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見羅士信在後面嚷嚷要和大龍府的人一起練的時候,李乘風的嘴角溢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校場內鼓聲雷動,蒲山公營的兵將們沒有辦法,只得依號令穿盔戴甲走出營帳。上至軍官,下至士兵,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不情願。畢竟時間還早,人沒睡足,另外天又那麼冷,還沒發秋冬裝,誰願意從暖和的被窩裡出來啊。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別讓老子在大龍府面前丟臉。」羅士信拚命嘶吼,催促著一幫懶懶散散的兵將。
這下整個榮陽城校場都熱鬧了起來。兩方人馬較勁似的練起兵來,或跑圈,或練習格鬥衝刺。不過大龍府的兵將們因為有御寒衣服,各個精神飽滿。而蒲山公營的人則是縮頭縮腦,不斷搓著手。沒辦法,都還穿著夏天的單衣,在一天中最冷的清晨起來,能不冷嗎?
大概練了半個時辰,翟永叫停了練兵,命令全體將士原地休息待命。蒲山公營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剛剛人人都是大消耗的運動,出了一身汗,這不停還不要緊,一停下來,寒風一吹,人就受不了。
大龍府的兵將們都有衣服,不要緊。這蒲山公營的兵將們可就苦了,這個天出了這麼多汗沒見像樣的衣服怎麼能好受?又一陣寒風拂過,蒲山公營內的隊列中噴嚏連片,人人都下意識的蜷縮起來,羨慕的看著大龍府的兵將。第二天不生病才怪。
此時李乘風再朝翟永和蘇子軒使了個眼色,兩人均是知機跟隨來到羅士信面前,三人也是大汗淋漓,敞開厚實的衣服一唱一和的大聲抱怨起來。
「這大小姐做的衣服也太厚了,暖和的受不了啊。」
「可不是嘛,我跑了一圈就渾身是汗了。」
「聽說大小姐還做了好多呢!」
「嗯,大小姐一個月前就為咱們準備過秋冬的衣服了呢……」
三人邊說邊拉開上衣,一股白起從胸膛冒出,而且故意將聲音說的老大,務必讓大多數蒲山公營的兵將都聽見。
李乘風就這樣來到羅士信面前,抱拳道:「羅將軍果然一心為瓦崗,二話不說就率隊和我們幾個小子一起加練。
「阿嚏!哼!別的軍營能做的,阿嚏!我們蒲山公營向來也做的來。」羅士信抹了把鼻涕硬氣的說道。
李乘風笑道:「在下佩服,在下為剛才莽撞的言語抱歉。只是不知道明天羅將軍還練不練,如果明天蒲山公營也加練,那我們大龍府的兵將也過來。若蒲山公營還採用延遲起床的軍令,那我們換個地方練,以免吵吵各位睡覺。」
「練,怎麼不練?阿嚏!第一個衝上洛陽城頭的,必然是我們蒲山公營!阿嚏!」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當李乘風,蘇子軒,翟永三人均轉過身之後,那都是自覺好笑。
如此連續幾日,都是趕早練兵,天是越來越冷了,不過蒲山公親兵營的兵將依然是穿著夏裝。很快蒲山公親兵營內快接近半數的人或多或少都得了風寒。
又過了幾天,李密從西邊方向巡視回來。大龍頭翟讓和蒲山公李密在中軍大營共議洛陽攻防戰事宜。營中相關所有頭領將軍都準時到場。
「各位將軍,各位頭領。如今回洛倉已破。洛陽城內糧草不濟,東都近在咫尺,不出半個月,洛陽城內的隋軍必然會尋求突圍,我認為我們應該進一步收緊戰線,在洛陽周邊廣挖戰壕,加強洛陽周圍的防禦,各位以為如何啊?」李密徵詢眾人意見。
李密在瓦崗軍內勢力極大,他的話無人反駁。翟弘本想提起天氣轉冷,御寒軍衣匱乏的事情,但被李乘風按住了。
李密瞥了一眼大龍府的人都沒有反對的,見所有人都贊成自己的意見,自認為自己的計策得當,一臉微笑道:「好,難得我們瓦崗軍意見如此統一,羅士信!」
「末將在!」羅士信從一旁出列聽後調遣。
「命你率本部人馬抵近至洛陽城,深挖戰壕,嚴防死守,不准放過一名隋兵。」
「阿嚏!末……將……阿嚏……遵命……」羅士信一邊打著噴嚏一邊接令。
看著王伯當那得了風寒還硬撐的樣子,李乘風,蘇子軒還有翟永都是一陣好笑,這幾天引著蒲山公營穿夏裝來和他們一起練兵,確實把他們折騰的夠嗆。
見羅士信一臉病態,李密皺眉道:「羅士信,你是怎麼回事?」
