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回 我以我血薦軒轅 文 / 尋歡刀(書坊)

    白馬城下，顏良一人獨騎，於萬軍之中連取兩顆上將首級，橫刀立馬於徐州兵陣前，睥睨之態盡顯無疑，三軍震動。

    當此時，白馬城戰局再次被顏良以一人之力扭轉乾坤，原本士氣剛激昂起來的白馬城守軍見了此景，頓時又萎靡了下去，猛將如斯，誰可為敵？

    顏良慢悠悠的打馬回到本軍陣中，對著尚在一旁不知何去何從的徐州兵霍然揮刀，原本就因曠日持久的攻城戰不耐煩的河北軍馬瞬間打了雞血一般，終於能放開手腳殺個痛快了！

    萬馬奔騰，鐵騎縱橫！

    眨眼間，河北三萬鐵騎便殺氣騰騰的衝到了預備漁翁得利的徐州兵陣前，到了此刻，死了兩位主將的徐州兵這才醒轉過來，他們登時什麼也顧不得了，撒丫子就跑！

    然而，殺了敵方兩名上將的猛人顏良卻惡狠狠的下令道：「追！全部殺乾淨！」

    將令一下，原本圍攻白馬城的三萬河北鐵騎霍然掉頭，竟是對即將就能攻破的白馬城不管不顧，而是對這條不遠萬里從徐州奔過來卻想不到趕的是自己喪事的落水狗，窮追猛打起來！

    城上劉延見此情景，不禁啞然失笑，岌岌可危的白馬城之圍就這樣給解了？

    不光是劉延，此刻白馬城上的所有守軍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原以為城破之後自己都是九死一生的命運，卻沒想到在這個當口被遠在千里之外的徐州虓虎橫插了一槓子後，居然就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劉延首先意識首先清醒過來，急忙命令士兵去修繕城池，最主要的就是趕緊趁此機會加固城門。白馬城雖不是乾旱之地，卻因為城池太小，在以往的佈置上並未受到太多的關注，所以周圍也沒有護城河，直到袁曹兩家在當年的十八路諸侯會盟分道揚鑣之後，隨著九州戰事的不斷演變以及袁曹雙方各自坐大，白馬城的地理位置這才顯得重要起來，和黎陽同時被雙方視作攻守之地而加倍看重起來，因為白馬城和黃河北岸的黎陽作為黃河兩岸的渡口，其必爭之地的地位終於在籍籍無名了多年值周終於被彰顯出來。劉延也知道這個關節，現下再弄一條護城河出來也不可能，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尊煞神什麼時候會再次回來，方才顏良如探囊取物一般砍了宋憲和魏續兩顆人頭之後，劉延心中便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城池攻守戰他猶可與之爭鋒，但堂堂正正的決戰於曠野，自己則是無絲毫勝算！

    正是明白這一點，劉延便將目光更加放在了守城上面，沒有護城河不重要，我挖一條城壕出來，只要不動白馬城的根基，就盡可能往深些挖，五米寬不夠，那就十米！縱使你顏良手下均是冀北精騎，騏驥一躍也不能十步，看你如何攻城！

    戰爭其實跟兩個女人打架沒什麼分別，信手之間斬將殺敵的華麗招式也只是某一刻的驚鴻一瞥，大多還是本本分分的扭頭掐耳的普通路子，做好每個細節，哪怕是愚蠢一些，卻都是取勝不可或缺的環節。

    久經沙場的劉延很是清楚這一點，所以他連忙派士兵去加固城防，損壞的地方盡可能修補，不能修補的則是也不用費工夫，大不了到時候多放幾個人來守。軍器裝備盡快填補完備，箭矢刀槍也在最短的時間或補或換，劉延甚至還調動了城中民戶做運輸隊，東南西北四處門戶都在最短的時間內加強守城實力。

