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 好像是一條狗啊 文 / 劉七郎(書坊)
「呼!」
「哈!」
驕陽似火,烈風朔朔。
在一片寬廣的練武場上,許多半大少年正紮著馬步,有板有眼的練武揮拳。
他們各個精氣旺盛,肌肉虯結,年紀雖小,但是太陽穴高高隆起,舉手投足之間,罡風乍起,氣勢逼人。
在這群少年面前,站著一個中年大漢,他絡腮鬍,三十多歲,遠遠看上去只是個普通人,但是靠的近了,你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驚人的鐵血煞氣。
「你們這幫混小子,給我都老實一點,說了日落之前練一千拳,便是一拳都不能少。馬上就要家族比武了,你們還想再一次被支脈的弟子給比下去麼?」
大漢咆哮道。
他眼前的少年們,有些人已經氣勢懈怠,可是聽了他的怒罵,便立刻精神抖擻起來。
大漢滿意的點點頭。
突然,他臉色一變,對著練武場邊的假山吼道。
「誰躲在那裡!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給我滾出來。」
「是我。」
一聲輕響,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他膚色黝黑,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短髮如針。他面目談不上英俊,但眉宇間透出一股堅定和沉著。
這少年穿著粗布衣服,上面打滿了補丁,和面前這些練武的少年華麗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是個奴僕。」
「哪裡來的奴僕?」
「似乎是馬房的奴才。」
「怎麼可能?一個小小的馬伕,怎麼會在這裡?這可是練武場,是他能來的地方麼?」
原本練武場上的少年們,驚奇的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少年,就像是一群白天鵝看著醜小鴨,議論紛紛。
「我們離他遠一點,一個馬伕,天天泡在馬圈裡,身上肯定臭的很。」
少年們竊竊私語,每個人看向少年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鄙視。
「你是誰?」
「為什麼躲在練武場的假山後面?」
「到底有何居心?」
大漢也很驚訝,連問三句。
他聲震如雷,如同狂暴的凶獸,氣勢驚人。
若是普通人,被他這當面一喝,便是氣血浮動,昏迷過去。
就連習武的少年,猝不及防之下也都臉色一白,搖搖欲墜,忙不迭的遮住耳朵。
那個少年顯然中招了。他渾身一震,顫抖起來,臉色煞白,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條小船。
身體搖搖欲墜。
可是,他偏偏就沒有倒。
他而是強撐著身子,一字一句道。
「小的杜雷,是家族中的家生奴才。我躲在後面,是……是為了學習武道,成為武者。」
原來如此。
少年杜雷雖然恐懼,可是非常誠實。他聲音不大,話語卻很清晰。
「哈哈。」
他的話音剛落,那些習武的少年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哈哈,他在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一個小小的奴僕,也想學習武道,真是天方夜譚。」
「他怕是不知道,成為武者有多麼難吧。」
「癡心妄想,簡直就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練武的少年們,彷彿看到了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說自己要成為大力士,一個啞巴想要歌唱,一個盲人打算畫畫。
橫看豎看,他們從杜雷身上就看到四個字。
「白日做夢!」
許多嘲諷環繞在杜雷的耳邊,他雖然面色漲紅,可是眼神中卻透出無比的堅定。
那大漢心中一動。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個小小奴僕,放言要成為武者。真是膽大包天。」
「我先不說別的。」
「你以為這樣偷學,就能學出什麼東西不成?」
大漢質疑道。
而杜雷則是點了點頭,雖然有些畏懼,但是態度從容,不卑不亢。
「我雖然是個奴僕,可是我也想學習武道。而且……我已經練出了一點功夫。」
杜雷一伸手,兩隻手臂全都露了出來,顯出健碩的肌肉,他手臂皮膚泛起一層鋼鐵光澤,傷痕纍纍。
「鐵骨絕臂?」
「你竟然煉成了這門外功?」
那大漢眼睛一瞇,有些驚訝,他饒有興趣的說道。
「你且打幾拳給我看看。」
杜雷點了點頭,紮好馬步站定,然後有板有眼的打起拳來,他一舉一動,一絲不苟,拳頭揮舞之間,虎虎生風,罡風四起。
彭!
