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危局 文 / 三姐姐
第十二章危局
翌日晚,亥時三刻。
懷州城外開山門駐地不遠處。
「雲逍,小心。」一襲黑衣的柳瓊音叮囑著雲逍,眼神裡帶著一絲暗藏的擔憂。
剛走出三步遠的雲逍回頭對柳瓊音笑了笑,化作一串模糊的黑影竄了出去。
離他們不到一里遠的地方,是一座小莊子,約十數丈方圓,門口站著兩名黑衣護衛,腰間各自佩著一柄帶鞘的長劍,看樣子並非開山門的內門弟子。
「羅化,你說咱們這些外門弟子,就真得這麼一輩子幹著看門兒的事情了?」左邊那護衛忽然開口說道,他的嘴巴很大,說起話來聲音不小,似乎不是很怕裡邊的人聽到。
名叫羅化的護衛趕緊豎起右手食指,示意大嘴巴護衛噤聲,他壓低了聲音道:「猛子,你找死?裡頭住著十幾個內門中人,甚至還有真傳弟子親自坐鎮,這話你也敢說?不想活啦!」
猛子看著羅化緊張兮兮的,本來有些不屑,可一想到有真傳弟子在此,便渾身一抖,別人倒還好,但那真傳弟子是什麼身份?一個不高興,就算把這駐地裡的門人全給殺了,山上也頂多說幾句,絕對不會懲罰。
「花子,你膽兒也忒小了,難怪大傢伙兒給你取了個這綽號。」猛子嘴上雖然這麼說著,聲音卻小了很多。
羅化這才鬆了口氣,剛打算說話,眼前倏爾一花,愣了一瞬間,抖了抖嘴唇,說道:「猛子,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影子閃過?」
「嗯……」猛子吞了口唾沫,有些呆滯地回道:「花子,你的喉……」
話音未落,人已經軟了,直往地上倒去,羅化猛然間意識到不對,他很想大叫出來,努力地張大了喉嚨,卻發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癱倒在地。
雲逍左右看了一眼,把這兩人的屍體直接封到了鎮龍盒裡,又往地面打量了一下,發現並無血跡留下,轉身繞到院牆處,翻身上去進了莊內。
雲逍本來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上牆之後卻一個人也沒看到。多半是去睡了,畢竟現在已然夜深,一般沒有特別的事情,修士們要麼是呆在房裡修煉,要麼便是已經睡去。抱著這樣的想法,雲逍便飛快落了地。
這莊子裡大致分作了三塊,正前方是主院,建築華美貴氣,左邊的房間相對矮小,外面掛著些粗布麻衣,右邊情況差不多,靠牆處還有一些乾枯的柴堆,想來前者是外門弟子和下人們的住處,後者則應該是伙房。
雲逍迅速觀望一番,繞到伙房左近,數息過後,人已是到了主廳牆邊。裡頭點著燈火,沒有人說話。雲逍小心翼翼地掩著身形,不斷地探視,終於,在右側找到了一間黑暗的房間。
他把手伸到門把處,一抹淡淡的銀光亮起,耳中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響動。
聽到這聲音,雲逍便輕輕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床上依稀能看見躺了一個人,雲逍徑直走過去,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這是一張明顯處在熟睡中的臉,眼睛自然地閉合著,眉角有一個小三角狀的痕印,胸口不斷起伏著,靜謐的房間裡只聽見他的呼吸聲兀自響著。
雲逍直接祭出了鎮龍盒,漆黑的光芒混在深沉的夜色中毫不顯眼,籠罩住了床上睡著的人。在黑光觸及他的一瞬間,雲逍看見他猛然睜開了雙眼,他張大的嘴巴和他的整個身體縮成了一道虛影,被收入了鎮龍盒中。
羅康只來得及看了一下那少年的露在黑布外的雙眼,燦若天上的星辰一般,卻蘊含著一絲冷意。然後他就驚恐地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無盡漆黑的地方,他把手抬起來,放到自己眼前,努力地凝聚著目光,卻怎麼也看不見自己熟悉的雙手。
「告訴我,攝魂鈴放在何處?」
一道清泉般的聲音響起,和那雙眼睛是如此地相映。可惜此時的羅康並沒有那種閒情逸致去欣賞,聽到這聲音,他顫抖著嘴唇喊道:「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我再說一次,告訴我,攝魂鈴放在何處?」那聲音再度響起,羅康剛要說話,突然聽見一陣慘烈無比的嚎叫。
那是……什麼?居然是羅向雲的聲音!羅康絕望地想到了他的同門師弟。那恐懼到極點的嚎叫聲還在持續著,在羅康意識到這一點時,瞬間便崩碎了他想要頑抗下去的決心。
羅康不知道師弟在遭遇著什麼,也不知道師弟到底會死去還是會痛苦地活著,他只知道,這兩種都不可能是好結果。
他現在對那個該死的羅興霸恨到了極點!那個愚蠢的混蛋,如果不是他出了這麼個鬼主意,自己絕對不會有現在的遭遇……
「快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想你應該聽過那個聲音,從此以後,它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羅康渾身一抖,是的,這應該就是那個少年在說話了。
「在羅興霸那裡,攝魂鈴在他手上,他是門中的真傳弟子,前幾天才下山來,現在在主廳最裡面的房間。」羅康顫顫巍巍地說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說完之後嘴唇還蠕動了一番,好像還有什麼要說,最終又緊緊地閉上了,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雲逍聽裡面不再傳出聲音,便推開門出去了。