    做完一切準備，劉延還是不放心，連忙派出數騎出城查探，也不知道顏殺神到底有沒有把徐州小鬼們殺乾淨！

    一想到顏良那句「殺乾淨」，劉延不禁脖頸一冷，若是白馬城一旦城破，恐怕城中軍民無一人能生還了，他劉延現在守的不僅僅是漢室城池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一方百姓的生死歸屬。想到此，劉延不由吸了一口冷氣，肩上負著這樣的重擔，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歷史的目光總是停留在那些轟轟烈烈的帝王偉業之上，鮮有人會感慨一下小人物在這種偉業之後付出的艱難酸楚。

    劉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青史留名，他只知道此刻白馬城一城人的生命，有可能就斷送在他一個失誤的命令之下，所以，他錯不得！

    斥候剛派出去不久，劉延又加派了使者回許覆命，許都到現在也沒有做出反應，難不成真的忘記這座北方門戶？

    與此同時，黃河南岸，河北三萬鐵騎將徐州兩萬兵馬逼到了河邊絕境！

    這兩萬徐州「漁翁」說起來其實並未受到什麼損傷，除了被顏良親手斬了兩員主將，更是無一人傷亡，然而群龍無首的徐州兵，此刻竟成了砧板魚肉，看了一眼身後的怒濤卷狂沙的黃河，人人自危！

    是亮出寶劍寶刀死在衝鋒的路上，還是沒嘶喊叫喚衝殺就倒下成為一座山一道嶺？

    所有人的表情上就糾結著兩個字：

    絕望！

    殺上去鐵定是被那個顏屠夫給砍腦袋砍完的，不殺上去難不成跳這條自古成天險的黃河逃走？選哪一條路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投降！

    當兩萬徐州兵在一個除了宋憲和魏續，此間官最大的裨將下了投降的命令之後，終於不甘的低下了跟隨虓虎轉南戰北一向趾高氣昂的頭顱，放下刀槍，默然佇立！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悍夫顏良一騎出陣，鐵青著臉，只說了四個字：

    「不准投降！」

    全體頓時嘩然，不准投降？

    在如今天下局勢尚未徹底明朗之前，兩萬徐州精騎無論對哪一方諸侯而言，絕對都是垂涎三尺的強大助力，而這顏屠夫竟是不准投降？難道他瘋了不成？

    就在眾人各自忐忑的琢磨顏屠夫心思的時候，只見顏良對著黃河邊人山人海處長刀一揮，悍然道：「將這些徐州雜碎趕下黃河！趕不下的，就給我砍下去！」

    這下徐州兩萬兵馬登時慌了，立刻撿起地上兵器，絕望的眼中均都流露著更為深重的渴望生存之色，然而沒過多久，那種從心底激發出渴望生存的勇氣便一漲再漲，終於壓過了一切恐懼，等再面對顏屠夫的三萬鐵騎的時候，均是默契的狠狠的咬起了牙，咬到嘴唇破裂，鮮血流出！

    但他們依舊如惡狼的眼神，卻是煥發出了最後的光芒！

    哪怕是再害怕，在死亡面前，他們都選擇了殊死一搏！

    為生命做最後的搏鬥！

    此刻若是曹植在場，定要感歎一聲了，千年之前的中華兒郎尚有如此之重的血性，可憐千年之後，當外寇殺進國門，數十萬中華兒女竟是被集體槍殺也不敢做出絲毫反抗。越來越先進的教育教給了國人該怎樣明，卻讓國人忘了該怎樣生存，而西學東漸的狂潮在帶來明的同時，又毀了多少這個古老國度自己的本色呢？

    當然，前世一向對國事閉口不談、也只能閉口不談的曹植即便真的在此，頂多也是感慨一聲他一直敬若神明的某偉人的一句話：

    欲明其精神，必先野蠻其體魄！

    一支古老國度的血脈，此刻正在黃河邊做最後的生死掙扎！

    成王敗寇不必說。

    我以我血薦軒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