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甘城中,街頭巷尾間,居民紛紛聚眾議論著昨日仙人招徒之事。
「什麼,陳府三小子竟能入選?這不是老天不開眼嗎?」
「嗯。楊府楊凡公子也選上了,還有城西老張頭家小女兒也是,現在老張頭家可謂是門庭若市,那兩間破茅屋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
「聽說城西周大民家兒子也選上了,那屋子也是一樣,都快給人擠垮了。」
陳府,內裡一片張燈結綵,彷彿新年喜慶一般,主廳上更是高朋滿座,陳沖和座上賓客說得是興高采烈,喜笑顏開,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十年一般,臉色紅潤,精神抖擻。
陳沖望著大廳裡絡繹不絕般進來賀喜的城中權貴,即使平日難得一見的城主大人也光臨了一刻才行離去,此時是心中大感滿足,為陳家出了這麼一個兒子深感安慰。
至於陳三,則是被陳沖拉了出來,與那來訪賓客一一敬酒接話。
一天下來陳三頓覺疲累不堪,心裡卻是得意非常。這些平日裡看在父親面上,也對他這個外人眼中的紈褲子弟沒甚好臉色的權貴之人,今日裡儘是對他阿諛奉承不已,讓陳三心裡很是得意了一番。
兩日後,城東廣場。
此時,廣場高台旁圍了不少人,都是入選之人的親朋好友和他們作著道別,更遠處的則是城中來看熱鬧的居民。雖然不少人都已經見過仙人,但畢竟十年間也只能寥寥見上數次,現在偷閒來再開開眼也是不錯的。
「娘親,你身體一向不是很好,三兒不在的時候你要注意身體。姨娘,你也是,三兒有空會回來多看你的。父親你年紀也大了,三兒也不再在家裡讓你操心了,你就放手把家業交給大哥打理,自己好好享福吧。」陳三肩挎一個簡單行囊,紅著眼圈看著陳府來為他送行的眾人道。
「三兒乖,娘親會的,倒是你進了人家山門後就得修心養性,別叫我和姨娘掛心就是了。」李氏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旁邊的譚氏早已是哭出聲來,簌簌淚水濕透了衣襟。只有陳沖默默看著,未作一言,眼中的關切之色卻是沒有多加掩飾,旁人是一眼瞭然。
陳三聞言點了點頭,又望向大哥大嫂。眼看陳三望至,陳信夫婦二人也是沖其點了點頭,叮囑了幾句,陳三再次點頭應是。
相似的一幕在高台附近不斷出現。
「來了,來了,仙人又來了。」
在眾人一陣喧嘩聲中,城東天邊彷如兩日前一樣,一道光芒破空而至,瞬間來到高台附近。不過這次是降至了地面,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懸停在高台之上。
光芒散去,顯現出一艘江中小舟模樣之物,卻是一絲縫隙也沒有,猶如一體,通身散發著瑩潤光澤,似是玉石所製一般。
只見舟還是那舟,人還是那人,袁青子目光一掃發現人數並沒有不對後,微微頷首,開聲說道:「時間已到,這兩日該說該交代的,你們應該都做完了吧。貧道要帶你們回門去了,所有的入選弟子都上此靈舟來。」
話完,袁青子雙手掐訣點向腳下小舟,一道光芒瞬間從其指間射出,沒入了腳下寶物。
光芒方一沒入小舟,圍觀眾人便驚呼起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小舟迅速放大,到得後來,大小竟是比起江中樓船也不遑多讓。
陳三和入選之人,在親朋好友不捨目光中,緩緩走向袁青子。
到得巨舟跟前,眾人不知道怎麼上舟的時候,袁青子向眾人劍指凌空連點。袁青子點的極快,落在人們眼中已是模糊一片,而每一下點指,都會有一道白光射出沒入舟下一人身上。而每有白光入體之人都是一聲驚呼聲中,雙腳離地凌空向舟上飄去。
陳三在飄向巨舟之時,感受著體內那股神奇的力量,心中更是堅定了往日所想。
圍觀眾人目睹這神奇的一幕後,也是連連驚呼不已,紛紛感歎起仙人的強大。
等到所有人都上來巨舟後,袁青子單手掐了個簡單法訣,一指點向腳下巨舟,瞬間一道白芒升起,將巨舟完全包裹起來。
外人看向巨舟,只是看到白茫茫一片,隱約間只能看到一艘巨舟模樣,巨舟內眾人看向外面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巨舟凌空而起,在袁青子的駕馭下,往來時方向化為一道白光飛射而去。
陳三腳跟剛點在巨舟上,就往巨舟下望去,那裡有一個人他不曾道別。
在巨舟白芒將要升起之時,陳三看到了那人,小五。
陳三看到了小五那關切的眼神,還有嘴裡無聲的一句話。
萬事小心。
……
甘城東面方向百丈高空之上,一道巨大白芒高速往東方射去,隱約間能看到裡面是一艘巨舟模樣事物。
巨舟上載著數十人,但神奇的是,在高空上如此高速飛射,舟人眾人都彷彿如履平地,站得是四平八穩,面對高空中猶如刮骨鋼刀一般的厲害罡風,也如微風拂面,吹在身上是好不舒爽。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後,陳三憑著舟舷,心情甚是激動地望向下方。
只見下方青山綠水,走獸飛禽,仿如高山俯視,盡在眼底,但頃刻間又從眼底溜過,扭頭望去,發現已是模糊一片,不禁心中歎道:仙人神通果然不凡,他日我陳三也能學得這般神通,天地間哪裡去不得。就算從甘城去那大周京城,凡人快馬都要七日時間,按這巨舟速度恐怕卻是不到一天就能到了天子腳下。
此時,舟上眾人都三五成群聚集起來看向下方景色,也有人往陳三這邊指指點點細聲議論不已,其中更有一群人數接近十人之多,唯獨陳三身旁是空無一人。
那近十人群看起來竟然都是妙齡少女,而她們仿似是圍著一人轉圈似的。
對此,陳三也不以為意,他知道這些子女臨行前家里長輩都應該知會過他們,同行的還有陳三這麼一個紈褲,就算日後是同門弟子,也盡量不要對陳三多作理會。
陳三扭頭向那人數最多的人群看了一眼,隨即又扭頭看向舟下風景,心中卻是苦笑一聲。
本來自己聲名就是一富家紈褲,現在還有這甘城才子之一的楊凡同行,這楊凡在甘城之時已是惹得狂蜂浪蝶飛撲不已,自己日後入得仙門後想覓得一個如意佳人只怕是難上加難了。算了,修仙界本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到時本少爺修煉有成,還怕懷中無佳人?陳三如是想到。
就在陳三胡思亂想之際,巨舟驟然停下,懸浮在高空之中。
陳三和眾人頓時心道:難道是到青雲山門了?
