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 小兵 文 / 尋歡刀(書坊)

    東郡城上，曹植雙手輕扶牆頭，目送著典韋和張繡兩隊人馬出城西去，直到殿軍消失在視野，曹植這才抬起了頭，目光朝遙遠的地方探去。

    後世某石湖居士曾作「大暑舟行含山道中，雨驟至，霆奔龍掛可駭」，比之於但凡聖賢出世便要天生之異象則更真實可聞。

    果真「黑雲崔嵬行風中，凜如鬼神塞虛空。」

    天外一條龍掛！

    曹植扶了扶眼睛，卻發現來到這個時代造就丟了眼鏡，此刻遠眺雖然奇怪視力不僅徹底恢復，而且更勝以往任何時候，但手扶鏡框的這個小動作卻是成了一種奇怪的習慣。

    就如同當初他曾指著天邊一條蛟龍模樣的雲彩，告訴她這就是龍掛，而後看著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便又拉著他去奶茶店買了一杯清茶，喝茶的樣子遠比看雲的樣子更專注，從來都是如此。

    見曹植忽然苦笑著連連搖頭，分立左右的賈詡和那個小戶曹心下不由一緊。

    「四公子，您怎麼了？」

    小戶曹雖然不想跟這個有「奇特癖好」的公子說過多的話，但此刻城外剛走的兩隊人馬可是援救白馬城的劉大人去的，他們剛走四公子怎地就這種讓人不快的表情，劉大人平時對自己挺照顧，是個好人，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曹植轉過頭，淡然一笑，道：「無事。」

    呵呵，明明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不同於旁人的前世，甚至連那張臉孔的模樣都已然忘卻，可這種畫面又怎麼會突然閃現腦海？

    賈詡也是擔心道：「植公子，可有什麼不妥？」

    曹植搖搖頭，道：「先生多慮了，我只是想到一些自己的事，先生去忙吧，不用管我。」

    賈詡也不會喜歡廢話的人，當下也只是看了曹植一眼，便自行離去了。東郡此刻已是空城一座，還需他前去佈置一番，若是此時再有任何疏忽，可就追悔莫及了。

    此刻小戶曹一見賈詡離開，當下便躡手躡腳的想要逃離這種「孤男寡男」的環境，他一再警告過自己，絕不能羊入虎口！

    不料，小戶曹剛邁開步子，就感到脖子一涼！

    曹植一手提回這個看自己就跟看賊一樣的小戶曹，嘿嘿笑道：「你去哪兒？」

    小戶曹最怕見到曹植這種陰險的笑容了，聽到曹植發問，便立刻心慌道：「我……我去幫賈先生打理事務，四公子，您……您幹嘛抓著我呀！」

    見小戶曹這般似乎是誓死守護清白的模樣，說實話曹植真想在這張還算清秀的粉嫩如女子的小臉上，扇他一個痛痛快快的耳光！不過雖是這樣想著，曹植還是很有素質的想起了小學老師教給自己打人不打臉的做人道理，他只是另一隻手跟上，將小戶曹的耳朵擰了個三百六十度，不顧後者鬼哭狼嚎的叫喚，曹植一腳踹開這個眼不見心不煩的小賊，長長的舒了一口方才胸中的悶氣！

    天外龍掛已然消散，城中安靜祥和。

    曹植沉思了片刻，便轉身欲回城中，可當他回身的瞬間，卻見小戶曹正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瞪著自己，幽怨而委屈。

    曹植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像小姑娘一樣的少年其實和如今的自己也差不了幾歲，怎地還一副孩子脾氣，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戶曹參軍的位子上的。

    曹植打趣的問道：「怎麼，不服氣？」

    小戶曹對著曹植翻了一個白眼，而後撅了撅嘴，想說什麼卻又礙於彼此的身份而沒有說出口，所以只好撇過頭，等了半天，就是為了用現在的漠視來報仇！

    曹植只覺胸中悶氣盡散，饒有興致的扭過小戶曹的頭，嘿嘿笑道：「小戶曹，你叫什麼名字？」

    小戶曹一把甩開曹植的手，氣呼呼道：「戶曹參軍！」

    曹植一愣，然後頗感有趣道：「喲，脾氣還不小。這樣，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聽聞此話，小戶曹眼睛頓時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看得曹植那叫一個憂傷，這小戶曹和在那個小村莊用極為先進的詞罵自己的魚仔真是一個脾氣。

    曹植只好改口道：「若是我可以幫你的劉大人升個職什麼的，你覺得怎麼樣？」

    「真的？」

    小戶曹突然一概態度，一臉興奮的朝曹植望來。

    曹植不由一陣唏噓，真是孩子。

    「說吧，你叫什麼？」

    「紀小兵！」

    「有這種奇怪的名字？」

    「先說，你答應幫劉大人陞遷的！」

    「小兵該是你的字吧，那你的名呢？」

    「你答應幫劉大人升職位的！」

    「這個時代的人姓名除了戲志才，不該是都只有兩個字的嗎？」

    「你答應幫……」

    「幫個屁！先回答我的問題！」

    「……」

    「好好好，答應你了，別他娘的擺出一副小姑娘的樣子，大爺我不吃這套！」

    小戶曹見曹植已然答應，雖然聽著不怎麼舒服，可還算能接受，所以說起話來也就慷慨了很多，「我的名字，說起來話長了，嘿，其實和四公子口中的大爺還是有關係的，小時候我一次外出遊玩，碰見了一個自稱龍大爺的泗水亭長，他見我根骨不凡，說我有做大將軍的料，但又說什麼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須先怎麼怎麼地一大堆，要從小兵做起，所以就給我取了個小兵的字，之前的名字很長時間不用也就忘了，那個亭長……」

    曹植聽到這裡，很明智的揮了揮手，打斷了這個一旦恢復嘮叨狀態就難以停止的小戶曹。

    果然不僅是那些個後來青史留名的帝王將相，才有幼時出門就被某個大學者誇讚絕非池中之物的經歷。即便如紀小兵這種後來在三國史上根本無從考證的小人物，也有點屬於自己的傳奇和驕傲，只不過最終能將這種傳奇真正演繹的，二三人而已。

    可見成龍成鳳其實就跟小兵成將是一個道理，沒誰是上天眷顧多一些的，只不過是誰多努力一點、多砍了幾個腦袋的事兒罷了。

    但話雖如此，只是這小子也忒能扯了，還泗水亭長親自取的字，說的就跟高祖皇帝敕封的一樣。

    並不知曹植心中想法的紀小兵見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頓時又急了眼，認真道：「這是真的，龍大爺真的這麼說過的，比你大爺還大爺的龍大爺！」

    曹植毫不猶豫的又是一腳，罵道：「你才你大爺！」

    小戶曹紀小兵忍不住嘟囔道：「又不是俺胡謅的！」

    「滾！」

    又一腳踹開這個根本不懂看長官臉色行事的小兔崽子，曹植其實心裡還是很納悶一個不懂潛規則的小娘炮跟那個劉大人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嘿嘿。

    曹植難得徹底摒棄之前的淡淡感慨，對著白馬城的方向露出了一絲微笑。

    典鬍子，這一戰，可得給我打出威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