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2章 ·無法接受 文 / 媚璣
夏婉婷根本就沒有心思聽周子媚在說些什麼，她完全被滿目的鮮血給刺激的說不出話來，顫抖的聲音只有不斷的叫著『媽媽』，泣不成聲的眼淚不斷飆下來。
黑鷹和貓頭鷹最先轉身離開。生離死別的事他們經歷的不少，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和吃飯喝水一樣普遍，也早就被磨練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了。生死由天，你再在乎又是什麼用？挽留不住的人，終究是強留不住。像現在這種情勢，雖然不去醫院的生死由命聽起來殘忍，但是送去醫院折騰一番，最後還是個死，的確不如讓一個人把想說的話都全部說完。
他們無意聽人家豪門的什麼秘密，只是他們都沒想到，這秘密既是夏家的秘密，也會和他們在乎的女人有關。
大家都默契的走開，只不過卻在不遠處戒備著，以防再發生這樣的『意外』。
姚菍本身就沒走近，現在眼見著大家紛紛掉頭走開了，她則站在原地等楚聿衡走過去。只是想不到的是周子媚會把她給叫過去？
就在姚菍不解她這意思的預備過去，走到楚聿衡身邊時，他卻突然一把扯住她，那凝著的眉宇一片深沉的樣子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是那薄唇卻始終保持著緊抿的成線的狀態，讓姚菍不禁疑惑的問，「怎麼了大叔？」
楚聿衡扯著她的手，一直維持著那動作大概有四五秒之久，而後他斂眸，「沒事，但願我想錯了。」
面對她的不解情緒，他捏捏她的手腕，最終放開的手插褲兜道，「過去吧，我在旁邊幫你戒備著，不會讓剛剛的事再有發生第二次的機會。」
姚菍以為楚聿衡是在說周子媚被槍擊的事，他那根始終緊繃著的弦是怕她過去後有危險，就不由得衝他點點頭，「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
她沒細理解他臉上真正的擔心和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就走了過去。殊不知……
楚聿衡微微瞇眼，頎長而ying侹的身姿在轉身看向姚菍的方向時，眉宇間的情緒凝的更沉。
是的，但願他是想錯了，猜錯了。但是，他心裡卻清楚的很，尤其一條一條的分析下來，越分析越清楚。
比如，夏家的什麼事，什麼秘密需要姚菍一個『外人』一起過去聽的？
比如，生死攸關的時候，通常最後要說的話都是最重要的話，既然周子媚都說了這是秘密，就從側面印證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如此重要，她一直隱忍著不說，偏偏又和姚菍相關……雖然楚聿衡極力不讓自己往那件事上去想，但是除了那件事，他也實在聯想不到其它事了！
所以，她是預備著要說姚菍的身世麼？
但是楚聿衡唯一不能肯定是，周子媚，她也知道這件事？如果她也知道的話，那這件事大概就十有**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夏明軒……他會把這件事告訴周子媚，應該已經調查的很確切了吧？
不僅僅是姚菍，也許是連他都不想知道某種真相，所以上次他便聽了她的意見，真的沒有再進一步的查證下去。但是想來，他不查，並不代表夏家的人就會閒著，不查個水落石出，夏家的人會罷手麼？只不過按夏家的行事方式而言，夏家的夫人可以犧牲，夏家的千金也可以犧牲，為了夏氏企業，沒有什麼親情，沒有什麼感情，更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不管這是夏明軒的意思還是夏東豪的意思。就算姚菍真的是夏家的人又怎麼樣？夏明軒連他自己的妻女都可以不在乎，他還會去在乎和自己僅僅有血緣關係，連自己女兒都不及的，自己哥哥的女兒麼？
而夏東豪更是。
如果他知道姚菍真的是他父親哥哥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堂妹，原先他心中對姚菍的愛意，以及他的手下留情，又還剩下多少心慈手軟，不忍痛下殺手的『情義』？這點，從他對手下傳達『一個都不留』的命令上就能看得出來。
姚菍走過去的時候，周子媚正微弱著氣息，對夏婉婷交代著一些話，她無意偷聽她們母女間的對話，就保持了一段距離的站在那。但是她的耳朵又不是自動屏蔽的，還是聽到她說希望夏婉婷可以堅強的活下去，出來後好好過日子，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不要再心中執念，傷害自己更傷害別人等等的話。
夏婉婷就是可勁兒的哭，偶爾在周子媚的叮囑下點著頭，像是怕如果她不答應的話周子媚就會走得不安心一般。
末了，周子媚轉頭看向姚菍，口中的氣兒讓人感覺已經只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了，那臉色簡直蒼白的很嚇人，就像全身的血都快要流乾了，只剩下一具冰冷的沒有溫度的屍體。
周子媚對姚菍伸出手，「姚小姐。」
姚菍踟躇了一下後走上前來，就算是她討厭夏婉婷，也對護犢情深的周子媚並無好感，但是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更何況她也沒有辦法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
