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雨夜追蹤 文 / 七日殺(書坊)
明滅的閃電光把整個周家老宅照得異常陰森恐怖，許光波隱在樹林中，一動不動地監視著周順昌的住所。
令他奇怪的是，周家老宅的東廂房中壓根沒有半點動靜，甚至也不見燈光。雖然因為閃電，研究所內跳閘了，但許光波清楚地記得，負責內衛的虞瑾早就給周順昌的房間安排了兩根蠟燭。今天是周順昌入住的第十天，也是第一次遇上停電，按理說他們應該點上蠟燭，可這時毫無動靜，難道他們這麼早就睡了？
許光波心中略顯失望，可他不甘心，他堅信周順昌和徐媛就是特務，必然會趁這雨夜天展開行動。
隨著雨點變得越來越大，閃電也越來越強烈，駭人的雷聲也不時地震撼著許光波的耳膜。可他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塑潛伏在樹林中。為了心中的信念，許光波可以忍受一切。
許光波看了看腕上繳獲來的美國制夜光表，此刻已經快要深夜十一點了。研究所內為了防止引起外人的懷疑，故而作息時間上不吹軍號，所有人都遵循著嚴格的作息時間，一到深夜十一點，就會入寢。
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研究所內的房間燈光一盞盞都在熄滅。憑直覺，許光波認為，這應該是周順昌出動的時間了。
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多久，許光波那敏銳的目光就藉著閃電看到了一絲異樣。周順昌所住的房間悄悄拉開了一條門縫，卻不見再有其他更大的動作。
許光波興奮起來了，他已經嗅到了毒蛇出洞的味道。許光波摒住呼吸，不露聲色地死死盯著那道門。他心中明白，他遇上的兩個特務決不是普通的小特務，而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特務。
他們拉開一點門縫，其實也在窺探著外面的動靜。在這個時候，比較的就是獵物與獵人的耐心。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枝煙的時間後，那門縫裡探出了一個腦袋。從那腦袋上垂下的長髮上，許光波立即判斷出那是徐媛。
徐媛左右看了一會，悄悄地從門縫中一閃而出。在她離開後，身後的門縫再次合攏了。許光波立即作出了判斷，關門的必是周順昌。也就是說，這次行動的是徐媛，而周順昌則留在了室內。
許光波心中大定，他知道不出什麼意外，周順昌肯定是不會有所動作了，所以，許光波現在的任務就是盯住行動詭秘的徐媛。
在這樣的天氣中，徐媛竟然仍是穿著她那身寬鬆的白色睡裙。從合理的角度來分析，特工在夜間行動時，都會穿上暗色的服裝，以最小程度減免被對手發現的可能性。
徐媛為什麼還是穿著那身寬大的白色睡裙？許光波略一沉吟，立即明白了徐媛的心思。他認為，徐媛故意穿著寬鬆的白色睡裙，一是想裝神弄鬼，萬一研究所內有人發現她的身影，也可能會因為膽子小而認為是鬼，從而嚇得不敢看；其次，許光波認為，這是徐媛在給自己留下了退路，萬一被人發現，她依舊可以故伎重施，繼續裝作是夢遊，而她身上寬鬆的白色睡裙，則是她最好的借口。
許光波差點啞然失笑，他認為徐媛在這種天氣下冒充夢遊，未免是太幼稚了。許光波雖然對夢遊不甚瞭解，可他認為，最沉睡的人，也會被外面的閃電驚雷嚇醒，或者給大雨淋醒，怎麼可能還會繼續夢遊？
研究所內的明暗哨都已撤去，這不但給徐媛創造了極佳的行動機會，也為許光波暗中盯蹤監視徐媛提供了莫大的方便。
徐媛如幽靈一般，在研究所的四處飄蕩著，似乎是漫無目的。許光波卻並不著急，他心中清楚得很，徐媛越是這樣，越能證明她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並不急著對著目標而去。
許光波利用身上的黑色雨衣，巧妙地在研究所內的樹林或牆壁處隱伏著，遠遠地跟著徐媛卻並不逼近。因為徐媛的那一身白色睡裙實在是太刺眼了，所以許光波並不怕目標丟失。
兩人就這麼慢慢兜著圈，在這過程中，徐媛好多次突然回頭，當她沒發現什麼異常後，突然加快了腳步，向著西圍牆處走去。
穿過一片小樹林，徐媛的身影忽然在一處影壁後失去了蹤跡。許光波這才有些緊張起來，因為他還並不十分清楚對方的能力和身手，生怕跟丟了目標，錯失今天夜裡這極好的機會。
