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現在不想和這女人廢口舌。他現在是知道了,這女人要麼是之前高高在上慣了,以為對誰都可以頤指氣使,不用客氣,即使現在明明是被自己劫持了,還那樣跋扈;再要麼就是剛才自己沒讓她淹死,她是不是就認定自己不會殺她了?
女人,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耐性啊!
他小心翼翼地撐地起身,避免牽動傷口,然後走到帕特麗夏身邊伸出手去。
帕特麗夏一見他伸過手來,心裡一驚,他要幹什麼?
想到自己身在身上濕漉漉的,衣服都貼在身體上,想到剛才在水下他貼上自己的嘴,難道……!
儘管自己從未經歷過男女那事,但也在某些私密場合聽人紅著臉談論過。
難道這個禽獸現在……
帕特麗夏急忙拼起力氣把手攔在身前。
唐森要是知道她現在的內心活動,肯定會說「美女你想太多了」。
「啪!」
唐森一巴掌搧到她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打到一邊,然後握住她腰間劍柄,利落地拔了出來。
月光之下,千閃反射的光輝仍舊奪目。
「唰!」
帕特麗夏眼前一花,然後就感到額頭一丁微涼。
名劍?千閃正握在唐森手中,劍尖直抵女人額頭正中。
「女人,一般情況下,說幾句話並不會激怒我,甚至我連氣都不會生一點。但現在……不屬於一般情況!」
唐森確實心情糟糕至極,受了重傷,現在沒法治,還落個荒郊野外的。再加上一個本是自己階下囚的人對著冷嘲熱諷……到底誰是被劫持的對象啊!
說完這狠話,他手微揚,隨即向上一揮,回手收劍,劍身準確插入腰間古舊劍鞘,扣合之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劍身從未觸碰劍鞘內壁。
「這把劍,你拿不得。它能切斷的東西,遠比你的頭蓋骨要硬的多。」
帕特麗夏一隻手覆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那一巴掌是附加了魔力還是怎的?手背竟然疼痛無比,竟還有陣陣灼燒感!
一股暖流自額頭之上滑過眉心,順著鼻翼流到臉龐。
那是血滴流過的痕跡。
唐森收劍之時,手上微微向上一帶,劍尖便在帕特麗夏的額頭上劃出一道指甲蓋長的口子。那力道精確無比,他知道劍尖已在她的頭骨之上留下了印記。
說一句很沒新意的話——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估計現在唐森的屍體都被戳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帕特麗夏就一直這麼盯著他,額頭流出的血順著第一滴走出的痕跡繼續經過著,滑過臉龐,流到下巴尖,最後低落到她的衣服上。
她抬頭仰望著這男人,眼睛死死地瞪著,內心屈辱感油然而生,臉上滿是不甘,也不去管臉上的血。
唐森也盯著她看,只不過腦子裡卻在思考著。
現在該怎麼處理這個女人?
說起來應該是不用再劫著她了,畢竟如果再遇到追兵,那就是天亡我也。而且就自己現在這狀態,遇到追兵,就算有人質在手上,也沒有太多意義了,之前能逃走,也是運氣好旁邊就是河。
再一個,現在自己行動都不便,再帶上她的話,速度會更慢。
他走向前兩步,抓住女人的手臂,試圖讓她站起來。
女人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唐森用力一提,她的身子又隨即癱了下去。
看來這女人是沒辦法行動了。
唐森不懷疑她故意不動。他覺得以這女人的驕傲,要留也不可能用賴在地上不起來這種方式。
這該如何是好?
把她留這讓她自生自滅……估計她只能自滅了吧。
「媽的真希望她現在還有力氣再攻擊自己,然後就有充分的的理由讓自己不為難地把她給宰了!」
唐森心中暗暗想著,同時手從女人腋下繞過。
「放開我!」
帕特麗夏掙扎著吼道,只是那聲音力度……就算是她在吼吧。
唐森已經把她抱了起來,聽她叫喊,又鬆開抱住腿的那隻手。
「啪!」
帕特麗夏的雙腳又摔到地上。
這一震,讓她受傷的身子難受不已。
唐森一手扶著她,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指上一點藍色光焰點在了她的額頭之上。
這血還流個不停了。自己沒辦法用治療的手段讓血停住,那乾脆就冰起來好了。
只可惜不能對自己這樣做。自己的傷口太大,凍起來到時候壞死的部位太多,指不定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給弄死。
冰住帕特麗夏額頭那一點後,他又用手擦了擦她臉上的血跡,可是越擦越花,於是乾脆用濕漉漉的袖子給擦乾淨了。
開玩笑,這大晚上的,抱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人,演鬼片?
