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逆境重生 上 文 / 海東
「他不要命了嗎？」幾乎所有人，在楚少海邁出步伐的那一刻，心中都升起這麼一個疑問。
因為超越意志力承受的壓力，是會要人命的。
不過，沒人出聲，因為常理，是用來給妖孽打破的。
「逆天！逆命！便先逆行！」
一步又一步，楚少海不斷地堅定著自己的心中的信念，哪怕他早已無法再感知到身體的存在，也依舊朝前走去。
一百九十七步、一百九十八步……
「嗡！」
在邁入第一百九十八步的同時，楚少海如遭雷擊，渾身一震，再次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還不自主地晃動了兩下。
在這一步，那股超越極致的痛苦，頓時將楚少海的意識被衝擊得七零八落，就像一個被強力擠壓破碎的花瓶一般。
若是再不後退，意識碎片將無法重新聚攏，還會被衝擊得越來越碎，直至碎成齏粉，再無聚攏的可能。
昏迷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它能切斷一切痛覺感官，並在封閉的狀態下，緩緩將碎裂的意識重新修復。
因此，在意識開始破碎的時候，任何人都有可能就此昏厥過去。
楚少海的意識破碎了，在逐漸渙散的過程中，他眼前出現了種種幻覺，其中大部分是痛苦的記憶。
在僅剩的意識中，他也很清楚，若是不退後，只需再過一息，自己便會徹底昏厥。
認輸嗎？
不！
「逆行尚且如此艱難！談何逆命？又談何逆天？給我凝！」
「給我凝！」
「凝！！」
臨近崩潰的意識，在他強烈的信念下，竟奇跡般地再次被強行聚攏在一起。
與此同時，楚少海猛然邁出兩步，並像先前的白若冰那樣，快速伸手拿起那三樣早已相中的獎品。
「轟！」
但就在這一瞬，楚少海心中驟然響起一聲劇烈的轟鳴，如遭雷擊一般，令他強行凝聚的意識再次碎裂，比之前一次要嚴重十倍不止，意識碎片，已然接近粉末狀。
如此狀況，即便是立刻後退或昏迷，也有很大可能會無法修復。
而若是意識損傷，輕則癡呆，重則斃命！
楚少海沒來得及後退，他昏迷了，意識碎裂到這種程度，即便是如此強烈的信念，也沒能堅持一瞬。
不過，他並沒有倒下，那股強烈的信念依舊支撐著他，讓他保持著昏迷前的動作，手握著一柄飛劍以及兩件玉簡，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望著這一幕，幾乎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慢了半拍，兩百步，這是極為恐怖的成績，比先前的最好成績，提高了一百步不止。
而且，那三樣獎品，可都是更高一個檔次的好東西啊！
如此遙不可及的成績，竟然真有人走到了，而且這個人今年才十五歲，本身便有極高的天賦。
不過，楚少海此時的狀態，也讓不少人心生疑惑。
既然拿到了獎品，為何不馬上退回，為何還站立在原地，去承受那無邊的痛苦？
不過，疑惑歸疑惑，所有人都沒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等待著楚少海的下一步動作。
因為他曾在第八步時停下，在二十八步時拿完一件獎品之後又停下，如今再做出有違常理的行徑，也不足為怪！
畢竟，他是妖孽，而妖孽，就應該有違常理！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是一瞬，又好似千百年一般漫長。
「這是何處？」
睜開雙眼，楚少海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目光根本無法聚焦，眼前的一切，都極為模糊，而且沒有顏色，一片灰白。
不過，透過朦朧，他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木床之上，在一間房舍之中。
很快，他又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扭動著，似乎還被什麼東西包裹著。
「我為何會在這兒？我應該在獎品庫長廊中挑選獎品啊！難道，我昏迷了？這是幻覺？」楚少海心中升起一個又一個疑惑。
