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莫家提親 文 / 虛度(書坊)

    清澗縣，苻家大宅偌大的客廳了氣氛格外壓抑，坐在正首的苻家母女一臉嚴肅，在她們兩手邊坐著的是十數個家族本家和內外管事。

    只見在坐在苻家母女左手最前的一位老者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稍稍的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今日大家聚在一起是為苻家的前途共商對策，如今時局不堪，災害頻生，流民四起，怕是神仙也無可奈何。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朝廷是指望不上的，我們這樣退仕經商的人家只能任官府魚肉，如果我們自己不想辦法想對策度過眼前的難關，那苻家祖輩創下的家業，該塌的，還得塌；該一敗塗地，還得一敗塗地!」

    老者的這番話彷彿是吹響了一個號角，剛才還諱莫如深的各人頓時活躍起來了，整個大廳熱鬧不已，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似都在為苻家的未來前途而憂慮。

    只有苻昭婉母女知道這裡大多數人在想些什麼。

    前兩天傳來消息，苻家在西安府的米店舖、綢緞莊被官府暫時查封了，說什麼這些店子可能勾結流寇，官府查封以待調查，幾乎同時附近幾個縣城的苻家店舖也被當地官府莫名其妙的或查封或被告知因觸犯「匿稅律」而將貨物一半入官……，一時間在陝西省的多個苻家店舖告急書信不斷被送來，整個苻家的產業處在風雨飄搖的境地。

    但這一切並不是毫無緣由，五天前，莫志海的父親莫吉安大人上門來提親了。在此之前他已經結束了丁憂之期，被朝廷復請為陝西省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從二品，掌管一省政務，還未去上任便急著到苻家來為自己的長子莫志海提親。

    可他的這次提親被苻夫人婉拒了，原因就是他的兒子莫志海被救回來後成了雙腿皆斷的殘廢，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考慮，苻夫人沒有答應。

    那在亂軍之中苟活下來的莫志海是被人從屍堆裡翻出來的，當時他雙腿已被打斷，整個人呈昏死狀態，莫老爺一見心痛的老淚縱橫，當即派人從西安府找來最好的大夫給莫志海診治，但腿仍然無法保全。

    醒過來後的莫志海見到自己的斷腿似同瘋子，見人就罵靠近就打，無人能近其身，後來還是他爹莫吉安親自出馬，狠狠的訓斥了他一頓，告訴他如果再不聽話，便讓他自生自滅，莫志海當時便蔫了，在床上痛哭失聲。

    一向視這個長子為心頭肉的莫吉安看著也是心如刀割，為了安撫兒子，便答應他為他迎娶苻家大小姐為妻，有了他這個允諾，莫志海才漸漸平復下情緒，配合治療。

    可沒想到的是，莫吉安挾著布政使的身份上門提親卻依然被苻夫人婉拒，他當然清楚苻夫人拒絕的理由是什麼。

    惱羞成怒的莫吉安非常清楚明白的告訴苻夫人，莫志海之所以斷腿完全是為了救苻昭婉所致，如今苻家的女兒救出來了卻搭上他兒子的一雙腿，這個帳該怎麼算？他給了苻夫人兩個選擇，要麼答應苻昭婉和莫志海的婚事，要麼拿出二十萬兩銀子賠償他莫家的損失，否則就不要怪他莫吉安翻臉不認人。苻夫人當即婉拒了第二條，承諾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來彌補莫家的損失，氣得莫吉安當場拂袖而去。

    第二天莫吉安即赴西安府上任，派人傳話給苻夫人道，三天之內如若不能將二十萬兩銀子送到位那便要對苻家不客氣。

    結果過了兩天後，莫吉安就迫不及待的動了手，以官府的名義對苻家的產業進行有意的打壓，苻家母女又氣又怒，當即通過原有的關係向朝廷寫了封告狀信，結果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無奈之下母女二人只得想辦法籌措銀兩，但是上次為救苻昭婉，苻家已經用出了幾萬兩銀子，如今閤府上下也只能勉強湊出十萬兩銀子，由於各地的商舖都出現了問題那剩下的十萬兩缺口不知如何彌補。

    想到苻家很多本家在商舖裡入了股，每年也有不菲的分紅，於是苻夫人便把入了股的本家和店舖的管事召集起來告訴他們緣由，希望他們能幫幫忙想想辦法，但是剛才那位老者也就是苻昭婉遠房的叔祖的那一番話讓苻家母女心中一寒。

    初聽起來似乎這位長輩意在號召大家幫忙想辦法，但苻家母女一細想，什麼叫做只能任官府魚肉？什麼叫做不度過過眼前的難關，那苻家祖輩創下的家業，該塌的，還得塌；該一敗塗地，還得一敗塗地？這分明是暗示大家，如果不照官府的意思辦，那這個苻家就是要完了，大家每年的分紅就沒指望了。

    想到這兒，苻家母女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對著那長者怒目而視，但那位德高望重的叔祖說完話後已是自顧自的半躺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似乎大廳裡的討論已經與他無關。

    「我認為，堂叔祖說的有理！」一個四十來歲年紀，身材瘦長，瞇著一雙小眼睛的男子突然高聲道，剎時，整個大廳裡又安靜下來，大家伸長脖子靜靜的聽著此人會說些什麼。

    「當年苻家先祖就是經營米店起家的，雖然中途也出過幾個做官的先輩，但經商還是苻家的立家根本！前不久本家大哥（指苻昭婉的父親）去世了，眼看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又因為得罪了莫家，弄得我們現在整個家業都可能要垮掉，」說到這兒，他有意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眾人臉上都露出焦急之色，當中甚至還有幾個本家已是忿忿不平的看著苻昭婉母女，眼裡充滿了怨恨的神情。

    他這才得意的笑笑繼續道：「為了整個苻家大家族計，我也知道現在要昭婉侄女嫁給那殘疾的莫志海，是有點難為你。可是你們母女也要體諒我們這麼多本家，這麼些年，大伙都是靠著咱們家族生意上的紅利過活，要是一下子沒有了，連本錢也拿不回來，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大伙靠什麼過日子呀，恐怕就是本家大哥在世他肯定也不會看到苻家就這麼衰敗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番話比剛才那老者的話更得到了不少本家的贊同，附和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些長輩已經在開始做苻夫人的工作了。

    其中一個人道：「弟妹，那莫吉安如今是貴為陝西的布政使，掌管一省的政務，昭婉嫁過去也是門當戶對，也不會辱沒了咱苻家的身份和地位。」

    「是啊，大嫂，雖說那莫志海現在殘疾了，可不也是為了救咱家昭婉嗎，如今昭婉救回來了，咱卻將恩人置之不理也說不過去啊！」

    「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昭婉年紀也不小了，說本心話，昭婉雖然嫁過去有些吃虧，但是將來能為莫家生個一男半女，作為長媳憑莫家的財勢她後半輩子也不用愁了，」

    「對對，我們苻家和莫家聯姻，這生意還可以做的更大啊……，呵呵！」

    ……

    說到最後，眾人已經開始在為苻、莫兩家聯姻後的美好未來做打算了。

    「都給我住口，」苻夫人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怔怔的望著滿臉怒容的苻夫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