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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回 仔細看山山不動 文 / 尋歡刀(書坊)

    曹操看著躺在車上的典韋,對正在典韋身上忙亂的曹植似有歉意道:「怎麼,還生為父的氣呢?」

    曹植頭也不抬,只是回想著師父華佗教給他的東西,各種藥材不斷的從包裹中拿出,足足擺了滿滿一車,直到擺不下的時候,包裹中尚有幾味藥未拿出,曹植心中雖對曹操頗為忌憚,但自己親眼看著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典鬍子死死守著寨門,任憑流矢刀劍加身也毅然不退的時候,他已經憋了一腔的憤懣,此時對即便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大漢丞相也沒有好臉色。管你什麼大司空大將軍,之前對你客氣那是因為敬你是一個英雄,但典鬍子與我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害我兄弟至此,道歉頂個屁用!

    「你能下去嗎?」

    曹植是頭也不抬,冷冷的朝某人說了一句。

    曹操一愣,又聽聞曹植道:「藥擺不下,你太佔位置了。」

    若是被其他人聽到這話,那還不驚掉了下巴,堂堂大漢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司空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後輩嫌棄多餘了!

    不過曹操卻只是嘿嘿一笑,站起身,拍拍屁股就下了車。

    「也不減減肥,一個屁股就佔了這麼大的地方。」

    剛剛起身下車的曹操頓時又是一怔,然後不禁搖頭莞爾,這小兔崽子,有你這麼說自己父親的嗎?

    曹植沒想到白臉奸雄居然如此沒有架子,對於自己的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氣度倒是不凡,可再看看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典鬍子,氣就又不打一處來,不禁撇嘴嘟囔道「死胖子,臉皮倒是挺厚!」

    已經走遠的曹操身子此刻陡然又是一震,顯然是聽到了這話,他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皮,然後微微歎道:「嘿,是胖了。」

    巡查了各部的情況,曹操發現此次被張繡偷襲之後的損失委實不小,車馬輜重且不說,光是他這兩年精編的隊伍人員減量便已不堪,而且人人情緒低迷,此時若是張繡隨便遣一大將率軍前來掩殺,他這個大漢丞相可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曹兵至淯水時,突聞四下殺喊聲大震,曹操忙上馬指揮大軍撤退,自己卻逆行至中軍,對著車上的兒子沉聲道:「典韋不行了,你還是跟我快走吧。」

    曹植心中頓時怒火中燒,大聲道:「若不是你貪戀那婦人,他何至於此?要走你走,反正華容道上你跑的也不慢!」

    曹操疑惑道:「華容道?」

    曹植這才醒悟過來,忙掩飾道:「反正我是不會丟下他不管的,他是我兄弟!」

    曹操輕笑道:「兄弟?在亂世之中?」

    顯然一副不屑的神情,落在曹植眼中更是不耐煩,曹植不禁反唇相譏道:「你還是快些走吧,北地槍王張繡乃是人中豪傑,被他纏身,你可再無機會見識到那麼多美婦了。」

    曹植以為曹操會生氣,饒是再大度的人,也有底線,他這般的揭他傷疤,他還能雲淡風輕?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可殺楊修的非常之人。

    但是,曹操只是嘴角微微淺勾,道:「美婦是重要,但兒子更重要!」

    「下車!」

    曹操突然大喝,如平地起驚雷,這讓曹植措手不及,一直表現憨厚模樣的慈愛父親,在一瞬間換上了冷漠如鐵的白臉奸雄的面具,這樣的氣場無疑是霸氣絕倫的,曹植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未產生,就聽話的試圖背起躺在車上的典韋下車換馬。

    「放下他!」

    曹植方才被震撼的意識聽到這話終於又復甦了,強道:

    「我不!」

    曹操也不再囉嗦,一把扯下曹植,曹植還待反抗,卻看到自己的父親親自上車,背起典韋,大聲呼喝道:「將我的戰馬牽來!」

    曹植左右環顧,哪裡還有人供他驅使,曹操也是怒道:「小子,你愣著幹什麼,去把我的戰馬牽來!」

    曹植心神一震,見到不遠處一匹黑色駿馬正用鐵蹄刨著腳下的土,昂首嘶鳴,曹植立刻過去牽馬過來。

    曹操扯過曹植,在他耳邊吩咐道:「此馬名為『絕影』,可日行千里,我要你騎上它,帶著典韋回許都,明白嗎?」

    曹植下意識的點頭道:「是!」

    曹操咧嘴一笑,道:「上馬!」

    扶著重傷的典韋跨上絕影,然後曹操一把便將曹植也送了上去,然後對著絕影狠狠的拍了一掌,絕影立刻揚起鐵蹄,一騎絕塵而去!

    曹操立於原地,只是笑道:「果然是天下良駒!」

    而意指的,真的便是戰馬絕影嗎?

    騎於馬上的曹植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頭大喊道:「那你怎麼辦?」

    煙塵滾滾,哪裡還能看到那個不算高大卻猶如定海神針的影子。

    而此時,一面「張」字大旗已然迫近,曹操甚至可以看到為首那人冷酷的面容,沒有戰勝對手的喜悅,也無被霸佔嬸母的憤怒。

    北地槍王,果然名不虛傳啊。

    感慨歸感慨,曹操可不會站在原地等死,終於讓他找到了一批大宛良馬,軍中配備如此好馬的,也就是他起家的青州兵了,只可惜戰爭一開,他才意識到,從當年黃巾軍餘黨中吸取進來的血液,只能打順風順水的牽羊戰,一遇到難啃的骨頭,所謂天下戰力強絕的青州兵,不過是花架子而已,看來距離改造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再不去想太多,對著此馬的屁股就是一陣猛拍,戰馬吃痛,立刻狂奔起來,但是畢竟此刻曹操這邊人困馬乏,不一會兒,張繡大軍就追上了射程,果然之後便有亂箭射來,曹操伏在馬背上,小心的躲避著箭矢,但不等他走遠,胯下戰馬已經中了三箭,虧的是大宛良馬,尚能堅持,但也僅是一時半刻的拖延而已。

    眼看淯水河就在眼前了,此時擁在河邊的士兵倒也不少,這也讓曹操的目標得意混淆,不至於被張繡個別針對,但是兵法有云:「半渡而擊之,利。」那麼對於此刻的曹軍,則就是天大的不利了,人馬半渡,豈不是要被張繡吃死了!

    曹操也顧不得其他了,催促著戰馬沖波過河,忽見曹安民奔來,護著戰馬前行,不至於誤入水下淤泥,曹操急忙命令曹安民尋馬自去,但曹安民卻只是護著戰馬繼續過河,方才上岸,張繡步兵已經趕至,曹安民立刻被亂刀砍作肉泥,就連曹操戰馬也挨了幾刀。

    就在曹操要逃離戰圈的時候,一箭忽然襲來,直中戰馬右眼,饒是大宛良馬,也是強弩之末了,遂撲倒不起。眼看曹操命在旦夕,一騎忽然趕來,下馬扶起曹操,急道:「父親,快騎我的馬離開!」

    原來是曹操長子曹昂見父親危難,急忙趕來救援,曹操也不廢話,立刻換馬,然後反身朝曹昂伸手道:「上來!」

    曹昂卻道:「此馬不比絕影,無法承受兩人之身,父親先走,容我斷後!」

    曹操眼見追兵已至,看了長子一眼,終是再沒說什麼,驅馬狂奔而走!

    又是一陣亂箭,曹昂沒來得及做任何事便死於當場。

    不遠處,北地槍王將一切看在眼中,卻無絲毫波動,只是緩緩地放下手中金玉雕弓,輕聲道:「弓,乃兵器之首,尚不能置你於死地,刀戈之器如何加身?雖見你潰敗倉皇而逃,卻不見你山崩於前。」

    他強任他強,我自清風扶山崗。八風難動,一斗鐵山。

    風雖勁,仔細看山山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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