周子媚說，「姚小姐，我知道婉婷做了很多的錯事，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讓我代女受過，婉婷犯下的罪讓我這個當母親的來贖，法律上的事我知道我說了不算，那是她該為自己所做的事受到的懲罰，但是你心裡所受的傷，所有的恨，就讓我這個當母親的替夏婉婷還吧。不管是死了以後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願。希望你不要再怪她了，可以嗎？」
對於周子媚這個請求，姚菍還能說什麼？畢竟她也沒想著讓夏婉婷去死怎樣的，就如周子媚所說的，只要讓她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就行了。法律的事她無權插手。但是對於她個人而言。她並沒有什麼要求，她願意不管是私人感情還是其它的，都交給法律去定奪。
眼見姚菍沉默，周子媚幽幽的歎了口氣，「婉婷，在我面前，我要你跟姚小姐道歉。誠心誠意的道一次歉。」
雖然夏婉婷不情願，姚菍也覺得不必了，但是面對周子媚將死的要求，夏婉婷只好嗓子沙啞的丟出句，「對不起，姚菍！」
姚菍也無所謂，她道了那麼她便聽著，她不道，她也不差這句歉。更何況有很多事從來都不是一句簡單的道歉就可以一筆勾銷的。她從來就不是善良之輩，當然，也無意把別人趕到死角，活活逼死。
周子媚閉上眼睛，像是胸腔的壓迫感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完整的呼吸了，只見她閉上眼睛的調整了一下後，緩緩的說，「有天晚上我參加一個舞會從外面回來，鞋子很不合腳，上樓的時候我就把鞋子提在手裡上了樓。當時家裡一個傭人都被放了兩天的假回家了，我上樓的時候就聽到夏明軒和夏東豪在爭吵。他們吵的聲音很大，以至於我在樓上的時候都能輕得一清二楚……那個時候，他們以為家裡沒有人……」
姚菍突然有些頭皮發麻，不知道為什麼，周子媚接下來要說的話居然讓她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周子媚是要說出夏東豪和夏明軒的爭吵內容麼？當著她一個外人的面？可這難道不應該是夏家的事麼？把她叫過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絕不相信，她只是僅僅想要和她道個歉，讓她原諒夏婉婷這麼簡單！
周子媚接著說，「我聽到夏東豪怒吼的質問夏明軒，為什麼姚菍會是夏家的人，會是他伯父的女兒。他說他不相信！當時姚菍提醒他的時候他就不相信，現在依然不信！我知道，不管夏東豪背地裡有多少手段，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態過，當著夏明軒的面更是沒有。那感覺，聽起來倒好像他自己不是夏明軒的親生兒子似得，聲音裡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絕望。可見他對其他人都可以無情無義，但是對姚菍卻是認真的。也是，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維護過一樣東西。維護過一個人。而夏明軒當時說的是，剛開始他也不相信，可是後來他派人弄到了姚菍的頭髮，還有她的血樣去化驗，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姚菍就是夏家的女兒。這件事錯不了，也就是說——」
說到這，周子媚慢慢睜開眼睛，無視身旁已經呆若木雞的夏婉婷，直直的看向臉色鐵青的姚菍，「你就是婉婷大伯夏明朗的女兒。也是夏東豪和夏婉婷的堂妹。你真正的姓是『夏』，而不是姚。」
「夠了！」姚菍突然情緒激動的打斷了周子媚的話，只見她眼睛睜的大大，就連胸口都在一起一伏的，看起來表情有些嚇人。
可能是姚菍這邊突然的響動讓那幾個本來就在默默關注著她這邊情勢的男人們頓時圍了過來。像是生怕周子媚和夏婉婷母女會欺負姚菍似得。
「你胡說什麼！你聽清楚了，我姓姚不姓夏！雖然我和夏婉婷之間新仇加舊恨的數不過來，但是你是無辜的，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不過你別挑戰我底線！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相信麼？你以為你在耍什麼手段我不知道麼！你不就是想讓我『變成』夏家的人，然後讓我看在自己家人的面子上不跟夏婉婷計較麼？你的如意打算盤打的可算一個好！不過我必須要告訴你，今天不管是任何理由，任何原因都保不了你女兒！她自己做的事必須要付出代價！還有，我和夏家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沒有他們那麼惡毒，那麼喪心病狂，把我列為夏家人的行列，那簡直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侮辱！什麼堂妹，去她的狗屁堂妹吧！誰是他們的堂妹！我福小命薄的攀不上夏家的關係！」
姚菍很激動，甚至在說的時候她的手臂都在呈不自覺狀態的揮舞著。楚聿衡從後過來緊緊的抱住她，沉著嗓音安撫，「丫頭，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嗯？」
楚聿衡的心情很沉，他早就想到周子媚或許會拿姚菍的身世說事，沒想到還真是讓他猜中了！
而這一切對於姚菍來說，無異於一場滅頂之災！
後面趕過來的黑鷹、貓頭鷹以及赫炎玨在聽到姚菍剛剛所說的話後，個個的表情簡直驚呆了！