於是,一名名少男少女紛紛憑著舟舷,直向下方山林探頭探腦望去,卻是看到下方一如之前所見的普通山水之外,一座建築也是沒有,何談什麼山門?
眾人心中納悶起來,難道這仙人山門還施了法術不成,要不然怎麼會看不到?
正當眾人納悶不解的時候,站在舟首的袁青子卻是面向前方虛空,開聲喊道:「哪位道友在前面阻我青雲門人返山,還請出來一見。」
舟上眾人聞言,齊齊順著袁青子目光看向前方,連那兩名青雲門人在內,卻發現前方是空無一物,兩名門人頓時臉色一變。
陳三眼角餘光掃到兩名門人臉上神情變化,不由心底一沉,暗道一聲不妙。
數息後,前方虛空毫無反應,袁青子眉頭一皺,又道:「道友難道想袁某親自出手請你出來?若是袁某出手不知輕重,傷了道友,那可怪不得袁某了。」
話完,袁青子單手掐訣,劍指往前一劃,指間一點青芒亮起,一道青線形成。隨著靈力的狂猛注入,眨眼間一道數丈長,光華繚繞的月牙形青色光刃脫離了袁青子指尖,直往前方急射而去,
青色光刃方一飛射出,數十丈外的虛空中,一隻數丈大小,猶如巨人手掌般的土黃色半透明巨手驀然憑空出現,迎著青色光刃猛拍而去。
兩道術法方一接觸,立即炸出了一聲巨響,靈芒璀璨間,勁氣四射,倒刮回來的勁風更是刮得舟上眾人臉龐生痛不已。
此時,舟上眾人終於知道是禍事來臨,均是心中忐忑,暗暗不安起來。
「哈哈哈!」
於術法爆發中心前方數丈處,數聲笑聲過後,數道人影慢慢顯現了出來,隨即一道渾厚話音從其中一人口中傳出:「袁老鬼,我這靈隱陣你竟然也能看破,可見近年來靈力是精進了不少啊。」
當頭之人是一名年約四十的精壯男子,光頭無發,手托一個銀色陣盤,腳下無物,竟是懸空而立。其身後站著三人,兩男一女,腳踩寶物靈光流轉,年紀與那光頭男子相約。
袁青子神識一掃前面四人,不由心中一沉,對面四人修為竟是一名金丹初期,一名築基後期,兩名築基中期,但臉上神情卻是緩和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蝕日門的孟權。要知道此地乃是我青雲門管轄範圍之內,你今日帶著門人出現在此處,到底是所為何事?」
孟權聞言哈哈大笑道:「袁老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我兩門本是勢不兩立,今日孟某出現在此地,還須明說什麼,當然是要將你身後那些未入門弟子一一斬盡殺絕!」最後四字從其口中,是帶著森寒殺意逐字說出。
話音剛落,孟權單手掐訣,五指張開之時,靈芒從其掌中湧現然後脫出,一隻與剛才一般無二的土黃色透明大手浮現空中,直往巨舟拍來。之後孟權銀色陣盤一收,一柄黃銅般光澤的大刀法寶隨即憑空出現,點指間化作一道歷芒也往巨舟斬去。
其身後三人隨著孟權的動手,化作了三道遁光,一左二右分向巨舟包圍而去。
此時,舟上除了兩名青雲門人之外,其餘人等已是亂作一團,口中驚呼不斷。
陳三也是大呼倒霉,他大爺的,剛剛給人招做弟子,腳還沒邁進人家山門,就遇到了這種截殺敵門未來弟子,傷其底蘊之事。
看人家有備而來的樣子,斬殺他們這些未來弟子還是很有把握的,陳三不禁心中哀歎,難道本少爺要命喪與此,從此與仙道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