「末將……阿嚏……只是偶爾得了……阿嚏……風寒,沒問題……阿嚏!」羅士信話還沒說完就又打了一個大噴嚏,鼻涕都流了出來。
「身為一營之將,又是習武之人,怎可如此體弱多病?你是怎麼搞的,今後如何領兵打仗?」估計是王伯當這幅樣子確實掉檯面,李密有些動怒。
「蒲山公息怒,天氣轉涼了,軍士們還都是穿著夏裝,別說王將軍了,就是整個蒲山公營都已經有一半將士得了風寒了。」王伯當趕忙在一旁做出解釋。
就在此時,李乘風趕忙捅了捅身前的大龍頭翟讓,翟讓很快反應過來,按照李乘風之前教的說情道:「老李啊,這個你還真怪不了羅將軍,最近天變的快。將士們都只有夏裝,別說你們蒲山公營了,我大龍府那邊也是病倒一大片。」
見大龍府的人都開始說情,李密這才收回怒容道:「羅士信,可有此事?」
「請蒲山公放心,只要一聲令下,我羅士信第一個衝上洛陽城頭!阿嚏……」
李乘風看著羅士信那副模樣甚至覺得他有些可愛。
「你都這樣了,還能攻上城頭啊?」李密臉色緩和道,「來呀,房軍師,天氣轉涼了。讓裁縫,後勤動手大量趕製軍衣,讓瓦崗三軍將士都有衣服穿。」
「蒲山公……榮陽城內的布料衣服不足以滿足我整個瓦崗軍的需求……」房彥藻作揖稟告。
「什麼?為何後勤軍需如此混亂?連製衣布料都沒有?」李密再次動怒。
「額……多方打探估算,洛陽城內王世充的糧草儲備不會超過一個月,在下想著沒幾天就可以破敵入城,東都洛陽作為三大都,金銀財貨,布匹衣料充足,到時候不愁沒衣服穿,所以……」房彥藻的聲音轉小,臉頰通紅,作為主管後勤的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嘿,房師爺此計確實是好計策,還可省下軍餉。只是今年天涼的比較快,才造成今天的情況。」李乘風適時的插了一句。
「是啊,在下也沒想到今年初冬來的這麼快……」房彥藻趕忙接口道。
「唉,我說房師爺啊,我們瓦崗軍這麼多人,不能全指望東都洛陽,萬一破不了東都洛陽,又入了冬,豈不壞事?」李密歎息道。
「蒲山公教訓的是,卑職失職,卑職記住了。」房彥藻是李密身邊的第一謀士,跟隨多年,見李密沒有深究的意思,趕忙承認自己的疏忽。
「算啦,好在王世充比我們更難熬,他們快沒糧了,我們早些攻城,該是能在入冬前進入洛陽。讓軍士們再堅持十來天!」李密重新回到了攻打洛陽的議題。
李乘風見鋪墊的差不多了,又捅了捅翟弘,翟弘於是高聲說道:「蒲山公且慢,在下有軍情要報。」
李密見是翟弘,裝作客氣道:「翟頭領有何軍情,盡可以說來。」
「在下前些日子再探東都洛陽城,城內秩序井然,城內農貿市場物產大多都比較充沛,街道人聲鼎沸,絕對不像一個月就會斷糧的樣子。雖然王世充自稱還有一年的糧食明顯誇張,但是據說三個月的糧食還是有的。而且在下還聽到一個壞消息。」
「什麼消息?」
「江南不少商賈在宇三兄弟率領的十五萬大軍護衛下,正攜帶大量槽米趕往東都洛陽。」
「什麼?宇家的人會和王世充聯手?」即便是李密,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吃驚不小。
「哼,翟頭領多慮了把,昏君還在的時候,這宇化及和王世充就是死對頭,他們怎麼可能聯手?」王伯當在一旁冷哼道。
「王將軍,你可是替蒲山公打探天下之事的人,宇化及和一些南方商賈是否在西進,有沒有這事你沒有向蒲山公匯報嗎?」
李密看了王伯當一眼,淡然道:「王將軍,可有此事?」
「宇化及的人馬確實正在西進,但是據我所知,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西京長安,並非東都洛陽。」王伯當如實稟告道。
「嗯,那翟頭領擔心也不無道理啊。」會議進行至此,李密是真的擔心了起來。他轉頭再問道:「那洛陽城內的情況如何?是翟頭領說的那樣嗎?」
「額……我方探子回來稟告的確實和翟頭領所說一致,但是末將堅持認為這是王世充使的障眼法。」
當王伯當告知洛陽城內的情況與翟弘所說一致時,李密已經坐不住了,他起身來回踱了幾步,自言自語道:「事情怎麼會變的這樣!」
「我們對王世充從回洛倉運回洛陽的糧草反覆計算過,絕對超不過一個月的量,請蒲山公勿要懷疑。」王伯當見李密有所遲疑,趕忙補充道。
李乘風見時機差不多,親自出馬道:「王將軍是否太過樂觀了?您可漏算了王世充一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