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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回 鐵馬冰河入夢來 文 / 尋歡刀(書坊)

    黎陽方向,一路大軍正秘密行進,渡過黃河,兵鋒直取白馬城,並遙遙南望許都。與此同時,徐州方面,也有一支兵馬開始蠕動在地平線上,從九里山和芒碭山的「夾縫」中悄然擠出,不到五日,兵馬便秘密駐紮在穎水東北岸,西望許都。就連荊州方面,此時也是飛馬不絕於道,襄城幕府中一人始終在猶豫是否該就此起兵,打著匡扶漢室的旗號清君側、復正統,只是自八年前南陽宛城一失後,荊州北上作戰的橋樑也被掐斷,於是他只是派斥候一日三報,查探諸侯動向。

    而此時此刻,被天下諸侯眾目睽睽虎視眈眈的許都城已是風捲漣漪,人心漂浮,只是所有人忌憚著到了現在還悠然坐於府中的吞天巨蟒,加上京畿之地有那個坐上執金吾的位子後鐵面威嚴的陰柔士子日夜帶兵穿梭,所以明面上倒是沒有什麼波瀾,可暗地裡,一匹匹喬裝成尋常客旅的鐵騎則是不時出入,要是有心人仔細觀察的話,這些出城之後便撒開蹄子狂奔的鐵騎,無一不是直接北上,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今聚集了天下最耀眼光環的九州第一城:

    鄴城!

    鄴城,這座說到底名太不副實的雄城其實很憋屈,明明擁有著天下最精銳的兵馬和最富裕的經濟,可在名頭上,卻總是被那座原本籍籍無名僅是一小縣出身的許都壓了一頭。所以,當這個擁有最強實力的巨無霸在隱忍了數年之後,終於發威,十萬兵戈一夜奮起,大軍備戰數年,如今向那座膽敢挑戰自己尊嚴的小城終於發出了衝鋒號!

    當此時,天下各州旗號雜亂之際,一面原本可以統御群雄的皇旗卻被淹沒在了這股無休無止的洪流中,無奈的躲在許都城的皇宮中微微歎息。

    在許都皇城南隅,有一高台,名為毓秀台,是那條盤踞此地為王心黑手更黑的白蟒專門給劉協修建的,無事之時,祭天便成了這個傀儡皇帝閒暇娛樂方式。

    頂著十二冕旒的劉協雙手捂香,眼皮緊緊蓋著,口中似是默念著什麼,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溫婉女子,他和她不曾說過一言一語,他清楚她來的目的,而她也從不辯解什麼,只是按照一個個命令行事,再就是默默的關注著這個原本該是叱吒天下的英俊男子。

    劉協終於默念作罷,站起身,站在毓秀台的最高點,卻不是跟萬物之主的天承接統御宇內的彪悍權柄,而是自嘲的一笑,眼神迷醉,他笑自己威嚴莫比的袍子下藏拙的這一副皮骨,不知道何日何時才能卸下肩上的屈辱,乘駕一匹駿馬馳騁天地間,哪怕做那一無所有卻可以無拘無束的遊俠兒也好,總強過現在命不由己的傀儡身份。

    「陛下,在想什麼?」

    猶豫再三,曹節還是輕輕的問出了聲。

    劉協撇過頭,這該是一個如何給人溫暖的女子,只可惜,卻是那個每日都叫自己膽戰心驚朝不保夕的奸雄之女,「想什麼?朕還能想什麼,即便真的想了什麼,又有什麼用?呵呵,莫不是你連朕想什麼都要一併上報嗎?」

    不在乎這個原本該是集萬千尊崇的男子的刻薄言語,曹節只是依舊溫柔道:「陛下,夜裡涼,我們早些下去吧。」

    劉協眼中驀地閃過一絲怨恨之色,他猛地扳住曹節柔軟雙肩,狠狠的搖晃,同時口中恨聲道:「你還要給朕裝好人到什麼時候?你的父親殺死了朕的董貴人,叫朕那尚未出生的孩兒胎死腹中!更是逼得朕的皇后自縊而死。現在他卻將你送進宮來,是嫌朕還不夠淒慘嗎?你還要用這副楚楚可人的模樣騙朕到什麼時候?啊?!」

    曹節眉頭輕蹙,輕聲道:「陛下,你弄疼我了。」

    可是此刻已然發瘋一般的劉協又怎會在意這些,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因為女子的話而減輕,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捏住這個叫他愛恨同樣深沉的美麗女子,絕望的叫道:「數日前,爾父迫使朕下令誅殺大將典韋,張義府受朕之命去許田傳旨,卻反被汝弟曹植親手斬殺!都過了這麼多天,朕卻連一道責備曹植的聖旨也不敢下,皇家尊嚴,漢室帝位,朕連一樣都不曾得到!你說,你還要朕怎麼做?朕已經被天下諸侯恥笑,難道還要朕在你一個女人面前顏面盡失嗎?!」

    說到最後,劉協自己已然是泣不成聲,蒼天已死,這句話在黃巾大亂時那個自命黃天當立的張角口中就說過,可是劉協不願相信,被董卓貿然立為皇帝,又遭李傕郭汜二賊欺辱,更被楊奉、李樂等亂臣挾持流亡,好不容易盼來了寄予厚望的曹操迎自己入許,卻不曾想,曹操淫威更是不下董卓,只不過比董卓戴了一張更聰明的面具,可即便如此,這些年劉協又有那一日過的安穩了?亡國之君自古難做,何以偏偏叫他給遇上了?帝王之家不要也罷,可劉協又如何能擺脫這些加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劉協總會在夢中驚醒,在夢中,他總是會夢到一個偉岸的男子手提七尺劍,斬白蛇,誅暴亂!在這片原本分崩離析的土地上創下不世偉業;也會夢到另外一個雄武背影默然上馬,劍指蒼穹,廓清宇內,打造出了一個空前強大的鐵桶帝國!可劉協最常夢到的,卻是一個儒男子,白手起家,硬是在干戈寥落的戰亂中將前兩人的帝國從賊人手中奪了過來,東漢才從此得以延續。這所有的所有,劉協一日不曾忘。可他一日不曾忘,就一日不得輕鬆。並不是誰都能體驗到他這份夾雜著百年愧疚下痛不欲生的感覺的,所以,劉協的痛苦,從來都是為人所知卻不為人所體會的。

    痛苦的眼淚流在一個七尺男兒的臉上,曹節只是用貼身手帕默默的替他擦拭,她從不認為流淚是一個男人懦弱的表現,恰恰相反,她心裡深深的在意著這個男人,這個始終用責任不斷折磨自己的男人更值得她去愛護,去疼惜。

    「陛下,若是想哭,臣妾可以陪你。」

    劉協驀然抬頭,只見眼前這個溫柔女子的眼眸中,藏著一點不比他輕鬆的悲苦,只是她更會掩飾,更懂得在意別人的痛苦。也許,也許她真是一個善良的女子吧?

    劉協扳著曹節肩膀的大手終於鬆開,將這個始終善解人意溫暖如初的女子擁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輕囈語。

    你信嗎,朕經常會做夢,夢中高祖劍斬白蛇、一呼百應;漢家將士浴血奮戰、死在疆場;天下百姓擁著高祖入關、簞食漿壺以迎王師……

    曹節露出一絲溫柔的微笑,伸出玉臂,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怎麼會不信,誰說這個為了末日王朝的延續,甘願苟延殘喘忍辱偷生的男人不是金戈鐵馬的英雄呢?

    一個英雄,從來不都是夜夜做夢的嗎?

    鐵馬冰河,總入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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