情況有些棘手,那羅興霸想必就是那名法體級的修者了,東西在他手上,還真有些麻煩。若是單對單碰上,雲逍倒也不懼他,鎮龍盒雖然不能將他鎮壓,但牽制住一時還是沒問題的,憑借自己現在的實力,不說絕對能拿下他,卻也穩居不敗之地。
問題就是其他人了,如果打鬥起來,動靜絕對小不了,自己只能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從羅興霸手中奪過攝魂鈴,然後仗著速度逃出去。
雲逍只能這麼做了,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不能再等了,要是讓他們帶上山去,青州的無魂人就徹底沒救了。雲逍知道修仙界的現實,那些人得不到解救,最後的結果一定是被劍派抹去,那可是上千條人命。
雲逍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是一個拯救眾生的人,這番冒險,一來是責任所在,門派交給自己的任務,完不成是說不過去的,多半還會有懲罰,二來青州本就是自己的家鄉,那些被攝去魂魄的人,有不少都跟落仙村的人扯得上關係,再者,柳瓊音已經涉入此時,雖然相處不久,可雲逍能看得出來,她一定不會半途而廢。
搖了搖頭,雲逍摸進了主廳。
這裡一片漆黑,數丈方圓的廳中隱約能看見桌椅的陳列,一個人影都沒有。雲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麼自己所到之處,要麼是實力最弱的人,要麼是已經睡著的人,要麼就乾脆沒人?不過他很快就放下了這個念頭,因為在前方的屏風後頭,雲逍看到了一樣東西。
在眼前的桌案之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鈴鐺。這鈴鐺不過一寸大小,呈深紫色,上面刻著一些玄奧複雜的紋路。
雲逍清晰地感應到了鈴鐺上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似乎能牽引人的魂魄,不過對雲逍似乎沒什麼作用。
這便是那攝魂鈴了吧。雲逍下意識地把手伸過去,突然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從心頭升起,他閃電般拿起攝魂鈴往外逃去,週身散發著淡淡銀光,整人化成一道流光,在身後留下一串殘影,逕直奔向門外。
「彭!」
大門被雲逍直接撞碎,他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不知道什麼時候,空無一人的院中已經出現了一群黑衣人,各自散發著不同的氣息,雲逍能察覺出來,這些氣息當中大部分都是靈力,有一小部分是精氣,只有當先那一人,渾身氣勢極具壓迫性。
雲逍不及多想,瞬間倒飛而出,往那屋頂上掠去。
「哈!」
一聲暴喝響起,雲逍眼前出現了三個偌大的掌影,齊齊拍了過來,四周的空氣被抽得啪啪作響。
雲逍抬手一劍,一道亮銀色的劍光直接割裂了身前的掌影。雖然他破去了對方的攻擊,自己卻也被壓回到地面之上。
「小子,很不錯嘛,大出我之預料。我本以為會是何方高手駕臨,沒想到是個毛頭小子。」
一個雄渾粗壯的聲音傳來,雲逍這才仔細打量起為首的那黑衣人,他身材極其魁梧,高近六尺,一身虯結的肌肉即便是被掩在衣物下,也顯得頗為駭人。
雲逍心裡一緊,沉默了一下,見那人只是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並沒有立刻發動進攻的意思,這才開口道:「你就是羅興霸?」
「哈哈。你倒是識得我的名號。我就是開山門的羅興霸。我原打算直接將你斬殺,現在我改變主意了。」羅興霸哈哈一笑,頓了頓,繼續說道:「小子,我不管你姓甚名誰,也不管你來自哪裡,只要你願意加入我開山門,一切都好說。」
說完,羅興霸臉上還掛著微笑,顯然他覺得這個問題並不是多麼值得考慮,眼前這個少年,從功法上看不屬於雷洲三大派的任何一派,那就只能是一些小門小派或者乾脆是散修了。小門小派沒前途,散修更是無奈之下的選擇,這麼一來,結果還用多說嗎?
雲逍聽完也是一愣,這羅興霸居然直接拉攏他?要他加入開山門?
搖了搖頭,雲逍覺得這個建議不怎麼現實,是的,他雲逍對青峰劍派沒有多少歸屬感,更不認為自己會為了青峰劍派而死守在青峰山一輩子,可蕭青侯是劍派之人。只這一點,就決定了雲逍不可能加入開山門。
羅興霸表情一疆,這小子搖頭?他拒絕自己?
「小子,這麼跟你說吧,我看你天資出眾實力也不俗才動了心思,別以為你拒絕了我的建議,今次還能走得出這門。我羅興霸一向惜才,你若是入我開山門,我有九成把握,你會被選作真傳弟子。到時候入那洞天福地修行,又有高人指點,豈不一片坦途?」
羅興霸有些不敢相信,他還以為雲逍是沒看到好處,才沒有答應下來,於是又威逼利誘了一番。
雲逍還是搖了搖頭,這不是好處不好處的問題。眼下的情況確實對自己很不利,但不意味著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對開山門的功法和福地都沒什麼興趣,我唯一感到好奇的是,你們枉為修仙者,自以為凌駕凡人之上,此番為何對尋常的老百姓下毒手?雲逍不才,不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卻也對貴派的惡行看不下眼去。」
雲逍說完這番話,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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