閃過，沒給砍中。

    常栓則放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官差公然搶劫啊，救命啊！」不遠處的幾個行人和城門洞對面的幾個公差和兵丁聽到喊聲也都紛紛朝這裡看過來。

    中年錦衣衛心中焦急，低聲喝道：「快點動手，別再讓他們喊出聲音！」四名公差手持兵刃，悶聲撲過來。

    眼見肖潛主僕二人就要被這幾個公差包了餃子，忽然一個滿臉煤黑、衣衫襤褸的瘦弱少年衝過來一把搶去了還攥在公差手裡的那個包袱，轉身就往城門外衝去。

    一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那小乞丐跑出了城門，半天沒回過神來。那錦衣衛看著那飛奔而去的小乞丐恨的牙直咬，但又不敢大聲聲張，狠狠的說道：「放他們走。」

    那三個公差倒也聽話，也不再圍攻肖潛他們，讓他們快走。

    只有常栓還不甘心，還欲喊叫幾句，肖潛忙拉著他讓他閉嘴，快點上馬車走。

    離開城門一段路後，常栓兀自在那兒忿忿不平道：「少爺，你為什麼不讓我喊？他們欺人太盛，要不是羅姑娘及時出現我們怕早就成冤魂了。」

    肖潛笑道：「你要再不走，那可真要成冤魂了。」

    「那為什麼？」常栓詫異的問道

    「你想啊，那些官差要的是錢，錢在他們手上我們活著就是罪證，他們當然要殺我們滅口，可錢被他們眼中的乞丐搶走了。他們再要殺我們就沒了意義，上面追查起來他們大可以抵賴，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但是如果我們硬賴著不走，那他們完全可以說我們抗拒官府治我們的罪，到時候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了。」肖潛耐心的解釋道。

    「哦，」看著常栓聽完若有所悟的撓撓頭，肖潛會心的一笑。

    他此時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在了車外，細心的盯著車外的一舉一動，不時有饑民圍上來想要討點吃的，都被常栓呵斥開，離約定好的地方越來越近了，但羅睿怡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在約定好的地方稍微停留了一陣，眼見饑民圍上來的越來越多，在常栓的催促下，肖潛無奈的讓他繼續趕路。

    等到馬車甩開那些饑民後，在一處山坡上肖潛才又讓常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