房舍外，時而傳進陣陣鳥語蟲鳴，以及撲鼻而來的淡淡的花香，和泥土氣息。
但不知為何，如此安詳的環境，竟然讓他有一種極為不安全的感覺，彷彿被無數高級妖獸包圍住一般。
「哇……」
一聲嬰兒的哭啼，驟然在耳邊響起，距離之近，彷彿那嬰兒就躺在自己身邊一般。
很快，楚少海發現，這一聲聲哭啼之聲，竟然源自自己。
而且，還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次又一次，聲嘶力竭。
「乖！不哭哦！」一個悅耳的聲音傳入楚少海的雙耳，聲音不大，卻仿似來自天際，如夢如幻。
聽到這個聲音，那股繚繞在他心頭的不安全感，頓時消失無蹤。
但他仍然在哭啼。
緊接著，一陣清香襲來，他感覺自己竟被人抱在了懷裡。
彷彿一艘在巨浪中漂泊的小船靠岸了一般，一股熟悉的安全感瞬間侵襲上他的心頭，讓他前所未有的舒適。
嬰兒的哭啼聲，驟然停止。
「嗯！真乖……」悅耳的聲音說完，還哼起了小曲。
「呵呵！這小傢伙還真是壞，才剛睡一會就醒了，不抱還不行！」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同樣如夢如幻，很近，卻仿若在天邊傳來。
父王！？
這個聲音雖然比記憶中的年輕，雖然飄渺夢幻，但楚少海卻能清晰地分辨，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他的父王，楚文雄。
驚訝之餘，他頓時意識到什麼。
「他現在才一個月大，哪裡知道什麼？倒是你，給他取好名字了沒有？」
悅耳女聲響起的同時，楚少海試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眼前的兩個極為朦朧的人影身上。
可惜，這雙眼睛並不受他控制，沒有聚焦般地望著眼前虛無的空間，不知道在看什麼。
因此，眼前的這兩個人影極為模糊，偶爾還與灰白的虛無連成一體，讓他無從分辨。
「我們楚家下一代的男性子弟，是『少』字輩的，而我，則希望他能像滄海一般，深邃、寬廣以及浩瀚，像雲海一般飄渺、磅礡以及神秘，像林海一般茁壯、健康以及生機，像火海一般強大、耀目以及熱情，像冰海一般冷靜、理智以及堅定，像山海一般穩重、沉著以及堅強，像星海一般神秘和令人嚮往。」另一個聲音緩緩地回答道。
「呵呵！文雄哥，我就喜歡你的才情，這是其他人都無法比擬的！那麼，孩子，從此你就叫楚少海吧！你一定要像你父親說的那樣哦！」
楚少海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名字，包含了那麼多寓意。
沒等他繼續享受這溫馨的一幕，他眼前的模糊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呵呵！他又睡了……」
悅耳的聲音哼著小曲，逐漸遠去，直至消失。
……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巨大的聲音驟然響起，令楚少海心頭再次湧起一陣陣強烈的不安感，哪怕他感覺現在還被人抱著。
「哼！臭小子你好大的膽！」這個聲音，雖然朦朧難辨，但他還是一下子分辨了出來。
楚家二長老！
這個憤怒的咆哮聲，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他也不會忘記。
嬰兒的哭啼聲響起，楚少海眼前的黑暗消失了，模糊的影像再次出現。
這裡不再是房舍，透過朦朧的影像，他依稀可以分辨出，這裡，正是楚家大殿後的那座議事大廳。
「家主！各位長老，這事不怪文雄哥！我和他是兩情相悅，我要嫁給他！」那個聲音依舊悅耳，但此時卻頗為激動。
「閉嘴！」三長老的咆哮聲，伴著一聲拍桌子的聲音驟然響起，他近乎竭斯底裡地吼道：「我要殺了這個臭小子和你們的孽種！」
「不！他們若有任何損傷，我便馬上自刎！」
「欣蘭你……」四長老的聲音響起，語調頗為無奈：「唉！你可知，你們已經觸犯了家規？」
「欣蘭知道！我們願意接受懲罰！按照家規，我會被貶為外門子弟，而文雄哥則會被逐出楚家！如此一來，按照楚家的家規，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嫁給文雄哥！求家主和長老們成全！」
