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站在帕特麗夏的房門口。
他是來道別的。
「這些天來,似乎你也沒有再想著要殺我了?」
他做出滿臉溫柔可親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談論打打殺殺。
「你笑起來的樣子……」
很迷人是不是?我就知道這種溫馨的表情不會有人抵抗的了。
唐森看著帕特麗夏的笑容,心想這時候自己肯定是特別迷人的樣子。
「真的好難看……」
「崩!」
心中一聲清脆的聲音,好像是什麼弦斷掉了。
唐森的臉僵在那裡。
媽的再也不走陽光路線了!
「我想我們應該不再是敵人了吧?」
「你是要走了嗎?」
帕特麗夏似乎又變回了女王,無視了他的提問。她臉上笑容漸漸收去,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是。」
唐森等了一會,見她沒回答,又問道:
「你怎麼離開?」
「不用你操心。」
帕特麗夏轉過身去說道。
唐森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聲音也沒有任何起伏,讓人聽不出是真不想讓人操心還是有怨氣的不用你管。
「呃……搶你的……啊不,借你的錢,正如我之前所說,就暫當是你投資了。現在我的同伴應該都回到蓋亞了,送回來又得花很久,還麻煩……」
唐森不知道如何回答「不用你操心」,又覺得冷場過於尷尬,於是找點話來說。
「……呃……」
他說著說著,帕特麗夏突然轉過身子,根本不理會唐森在說的內容,上前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唐森當場給愣住了,這……
帕特麗夏微微踮起腳尖,無暇的臉頰與他的側臉平齊,然後嘴巴在他耳邊發出……。
啵滋!
親吻的聲音。
吻面禮。
這是流原等南方國家裡流行的一種禮儀。這種禮一般用於親友間、女性間、男性跟女性間、長輩跟晚輩間。行禮時雙方側臉相靠,不一定非要觸碰到一起,手扶住或虛扶於對方的肩或背,然後嘴巴在對方耳邊發出親吻的聲音。
這雖然是異國禮儀,但並不只流行於貴族階層,所以唐森多少還是瞭解一些。
看來她確實是與自己和解了,可喜可賀。
唐森嘴裡正打算發出聲音,就聽見帕特麗夏的聲音繼續響起,說話的內容竟是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們不是敵人,但也絕不會是朋友。我現在不想殺你,但最終,你會死在我的手上!」
她的聲音魅惑至極,話語雖是亡命之言,但卻是讓人感不到任何壓迫,反而有一種嚮往之感。就像是一碗摻了致命毒藥的蜜糖,顏色晶瑩透亮美麗,散發著讓人無法抵抗的癮惑香味,你明知吃了會死,但就是忍不住要去一嘗芳澤。
唐森神色一凜,女王說的話,果然是與眾不同!這種像毒品似的威脅……
沒有等他多想,他就感到脖子上突然一點潮濕溫潤,然後這種感覺由一點變成一片。
她在舔自己!
唐森身體一抖,手一下舉到到帕特麗夏的身後,但不知道該繼續怎樣的動作。
「嗯!」
他悶哼一聲,雙手由於疼痛條件反射一下子收攏,抱住了身前的人。
她在咬自己!
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唐森的臉開始扭曲發抽,牙齒呲了起來,他的手也抱得越來越緊。
「啊!」
帕特麗夏最後猛然加重力氣,將他咬得叫出聲來,然後又立即鬆開了口。
她鬆開唐森,面對著他,嘴唇上閃耀著新鮮猩紅。
那分明是血!
她把自己給咬出血了!
帕特麗夏臉微揚,挑釁地望著唐森,然後伸出誘人小舌,在嘴唇上轉了一圈,舔盡唇上鮮血,然後上齒咬住下唇,喉嚨裡一咽,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唐森用力盯著她明亮清澈的眼睛,呲牙咧嘴緩緩平復,又慢慢變成笑容。
「哼哼……呵呵……啊哈哈!」
他放聲大笑起來,他的聲帶受過重創,聲音異常低沉沙啞,且無法很好地控制聲調起伏,但他強健的體魄卻是讓這聲音頗為渾厚,中氣十足,所以這樣的放聲大笑,讓人聽了感覺異常惡橫邪蕩。
多有意思的女人!
「啪!」
他迅猛伸出手左手,準確掐住帕特麗夏的脖子,然後向上一提,將她抓離地面!
不過他手指用力巧妙,避免了有大力壓在她的氣管上。
帕特麗夏瞪大著眼睛死死盯住唐森,不發出任何聲音,身體也沒有一絲掙扎,甚至連雙手都沒有抓住他的手。
她只是一直將他看著。
「女人,有機會……」
有機會三個字說出口,唐森又覺得不妥,於是改口到:
「到時候我會去找你,看你如何讓我死!」
到時候……
會是到什麼時候?
帕特麗夏望著空空的門口,一隻手摀住脖子,手指輕輕摩挲著剛才被掐的地方。
……
辰星兵團在旅館門口的廣場上,他們曾經和魔血戰鬥的地方,當著全城居民的面,處置了所有被俘的人——
全部斬首。
行刑之時,幾乎全部塔爾卡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聚集到廣場上,他們要親眼看著想要對自己的城市欲圖不軌的人死去。
辰星擊退前面的強盜兵團,也是同樣的方式處置被俘的人,塔爾卡人對這種行刑場面已經看過多次,但他們並沒有對此失去興趣。
不,不能用興趣來形容他們的心態。
這應該是他們對自己命運的重視,他們要親眼見證,一切試圖侵犯他們的人最終都會得到覆滅的下場。
隆頓侵襲,是他們無法抵禦的強大,但他們仍舊奮力抵抗。
強盜侵襲,他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在請僱傭兵團的同時,城裡男性也組成後備軍,一同抵抗強盜。
這個城市的人,還有的救!
每一名強盜的頭顱滾下,所有人都發出整齊的吼叫,不是歡叫,而是如戰場上的威喝之聲。
唐森並沒有接受赫克托爾的邀請,去一同觀看行刑。
與帕特麗夏道別之後,他就立即動身離去。
他已經和梅薇思瓦倫丁他們分開太久,他們肯定不停地擔心自己的安危。
無論如何,自己都應該立即和他們碰頭。
腹部的縫線已經拆除,他現在已經是處於身體的最佳狀態,所以即使沒有馬匹,用雙腳行走也是一日連過數城,一般人騎馬也得四五天的路程,他竟然也只用了差不多的時間。
現在他早已出了原來凡賽王國的邊境,距離塔萊加城不到半天的路程。
此刻天色已晚,但唐森沒有就近入城投宿,而是繼續前進。夜晚行進速度會減慢不少,但也還是能在天亮之時趕到塔萊加。
於是,茫茫星海下,又多了一個連夜趕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