那堵影壁位於西北角的圍牆邊，上面用生漆畫著一條龍。初次來到這兒的許光波曾經好奇地盯著這影壁看了許久，請教過先行駐紮這裡的警衛連長張德偉後才知道，這是解放初周老太爺請工匠修建的，據說是周家老宅西北角陰氣太重，故而修了這個影壁用來辟邪，破除惡風水。
影壁的一邊，是一座低矮的舊房子。那房子孤零零地靠在圍牆邊，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這個房子，便是周家老宅當年的廁所，也就是蘇水墨第一次發現徐媛『夢遊』的所在地。
由於周家老宅被政府徵用，改為了太湖漁業研究所，因此，這個小廁所也被荒棄了。因為研究所內的人員太多，這個小廁所已經完全不能滿足需求，故而張德偉連長早就帶著工兵班在老廁所的對面修建了一個新的大公廁。
小公廁因為緊挨著牆壁，許光波奉命擔負起研究所內的警戒任務後，他擔心這個廁所由於所在的位置偏僻，又緊挨著圍牆，恐怕為敵特分子所利用，因此許光波早命令工兵班在廁所的圍牆上拉上了電網，同時在研究所內發了通告，禁止任何人靠近或使用這個小公廁。
荒廢的時間久了，小公廁四周長起了密密的雜草。雖然負責內務的虞瑾帶領戰士們清理過一遍，但春夏之初，雨水充沛，沒幾天，這兒又是一派草木旺盛的景象。
徐媛突然從眼前消失，會不會是她進了小公廁？許光波的大腦急速運轉著，他要作出一個正確的判斷，以免不小心讓徐媛發現自己，從而前功盡棄。
一道閃電劃過，小公廁的窗戶上映出一張慘白的臉，一雙枯瘦的手正握著廁所的窗欞。許光波鬆了一口氣，在這電光火石間，他已經確定了，那個猶如鬼魅一般的影子，正是他剛剛丟失的目標徐媛。
徐媛跑進小公廁幹嗎？難道這個關乎鳳凰計劃線索的龍泉劍鞘就藏在這小公廁中？想到這兒，許光波立即興奮起來。他認為徐媛趁著這惡劣的天氣來到這個不引人注目的小公廁，決不會是夢遊，更不可能是為了測試研究所內的崗哨是不是都撤除，因為留給徐媛的時間已經不多，今夜的天氣，正是掩護她行動的最佳時機。
許光波悄悄把摸出手槍，把子彈頂上了膛。他沉住氣，一眨不眨地盯著徐媛，只要發現徐媛手中多出似龍泉劍鞘的東西，許光波就會以雷霆之勢撲向徐媛，瞬間把徐媛制服，奪下她手中的東西。
猛然間，徐媛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叫，披頭散髮地從小公廁內奪門而出。這大大出乎許光波的意料，眼見徐媛如發瘋一般跌跌撞撞地邊驚叫邊跑，許光波一時拿不住主意了。徐媛怎麼可能突然這個樣子？難道她不怕暴露嗎？不怕別人懷疑她是在裝夢遊嗎？
要不要直接上去截住徐媛，這成了考驗許光波的一個難題。現在衝上去，徐退卻身上空無一物，非但沒達到許光波預期的目的，反而會讓周順昌開始生疑，他必定會想到，許光波一直在暗中盯梢徐媛。如此一來，打草驚蛇，周順昌和徐媛可能會放棄原有的行動計劃，以愛國商人的面貌，淡定地撤離研究所。
雖然得不到龍泉劍鞘，意味著得不到鳳凰計劃，這對保密局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可龍泉劍鞘的下落，對於肩負使命的柳昀和許光波來說，更為重要。
畢竟那柄龍泉劍鞘隱藏著一個可怕的計劃，這個計劃是針對新生的人民政府來的，雖然不知道它的具體內容，但從戴笠對待它的重視性上來看，這必是一個潘朵拉魔盒。如果打開，對新生的人民政權，或許會造成難以估量的破壞。
敵人可以暫時得不到它，但柳昀和許光波則必須得到這份計劃。因為實施這個可怕計劃的對象就是潛伏的特務，這些特務一天不暴露，就對新生人民政權多一天威脅。
可要是不追上去，那麼事後周順昌和徐媛這兩個經受嚴格訓練過的特務，必然會對此事矢口否認，從而錯失一個質詢徐媛為什麼突然失態驚叫並逃跑的機會。
權衡再三，許光波決定破例違背一下柳昀的命令。他不肯放過今天這個機會，決心正式抓捕徐媛並展開審訊。
許光波主意已定，剛邁出小樹林，提槍對著徐媛奔跑的方向正欲追趕時，突然一道強烈的閃電亮起，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晝。
隨之而來的炸雷響起後，感覺天動地搖的許光波無意向著影壁一瞥間，一個他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駭異景象，把一身是膽的許光波驚得頭皮一麻，傻楞著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