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興學父母(二) 文 / 不如糊塗(書坊)
看著對方悲傷並且哀求的雙眼,王峰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他猶豫片刻,還是將發生在冉興學身上的怪事說了出來。什麼看見血紅的雙眼,忽然消失的人群,神神秘秘不知研究些什麼等一個字都沒有隱瞞。
隨著王峰述說,那位似乎是學校領導的中年男子眉頭越皺越緊,不時拿眼睛瞪向王峰。王峰就當沒看見,仍舊敘述著。
到最後,王峰一字一頓地說:
「後來,興學就好像變了個人,每天沉默寡言,神神秘秘的,再之後,就……就……」
冉父一直聽著,沒有插話,直到王峰說完,他才歎息一聲,緊攥的拳頭鬆開。他一直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他才抬頭望著王峰,低沉著聲音說了句: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謝謝?有什麼好謝的?」坐在老太身邊的冉母忽然爆發了,她兩眼圓睜,額頭青筋突起,再也沒有了端莊樣子。
「什麼鬼眼、鬼影的,我才不信。這一切肯定是他們編的,肯定是跟學校串通好的。憑什麼、憑什麼我的兒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長的人生沒有度過。還有家庭、事業沒有經歷,憑什麼,憑什麼?難道一句有鬼就要把我們打發了?」冉母激動的全身發抖,原本紮在身後的頭髮披散了下來。
「他,他還那麼小,還有大把的青春。他是那麼懂事,從來不讓我們操心,他,他……為什麼,我的兒子為什麼就這麼走了。你,你,你……」冉母忽然顫抖地指著王峰,臉上猙獰扭曲,呈現一種駭人的青紅色,彷彿在這一瞬間化作了奪命厲鬼。
「你既然說有鬼,那憑什麼死的不是你,憑什麼是我兒子,憑什麼不是你?」冉母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她更是激動的幾乎要撲向王峰。
「啪」地一聲脆響讓冉母的聲音忽然折斷,冉父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臉上。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老公,對方正一臉憤怒地盯著她。
「夠了」他低喝。
「他們都是興學的朋友,你忘了嗎?興學說過他最開心的事就是在學校認識了這麼多朋友,我們來只是想問問興學的事,沒有別的意思。你看看你現在,如果興學地下有知的話,看到你這麼對待他的朋友,他會開心嗎?」
冉父的淚水順著皺巴巴的皮膚往下淌,他的身子顫抖更厲害了,整個人站立不穩地靠在了床沿,似乎他的腳已經失去了力氣,支撐不起這具已經蒼老的身體了。
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已經風燭殘年。
冉母木然不語,只是淚水洇濕了面前床鋪。她哽咽著,壓抑的聲音像貓抓一樣讓人心裡難受。她俯在興學奶奶身上,整個人像泥巴一樣垮了下來。老太太見自己兒媳這副模樣,更是悲從中來,嗚咽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酸澀與絕望,讓滿屋人都掉下了淚。
王峰呆愣愣的,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是啊,為什麼死的是冉興學,而不是他呢。他一直認為冉興學比他更優秀,比他更善良。他更應該活著,更應該去享受明媚的陽光和美好的青春,他應該滿臉陽光地畢業、娶妻、生子,最後老死在自己的床上。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會死?為什麼越是好人反而越是短命?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反而都活得好好的,難道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難道那些所謂的報應不爽都是騙人的鬼話?
王峰不理解,也不明白。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所謂的公平,全都是建立在強權之人口中,所謂的正義也不過是看誰的拳頭大而已,他們所說的公平是他們超然之外的公平。生活的區別,教育的迥異,甚至是出生的家庭,本身就不是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那麼,世界給你的公平也只是最最廉價的,是他們施捨給你的。
我們不應該也不能去指望他人偶爾的好心,我們更應該把一切抓在自己手中。
對於後面的事,王峰一點都不清楚,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一直沉思在命運與人生的循環中。他不清楚是人生決定了命運,還是命運改變了人生,亦或是兩者都是無關緊要的表象,一切都是冥冥中的一隻手在輕輕撥弄?
當王峰思緒再次回轉時,才發現自己坐在聶朗的床上,導員與那個中年領導已經走了。冉父和冉母將冉興學的東西收拾一番,只把衣物帶走,其他的都留了下來。他的奶奶仍舊捧著那床薄毯,老眼紅紅的,坐在那只是盯著毯子看。
當所有都收拾妥當,冉父滿面悲色地跟幾人點點頭,一句話沒說地扶著老娘走了出去。
冉母在經過王峰身邊時,忽然停步,她紅腫的雙眼盯著王峰,臉像核桃一樣皺了起來。王峰看見,她灰白的頭髮散落,有一種蕭條落木的感覺。他是第一次覺得,冉母竟然這麼老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叫王峰吧。」
王峰點頭,看著冉母一言不發。
「我……剛剛真是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你……你別介意。我知道你們都是興學這孩子的好朋友,他總跟我們提起,說你們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我……」
說到這,淚水又順著冉母佈滿皺紋的眼角流下,她的聲音顫抖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搖著頭走出了630寢室。
新生們再一次感覺到身體裡一陣翻湧,似乎有一種強烈的情感想要迸發出來。淚水如決了堤的河水,瘋狂湧出,模糊了視線,止也止不住。
後來的事情,王峰他們並不清楚。似乎冉父、冉母又在學校附近的招待所待了幾天,他們每天都會去學校,也會去派出所,似乎想要弄清冉興學死亡的真相。他們得沒得到答案王峰不清楚,但最後,他們還是走了。
從那天寢室相見後,新生們沒再見過冉父、冉母,幾人也沒提議去看看他們。或許,大家都知道,見面後都會想起冉興學,心裡的悲傷反而會逆流而上,湧遍全身。
不若不見!
人們往往說,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或許真的是這樣,630里的壓抑漸漸減弱了,大家似乎從冉興學死亡的陰影裡擺脫了出來。畢竟,其他人還活著,他們還要向前看。大家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可是在寢室的時候,所有人都刻意迴避著冉興學這個名字,因為他們都知道,說出這個名字就等於打開了一道悲痛的閘門,他們要開開心心地活著,活得更精彩,帶著冉興學那份一起。
在平靜的生活下,王峰卻在辦著並不能讓人平靜的事。他不斷打聽三年前發生的一切,詢問導員,請求李軒幫忙,不斷嘗試說服楊斌,他還拜託了李欣也幫他查一查。他簡直就像著了魔,似乎不弄清一切,他就會寢食難安。他的心中隱隱覺得,冉興學的死不是那麼簡單,一切都沒有結束。
他的意外舉止自然也讓寢室的兄弟們擔心,他們嘗試著勸王峰,說一切都有警方在調查,而且這一切跟什麼三年前的死亡意外沒有絲毫聯繫,這只是王峰自我的臆想而已。
可王峰卻總是反駁,據他調查,每年新生都會遇到靈異事件,尤其是從三年前開始,怪事變得越來越多,很多人都說看到過三年前死去的人在6樓徘徊。他相信,冉興學遇到的肯定是他們的鬼魂,要不是他們,冉興學怎麼會死?尤其是最後這麼恐怖的死法?他要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尤其是最後冉興學到底遇到了什麼,會被嚇死。否則他會不安,這也將成為他一輩子的陰影。
聽到這,眾人不勸了,也開始幫王峰調查起來,可似乎事情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直到一天,陸彭許接到一個電話,事情終於有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