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志向 文 / 虛度(書坊)

    片刻之後，衛琴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轉身拿過身旁手下的一隻火把將那封密信點燃後扔在了地上。

    肖潛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暗自納悶，是什麼事會讓這個神秘的女人如此失態？

    還未等他想到答案，衛琴將手一揮，圍在肖潛身邊的人唰唰的齊身撤離，留下衛琴和肖潛面對面站在一起，肖潛乘著月光打量了衛琴一眼，只見衛琴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般盛氣凌人的模樣，沉吟了半晌才對肖潛說道：「為什麼你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要知道，求我給這樣機會的人不說上萬也有上千，你為什麼就這麼輕易的決定放棄？」

    肖潛只是淡淡一笑道：「想法？我不知道你口中說的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他們的想法是些什麼，但是我只知道我不喜歡去趨炎附勢，在這個世道中我和我的那些兄弟都只希望能有口飯吃，能活下來！」

    衛琴搖了搖頭道：「算我看走了眼，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沒有志向沒有抱負的男人！」

    「抱負？志向？哼哼，」肖潛冷笑道：「那我倒是想問問方小姐，那些想投靠於魏公公腳下的人他們都是些什麼志向、抱負？他們不過是想從你們的手中得到官爵，得到權勢，得到金錢，更好的來奴役壓搾我們這些百姓。這樣的人就是你口中有志向有抱負的人？」

    衛琴一怔，心下想反駁肖潛的這番言論，但是又不知道從哪兒反駁起，半天才從嘴裡冒出一句：「他們……他們也不是全如說的那麼不堪……，還是有些……有些人……」

    「有些人是為了百姓為了這大明的江山是不是？肖潛接過話頭侃侃而道：「你從京師一路過來，沿途這饑民你看得可少？你口中的有些人有沒有為這些大明的百姓呼號奔走，為了這些百姓慷慨解囊？沒有，也根本不會有，他們只要能保住自己衣食無憂又豈會去管這些百姓的死活？」

    衛琴沉吟不語，只是一張俏臉愈發變得蒼白，她心裡清楚肖潛的這番話說的確實是實情，她無力反駁。

    肖潛自顧自的繼續道：「剛才你問我為什麼想法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現在告訴你，我志向就是在這亂世裡靠自己的本事活下來而且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讓他們居有定所，食能果腹！而不是去做一條泯滅自己的良心和人性在權貴腳下搖尾乞憐的狗！這就是我的志向和抱負。」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衛琴臉色有些溫怒道。

    「嘿嘿，伶牙俐齒？我肖某算不上，你睜開眼看看，你口中的那些有志向有抱負的人他們哪個不是只知冒報虛數、爭功邀寵？更可惡的是，在這災荒年月當中，他們仍然自顧私利層層盤削，使得本已窮困無濟的百姓雪上加霜、難以生存！你到陝西各處去看看，何處不是斷壁殘垣，何處不是新墳連綿！遍地的饑民，誰家不是冷灶破鍋，誰家不是哭聲滿門！！」

    「住口！」衛琴臉色頓時一沉，突然冷聲喝道。

    肖潛毫不畏懼的迎著她的目光冷笑著道：「衛小姐，我可以不再說下去，但是你以為我不說話，這大明江山就保得住，你義父的權勢就能保得住？莫謂我言之不預，你義父遲早有一天會失去權勢，這大明江山不久也會易主，你口中那些投靠在你義父腳下的所謂有志向有抱負的人他們會怎麼做，你心裡不清楚？」

    「哼哼，」那衛琴怒極反笑道，一派胡言，「我義父對大明忠心耿耿，陛下對他信任有加怎會失去權勢，更不用說這大明的江山穩固又豈是會輕易易主？你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足夠讓你誅滅九族了！」

    「哈哈，株滅九族？」肖潛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你看看這遍地的流民，他們居無定所，食不果腹，還會懼怕什麼株連九族？尤其可笑，你們不久就要禍到臨頭還不自知，剛才可是魏公公傳信給你讓你速速回京？」

    「你……你……你怎麼知道？」大驚之下衛琴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剛才的那封密信確實是魏忠賢飛鴿傳來的，信上的內容就是告訴她皇帝已經駕崩，讓她將此件事放下速速回京幫他穩住朝中局勢。可這信只有她一人看到，而且看完後就燒掉了，紙灰就在她腳邊，這個肖潛又是怎麼知道信的內容的呢？隔著那麼多人，他也不可能瞧見啊！

    就在衛琴胡亂猜測之際，肖潛的又一句話讓她驚的幾乎要跳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天啟皇帝已經駕崩，你義父定是難以執掌京師局勢，否則為什麼會讓你速速回京幫他？」

    這次衛琴那本是冷艷的表情完全被驚懼代替了，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她只覺得眼前的這個肖潛太過於神奇，竟能在這黑夜之中遠隔數人猜中她手中密信的內容，這讓她覺得難以置信。

    肖潛見狀，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前世讀的史書這次又幫了他大忙，他只知道天啟皇帝是在天啟七年八月死的，但是具體是什麼時候他不記得了，而且隨後當崇禎皇帝即位後便處死了魏忠賢。因此，當看到衛琴接到密信後的反應時，肖潛心中便猜測是朝廷中發生了變故，再聯想到史書上的記載，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出乎衛琴意料的說出這些話來，既打亂衛琴的心神，也為自己思考對策爭取點時間。

    「肖公子，你的才智我佩服萬分？」半晌衛琴才定下神歎口氣道，「你剛才的話讓我深有感觸，其實我本是孤兒又豈會不知這饑民之苦？」

    她也是孤兒？肖潛心中一動，同病相憐的身世讓肖潛對衛琴的敵對感減輕了幾分。

    「但是我義父手下也並非如你說的那般不堪，」衛琴緩緩道，他曾接連起用的兵部尚書**星、孫承宗及兵部左侍郎袁可立等，都是直臣、能臣，而且關內外禦敵之伏甲、軍器、馬匹、懸簾等項俱以家資置辦，日逐解來，又助軍需。這些如何又不體現他對大明的耿耿忠心？如果我義父手下能有你這樣的能人輔佐他，何愁不能再成就一番大事業？只可惜……「

    「沒有什麼可惜的，」肖潛熟知史料，對衛琴所說的也不否認，但是從內心上來說，他認為魏忠賢的所為還是過大於功，從內心上還是極為排斥，更談不上去跟從魏忠賢，所以他打斷了衛琴的感慨，「道不同不相為謀，衛小姐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我的選擇斷然是不會改變的。」

    衛琴用幽幽的眼神看了肖潛一眼，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希望日後你真能實現你的志向和抱負。」說罷，她緩緩的退著步子，一個轉身消失在了竹林中。

    卻聽竹林中有人叫道：「主人有令，立即回京師。」只聽得竹林中一陣腳步疾響，包圍整個閣樓的黑衣人和閣樓中陪酒的那些神射之士都疾奔而去，片刻之後偌大一個莊園就只剩下了肖潛和他山寨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