「夠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你們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楚家子弟，你想嫁給誰，由我們說了算！」那個中年男子緩緩地說道。
「這……如此說來，我們便只能離開楚家！」
「你敢威脅我們？」三長老再次怒吼：「你若是敢走出這個門半步，這臭小子和你們的孽種就必死無疑！」
這時，楚少海的父王，楚文雄開口了：「為什麼？我們願意為楚家貢獻一切，願意接受家規的責罰，只求能在一起而已！我們兩情相悅！還有了孩子，為什麼不行？」
他話音剛落，楚少海眼中，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逝，隨後一聲巨響傳出。
「呯！」
「噗——！」
「文雄哥！」楚欣蘭驚呼。
「哼！臭小子！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三長老的聲音響起，語調依舊憤怒：「若不是你，欣蘭又怎會鬼迷心竅？」
劇烈的晃動，以及各種雜亂的咆哮聲，令嬰兒的哭啼聲變得更大了。
下一刻，楚少海感覺身體一涼，眼前的畫面驟然倒轉，右腳被一隻大手緊緊扣住，彷彿被人倒吊在半空。
「哼！孽種，你太吵了！我現在就殺了你！」三長老憤怒的咆哮聲，震得楚少海的雙耳一陣發麻，眼前的畫面都出現了一股股混亂的波紋，彷彿看到了這個聲音。
嬰兒的哭聲更大了，而楚欣蘭，則在前一刻便瘋狂地喊道：「住手！孩子是無辜的！你若敢動手，我便立刻嚼舌自盡！」
「無辜？哼！這孽種不死，你如何能聽從管教？」三長老怒道。
「不！我的孩子……」
「哼！留著這個孽種，日後又有誰願意娶你？要怪，就怪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三長老冷哼道，似乎要有所動作。
「不！不要……我聽你們的安排！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楚欣蘭急切地說道。
「要我放過這孽種也可以，但你必須立下血誓，聽從我們的一切安排，而他們，也必須遠離楚家，永世不得再與你相見！不然……我立刻撕了這孽種！」
「不要……我聽你們的！只要你放過他，只要他們都過得好，你們讓我嫁給誰都行！求求你，把孩子給我，我願意立下血誓！」楚欣蘭痛哭道。
「哼！」三長老冷哼一聲。
緊接著，楚少海感覺自己被拋到了空中，並很快又被人接在了懷裡。
安全感再次襲來，嬰兒的哭啼聲停了。
「孩子，你的命真苦……」楚欣蘭溫柔地撫摸著楚少海的臉，低聲哽咽道。
一滴溫暖的淚水，滴落在楚少海的臉上。
「欣蘭……」一旁，楚文雄虛弱的聲音，帶著哽咽響起。
「文雄哥，對不起，是我猜錯了……我們恐怕再也無法相見了！」楚欣蘭哽咽道。
「咳……放心吧！會相見的！我們……會在一起的！蒼天有眼，老天不會那麼冷酷無情！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做傻事！等我……我會把孩子帶大！」楚文雄哽咽道，語氣中充滿了滄桑與無奈。
「哼！沒用的廢物，早該把你逐出楚家！」二長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嗯！」楚欣蘭沒理會二長老，而是點頭哽咽地說道：「我會等你！少海是我們的骨肉，他一定會比我更優秀！終有一日，他會帶你重回楚家！你們也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放棄……」
至此，楚少海眼前模糊的景象再次消失，變成了一片黑暗。
只有一個聲音，卻不斷地在他耳邊迴響，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終有一日，他會帶你回到楚家！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