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回 紅衣掛青梅 文 / 尋歡刀(書坊)
在抽離了整座東郡城的城防之後，曹植每日便自行巡城，偶爾也提幾壇粗製劣酒給守城的老弱解個渴，反正這時代的酒也沒多少酒精，所以「酒駕」的禍事兒也不至於，大熱天的，在這個戰爭年代，誰都不容易，軍中不得飲酒的規矩，曹植不懂治軍，竟然也偷偷的觸犯賈詡給定下的規矩，時不時的就獨自上來城頭，帶著便宜酒肆打來的劣酒，「犒勞」這些一輩子都沒被曹植這般「上等人」看起過的普通老卒，帶頭犯法，讓這些老卒們在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是感慨不已。
這一日，曹植又背著賈詡，獨自拎了幾壇城中劣酒，上了東郡城城樓，看著城頭上幾個瘦骨嶙峋的老卒撕開縫的衣甲，曹植無奈的搖搖頭，走到一名老卒跟前，將劣酒放在地上，看到老卒咧開嘴衝著自己嘿嘿一笑，曹植頓時板著臉道：「笑個屁！」
老卒便真的不笑了，挺了挺胸膛，一副雄赳赳氣昂昂、我為守衛祖國守邊疆的凶悍模樣讓曹植不由破功，面上神色不知覺就柔和了幾分，老卒雖弱，卻經得起風雨。曹植一眼便從其腋下衣服破爛的地方，看到了老卒幾根乾癟的肋骨。
曹植伸出手，幫老卒繫好了鐵甲，一邊嘟囔道：「我也知道熱，不過咱可不能敞開了衣服解熱吶，賈先生的制度是苛刻了一些，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若是被哪個不開人眼卻開了鷹眼的探子看到你這副德行，再回去給哪個對東郡城垂涎三尺……咦？對了，懂不懂垂涎？」
老卒憨實的搖了搖頭，不懂！
曹植也不以為意，繼續替老卒穿好鐵甲，道：「流你現在這樣的口水就懂了吧？對，就是給哪個對東郡城流口水的老大說了去，人家開出一千輕騎來攻城，咱都抵擋不住啊！所以啊，咱就得裝腔作勢一點，哎，對對對，就是你現在的這副德行，咱打不過就得嚇走他們不是？」
聽聞曹植表揚，老卒更是挺足了乾癟的胸膛，曹植會心一笑。
「所以啊，咱得恪守賈先生的制度，努力做好城防！來來來，學著我做一遍，對對對，胳膊肘架起來一點，肘部向前，小臂橫在胸前，不對不對，肘部再抬高一點，哎，對了，就著這個樣子，學著我說一遍！努力城防，為人民服務！」
「努力城防，為人民服務！」
老卒學著曹植的語調，氣勢洶洶的吼了一句。
曹植沒好氣道：「吼這麼大聲作甚，給賈先生聽到你就等著被拉下去暴曬三天吧！」
老卒登時閉住了嘴，叫俺喊又嫌俺嗓門大！
老卒聽話，曹植十分開心，這幾日練武之餘無聊，他就想到了跟城上老卒做些前世看先烈壯烈犧牲時就會做出的悍然舉動，自娛自樂，老卒也不知道公子怎地就會做些幼稚的遊戲。
「得了吧，別裝了，都過來，喝好了繼續守城！」
曹植說了一聲之後，旁邊幾個老卒再也繃不住臉，全部湊了過來，圍坐了一團，先前跟曹植作大無畏動作的老卒拎起酒罈，先遞給了曹植，獻慇勤道：「公子先請！」
曹植一腳踹了過去，笑罵道：「滾一邊去，老子才不喝這等酒尿！」
老卒拍了拍被曹植踹中的膝蓋，嘿嘿笑道：「要是尿有這麼好喝，咱老哥幾個早就喝尿去了，是不是啊？」
周邊幾個老卒頓時和聲連連，叫中間的曹植不禁一陣白眼，真是比孩子好養活多了！
老卒將酒罈遞給其他幾人輪流享用，也不用酒器，拎起對著嘴就灌，用老卒們的話來說，就是比上娘們還爽啊！
老卒捅了捅曹植，一臉諂媚道：「公子啊，俺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曹植扣著鼻孔，不耐道：「有屁就放。」
老卒擠走曹植旁邊的哥們，坐下之後似乎又覺得不妥，士族門第之見深入人心，老卒坐也不是，蹲著又覺得憋屈，最後還是被曹植一把拉著坐下，這才訕訕道：「公子，您每次來都要跟我們做那個奇怪的遊戲，才給酒喝，這遊戲有啥來頭？」
曹植抬起眼皮，「來頭？」
其餘幾個老卒頓時也來了興趣，放下方纔還垂涎欲滴的酒罈，均是露出好奇的神色，不斷老雞啄米似的點頭，這公子也忒奇怪，每次拎酒上城，都要逼著他們做出一副壯士一去不歸的彆扭姿勢，像個娘們兒似的，可無奈自己嘴饞，不得不屈服於公子的淫威。
曹植順勢睡倒在地，幾個老卒忙騰開一個寬敞的地兒，先前那個老卒更是扯下自己的鐵甲，給曹植遮陽。
不想曹植一把扯開老卒的好意，道：「別擋本公子曬太陽。」
老卒只好拿開鐵甲，懷揣在懷中，但還是隱隱挺了挺身子，使得陽光正好撒不到曹植的臉上，公子這麼白嫩英俊的臉，怎麼也不能因為給俺幾個老東西送酒曬黑了不是？
曹植心中微微一歎，也不堅持，只是輕聲道：「那個遊戲啊，其實沒啥來頭。」
幾個老卒不由露出失望神色，整了半天根本沒啥了不起的嘛，下一次絕對不能屈服了！
曹植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似是自言自語，「可能就是想記住一些東西吧。」
和這個可笑遊戲相關的時代裡，有不曾忘卻的人吧。
老卒們自是聽不懂曹植話中意思，也就理解成了讀書人的高深學問！自顧自喝酒去了。
此時，一直躲在城樓一根門柱之後的兩個身影看著城頭幾個人知法犯法，一人歎息了一聲，轉身回城。
小戶曹紀小兵立即跟上，問道：「賈先生，你怎麼不出去說說公子，這樣下去軍紀鐵定是要給他敗壞的呀！」
毒士賈詡根本不回頭，走了老遠一截兒，才悠悠道：「等戰事一起，城樓一百老卒，可頂一千精兵！」
小戶曹頓時傻眼，愣在當場。
就這些弱不禁風的老卒，也能以一當十？
就在此刻，小戶曹突然有感，一手遮眉，往城下南邊望去，隱隱約約，一人一騎正策馬而來。
馬上是紅衣，紅衣掛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