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猛地睜開了雙眼,刺目的白色讓他覺得眼裡十分酸澀。
還不等他看清周圍環境,就被一聲驚喜的大叫刺痛了耳膜。
「小峰,你終於醒了。」
王峰緩緩轉頭,眼前有些發花,但仍舊能看清似乎有一個人影在他面前不斷晃動。等他視線終於清晰後,那個人影才與唐研的臉融合為一。
「唐,唐研?」
王峰小聲叫了一句,然後看了看周圍,這才終於清楚自己原來是在醫院。想想也是,他肩膀被捅了一個窟窿,不在醫院還能在哪?
想到受傷的肩膀,王峰便抬手摸了摸,現在那裡纏著繃帶,仍舊隱隱作痛。可是緊接著,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連忙一把抓住唐研的手臂,急聲問道:
「唐研,快,快告訴我,聶朗怎麼樣了?他……他是不是沒事了?他住在哪個病房?」
唐研原本欣喜的臉龐皺了下去,連帶著他的身體都縮了下來。他低著頭,肩膀微微有些發抖,王峰能看到,有一滴滴的水珠從他的長髮下滴落,掉在了雪白的床單上。
王峰緊繃的身體癱軟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想想那天聶朗受的傷,那流了一地的鮮血,當時就已經告訴他答案了。可是,王峰仍舊心存僥倖,仍舊期望著希望的存在,他很想一切都是自己的夢境,一切只不過是異常駭人的恐怖噩夢,當他醒來時,就聽到聶朗不過是摔暈了,現在已經恢復了健康。
可現實永遠是現實,夢境再美,也都會被現實無情的碾壓、擊碎。
王峰的頭腦一片空白,說是空白也不準確,他的腦海裡是一片漩渦,將他的所有思緒絞碎,然後再呼嘯著打著旋地往上湧。將所有的記憶分割成一片片的畫面,然後在王峰眼前一幕幕上演,倒帶,再上演。
淚水是從王峰的眼中湧出來的,他的身體顫抖著,僵直著,然後又癱軟著。
「小峰,你別這樣……」
唐研說出這句話後就不知說什麼好了,他忽然發覺自己的語言竟是那麼的匱乏,他恨極了自己的這張笨嘴。一到關鍵時刻,竟然什麼都說不出,平日裡閒扯到是一個能頂兩個。
王峰忽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五根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突發事件嚇了唐研一跳,他一把抓住王峰的手,連聲問你幹什麼?
王峰哽咽著,雙眼紅紅地看著聶朗的雙眼,嘴裡呢喃道: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決定去招魂,如果我沒告訴你們,如果我……」王峰的聲音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
唐研忽然臉色漲的一片通紅,他猛然抬起巴掌,「啪」的一聲扇在王峰另一邊的臉上。王峰被打愣了,他想到很多結果,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唐研會動手抽他。
「王峰,我他媽告訴你,去招魂這件事是我們三個人商量的結果,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如果真要說錯的話,那錯誤我們三個都有。現在不是說什麼誰對誰錯的問題,聶朗死了,被******那個王八蛋害死了,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是一定要抓到那個兇手,我要把他大卸八塊,替聶朗和冉興學報仇。」
唐研的五官幾乎扭曲到了一起,他額頭的青筋不斷跳動著。王峰有些呆愣,他第一次看到唐研露出這麼凶狠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強硬的態度。看著對方那漲紅的臉,王峰不知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總之很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我說你們小點聲好不好,別打擾到其他人。」
忽然一個護士走進屋內,衝著仍舊一臉暴怒神色的唐研不滿地說,唐研地火氣一下子就洩了,他尷尬地沖護士說著對不起,然後沉默地坐了下來。
王峰也不再說話,他躺下,默默地看著雪白的天棚,腦中的漩渦又開始瘋狂旋轉起來。
「我睡了多久?」
許久之後,王峰再次開口,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兩天,你失血過多。」
唐研回著,然後問王峰想不想吃點東西,王峰沒有一點胃口,拒絕了。
「那天……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抓沒抓到那個混蛋?」
再次沉默了一會兒,王峰才猛然想到剛剛唐研的話似乎說那個兇手跑掉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又坐了起來。
果然,唐研搖頭。
「怎麼會?他不是明明被咱倆給……」王峰不敢置信,他想不通一個人從二樓掉了下去,竟然還會逃掉?
「你昏迷不久後警察就到了,然後我跟他們一起下樓找那個王八蛋,可是連半個影子都沒有。在地上,只有一張恐怖的鬼面具,******,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怪物,一切都是那張面具搞的鬼。」說著話,唐研一拳砸在了病床上。
王峰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自己一行三人竟然被耍了一通,那一晚被嚇得幾乎成了喪家犬。沒想到,他們所恐懼的妖怪只不過是一張面具而已。
這可真是可悲又可笑啊,王峰真的笑了,笑的很淒苦。
「呀,王峰你醒了!」
不必抬頭,王峰就知道來人是誰,這段時間,他與這位質彬彬的學生會主席可是接觸頗多的。
「李學長,你怎麼來了?」王峰收拾自己情緒,不想被對方看到。雖然李軒給他的感覺很親切,但在王峰心中仍舊是外人,只有自己寢室的兄弟們才是真正的親人。
李軒對著王峰笑,他的笑容很好看,有一種陽光直射而來的感覺。
「當然是來看你的,你沒事了吧?」
王峰搖頭,說自己沒事。可話一出口,他便感覺胸口一悶,他又想到了聶朗。唐研在旁恰倒好處地將話題轉了開來。
「小峰,這兩天你昏迷,李學長可是每天都來看你的。」
聽聞此話,王峰更是覺得心底溫暖,連連表示不好意思。李軒沒說什麼,坐到王峰床邊,連聲說是應該的,並且還帶來了導員徐靜的問候。
兩人閒談許久,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王峰也詢問了聶朗的事,李軒告訴他,警方已經開始調查,全校都進行了封鎖。徐導也通知了聶朗的父母,他們家遠,但這兩天也應該到了。
一提到聶朗,王峰的情緒又低落下來,李軒見王峰陰沉的臉色只得低聲寬慰兩句。可緊接著,李軒的臉色忽然一怔,整個人的身體都僵了一下,他有些驚訝地看著王峰,因為,王峰問了他一個問題。
「李學長,你是靈異社的成員吧!還有……徐導也是靈異社的成員吧,並且還是社長。」
李軒雙眼微睜地看著王峰,似乎對他知道自己與徐導的身份著實嚇了一跳。「小峰,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峰神色微微變了變,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李軒。那樣子,頗有幾分被欺騙後的不滿與怨怒。
「李學長,我知道你和楊斌都是靈異社的成員,可是為什麼我之前詢問你楊學長的事時,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呢?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氣氛在王峰問題脫口時就變得有些緊張與沉悶,彷彿一瞬間就在兩人之間拉起了一根緊繃的、隨時會斷裂的細線。唐研看看緊抿雙唇的王峰,又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李軒,識趣地起身,走了出去,說出去透透風,屋裡空氣有些悶。
兩人都沒看往外走的唐研,仍舊緊盯對方。
實際上唐研也沒有真的離開,他出了門就趕緊把耳朵貼在門上,撅著屁股、彎著腰,一動不動地偷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