杜雷一拳砸在一根木樁之上,碗口粗的木樁頓時從中間裂開,斷成了兩截,斷口處參差不齊,如同被凶獸咬過。
「不錯,不錯。」
大漢臉色古怪,神情複雜,他輕聲讚歎道,然後轉過臉來對著那幫少年們說道。
「你們看看!」
「不過是一個奴僕,僅僅是偷學,沒有名師教導,可是修煉這外功鐵骨絕臂能達到這種境界!」
「鐵骨大成,他僅僅憑借肉身之力,就能擊碎木樁,你們幾個人能做到!」
絡腮鬍訓斥道。
「你們連一個奴僕也比不上,難怪上次家族比武輸得一塌糊塗。」
大漢一吼,有些少年都低下了頭,羞愧難當。他們只是少數。
然而,另外大多數人,則是惡狠狠的盯著杜雷,顯然被大漢的話激起了心中怒氣!
拿我們和這個奴才比,他也配?
「那本來就是一門下等人才會練得武功而已,根本不需要很好的資質,阿貓阿狗都能練。這狗奴才練成了,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突然間,一個少年反駁道。
「對啊對啊。」
許多少年頓時附和道。
杜雷望過去,那個人面目白皙,衣著華麗,站在人群之中,滿臉傲氣,一看便是個紈褲子弟。
杜雷認得清楚,他正是盛家主脈的三公子,盛洪波。
「盛洪波,你不要狡辯了,鐵骨絕臂雖然只是一門普通的武功,但是若非下了苦功夫,也煉不到這種境界!你看他手臂上的傷,便是證明。」
大漢教訓他道。
「你習武的資質還算不錯,就是少了這份努力認真、敢於吃苦的精神,否則那年家族比武也不會敗得那麼慘!」
大漢字字如刀,刺得那少年臉色通紅。
他惱羞成怒,卻不怨大漢,而是恨上了杜雷。
他轉頭看向杜雷,一時間眼神中滿是惡毒,冷冰冰的。
「夠了。」
盛洪波大吼一聲。
「叔叔,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僕罷了,你誇他幹嘛?就算鐵骨絕臂練得再好,又有什麼用?」
「還是個奴才而已,想成為武者,我呸。」
盛洪波輕蔑的吐了一口吐沫,不顧其他,直接走到杜雷面前,神色冰冷的說道。
「小子,給我老老實實滾回去,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奴才麼,就要知道自己的本分。你以為站在這裡打兩套垃圾拳法,說一些大話,就能夠一步登天,得到我盛家的賞識麼?」
「可笑之極。」
盛洪波眼神中充滿了鄙視。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故意裝作一副上進的樣子,偷學武功,做著白日夢,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武者。」
「哈哈,我告訴你,狗屁不如!」
「你這外功鐵骨絕臂,練得再好,也狗屁不如。」
盛洪波指著杜雷的臉,居高臨下的說道。
他冷笑一聲,身上突然爆出一層熱浪紅光,手指輕輕向前一點。
杜雷根本反應不過來,一道赤紅勁力噴吐而出,擦著他的臉部激、射向前。
那道紅光,直直的擊中他背後一塊岩石,巨大的石塊竟然輕而易舉,被徹底貫穿!
杜雷神色凜然。
「告訴你,沒有,就練不出元氣。沒有元氣,你修煉的再好,不過是一個粗笨蠢重的下人,成不了武者。」
「天下武道九品,你根本就是不入流的雜魚。」
盛洪波得意洋洋。
「在這練武場,你能偷學的了外功,但永遠不可能學到內功。」
「若不是你今天激怒了我,你一輩子看都別想看到、知道這些!」
「所以,你一個卑賤的下人,永遠也成不了武者。就算是練一百年,偷學一萬次,你始終就是個低人一等的奴才!」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給我滾。」
盛洪波哈哈大笑,而杜雷渾身顫抖,他咬緊牙關,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和失落。
「你自己不主動滾開,還需要小爺我動手麼?」
盛洪波冷冷威脅道。
杜雷深深的低下頭,他僵硬著身子轉過臉去,低聲說道。
「是。」
然後緩緩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大漢臉上露出了唏噓的感歎。這是個心志堅強的小傢伙,若是盛家的子弟,必然能夠成就武者之道。
可惜他只是一個奴僕!
而盛家主脈這些弟子們,則是哄堂大笑,心中快活無比。
似乎杜雷只是一個小丑,他的出現,不過是為了這些公子們枯燥的練武時光,增加一點笑料而已。
「你們看,那小子離開的背影,好像是一條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