胳膊上女人還在不停掙扎,唐森擦完後,一手猛地捏住她的兩腮,然後不斷加力。
帕特麗夏死死盯著他,直到被捏得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停止了掙扎。
然後唐森想要去拿住她的胳膊,她卻晃著胳膊躲避,他便一把抓住,朝著他呲了一下牙,狠狠瞪了她一眼,再將她的胳膊甩到自己的脖子上。
起身,走動。
剛出水時,還沒什麼感覺,這時風一吹,頓時就冷了下來。
胳膊上傳來微微的抖動,那是帕特麗夏開始冷地打顫了。
唐森微微催起魔力,在週身形成一片溫暖——濕衣服穿在身上也挺難受的。
帕特麗夏剛開始還使著最後一點力氣,努力保持著身體緊繃,想要離唐森遠點。
但這樣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實在是太吃力了。加上身體盡濕,更是讓她又累又冷。
現在這人身上冒出魔力,真的……好溫暖。
於是她慢慢松下緊繃的身體,不再抗拒。
到了最後,她乾脆另一隻手竟也繞過唐森的脖子,和原先那隻手疊到一起,主動把身子靠緊到他的懷中。
一路上除了腳步,再沒有任何聲音。
只看到空曠的路面上一層淡淡的暗紅色光焰籠罩在兩人之上。
……
「你為什麼救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的衣物都已被烤乾,帕特麗夏先打破了沉默。
嗯?
唐森沒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會才說道:
「我可以現在就把你丟這裡,只要你願意。」
要是先前剛上岸時,帕特麗夏肯定就說好了。可是唐森拍了她一巴掌,劃破自己的額頭,又狠狠捏住自己再到一路走來,她心裡起了許多複雜的異樣情緒。
「我是說在水裡。」
唐森又沉默了一下,然後再開口說道:
「你死了,沒了人質,我浮起來後沒有保障。」
「那再之前呢?你把我悶在心口的血給拍出來?」
帕特麗夏繼續問道。
「你活著,對我才有價值,萬一你被自己的血憋死了,我沒了人質,到時候你的人還得把你的死算到我的頭上。」
唐森現在也沒什麼精神了,所以說這些話都沒有帶上任何感情的樣子,說出來倒顯得十分冷酷。
當時他發現這女人有淤血憋在心口,不吐出來的話再過一會肯定掛掉。就在不久前,自己也被射出的箭打得血滯心口,差點沒憋死,那種難受勁他是深有體會。
而且就他那小有些強迫症的性格,別人這樣憋著和他自己憋著一樣難受,剛好當時要做出點樣子威脅那光耀武士別亂動,於是就將這女人的悶血給打了出來。
羅梅羅見她吐血這麼大陣勢,一下子就被嚇得不敢妄動了。他一路抱著帕特麗夏跑了不少路,一方面無暇仔細查看,一方面因為主隨有別,即使抱著,他也盡量保持著距離,所以竟然沒有發現她的這個狀況。
「你自己先前就不知道把血吐出來?」
「我……」
帕特麗夏「我」了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她生來哪受過這樣嚴重的傷,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要不是唐森幫她把血逼出來,她還真不知道這樣可以讓自己舒服許多,也不會知道再那樣憋下去,自己過不了多久就會沒命。
說話間,唐森就看到遠處有一個黑影,那應該是什麼建築的輪廓!
「你叫什麼名字?」
帕特麗夏終止了為什麼自己不將血吐出來的話題,而是轉問唐森問題來化解自己的尷尬。
……
只是唐森並沒有回答,而是一直望著前面,腳上稍稍加快了速度。
帕特麗夏見他沒反應,有些生氣。又看他一直望著前面,於是扭過頭,然後也發現了那個黑影。
「咚咚!」
唐森放下帕特麗夏,一隻手扶住她,一隻手在門上重重敲了兩下。
這是一座外表很樸素的房子,雖然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但唐森現在也顧不得開門的會是狼外婆還是小紅帽了。
屋內光亮,一陣悉悉索索,門開。
一個身穿藍白袍,但顯然是匆忙穿起,並不太整潔,頭髮藍白相間的老頭打開了門。
神官?
神官不是官,是對天正教神之人員的總稱。主教到教員信徒,都可以叫做神官。
這老頭穿的藍白色袍子,正是天正教教袍。
唐森連蓋亞帝國的新教都不信奉,就更加不會認識天正教教袍上面圖案所代表的等級身份了,所以他只能認出這人是個神官。
老頭睡眼惺忪,手中抱著一本教典。
匆忙之間起床,還不忘拿著教典,夠虔誠的。
待他看清唐森身邊帕特麗夏虛弱的樣子,立馬就清醒過來。
受傷了?
「兩位正徒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