什麼？姚菍是夏家的人？搞錯了吧？這怎麼可能？一直對她傷害至深的，就是她自己家的人？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姚菍和我們夏家有關係？是不是你聽錯了？或者爸爸他們有什麼計劃安排，故意讓你聽到的？」夏婉婷難以置信的說道，怎麼樣都無法消化這個事實！這個消息就像個驚天霹靂一樣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無法相信，更無法忍受自己一直以來恨的，針對的，甚至希望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好的人，居然是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什麼堂妹，大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結婚，沒有孩子麼！她怎麼會突然蹦出個堂妹來呢！她絕不相信會有這麼造化弄人的事來！
周子媚喘著氣說，「看你們的表情我也多少能猜得到，這件事只怕真實度你們心裡早就清楚了，不用我多說了吧？有些事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有多少人想要和夏家攀上關係，但是我知道，姚小姐你最不屑的就是和夏家有關係。只不過有些事由不得你選擇，板上釘釘的事，就算你把釘子欲蓋彌彰的拔掉了，也無法改變這枚釘子上留下的印記！其實你想想就會明白，為什麼這次夏東豪派人來，命令是如果不交出婉婷他就一個也不留，甚至連你都包括在內？就是他知道了你是他妹妹，和他再也沒有可能了，所以他才會做出這麼冷血的指示來。我希望你能夠正視這件事，並且嘗試著去接受它，或者和夏季做一個dna確定一下，你……」
「我說夠了！你沒聽到嗎！」姚菍氣急敗壞的暴怒打斷周子媚的話。對於她而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說出這件事來，就像是一記奇恥大辱一般！她還不如在她臉上扇一記耳光來的實在！
沒錯，和夏家的人扯上關係，就是一件極其恥辱的事！而且沒有什麼比這更恥辱的了！她寧可是掏大糞的女兒，撿垃圾的女兒，也不要是他們夏家的人！！
她不要！！
夏婉婷搖著頭，「媽你別開玩笑了好麼？就算你要保我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保護我！我絕不相信這是真的！」
面對夏婉婷的不可置信，姚菍的冷眼相對，周子媚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氣若懸絲了。「姚菍，你說的沒錯，父親和母親的身份不一樣，想法也不一樣。夏明軒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女兒，但我不卻不想。婉婷是我這輩子唯一在乎的，為了她我可以做一切。所以，如果你是夏家的人，那麼我想要拜託你，看在同是夏家人的面子上，最大限度的饒過婉婷吧。她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們身上都流著相同的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你的親生父親知道你不顧親情的傷害了你的姐姐，他會怎麼想啊孩子……」
姚菍還沒說話，倒是楚聿衡先站出來道，「這件事就算姚菍作罷，我也不會作罷，我早就說過，凡是傷害她的人，我不管是誰，一個都不會放過！對於我來說，不管她是誰家的人，我都會義無反顧的維護她，保護她！另外，她想是誰家的人就是誰家的人，不想做誰家的人，誰也逼迫不了她！就算她是夏家的人，但我楚聿衡不是！所以夏家欠姚菍的，就算她不追究，我也會追究到底！姚菍會原諒夏婉婷已經是對她夠大的善良和包容了，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做了後可以不付出代價的事！別再想要藉著她的身份提得寸進尺的條件，你們夏家的人除了讓她受傷害，還做過什麼好事？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夏家的每一個人，我都會細數羅列出他們的罪證，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他親生父親從小沒養育過她分毫，要是還怪他的話，讓他來找我楚聿衡理論！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薄情寡義的夏家到時還有什麼話好說！又有臉指責什麼！」
周子媚含淚看著楚聿衡，她的嘴唇輕輕顫抖了幾下，便永遠的合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一顆淚來。
楚聿衡知道他說的這番話聽起來很絕情絕義，好像連個人臨終前最後的條件都不肯答應，不近人情，但是當抱著懷裡身體僵硬如鐵的姚菍，楚聿衡的心有種微微收緊的鈍疼，同樣他也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有他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傷害她！所有的指責，所有的埋怨都朝著他來吧，惡人都讓他來做，事兒都讓他來背。他只要她開開心心的笑！其它他什麼也不在乎！為了她，他可以冷血無情的不理會任何人的死活！
赫炎玨看著像張開一對羽翼般把姚菍包裹在懷裡的楚聿衡，以及他們兩個連體嬰一般的姿態，心中的擔心至少放下了一半。有楚聿衡在她身邊，想來也不需要他擔心什麼。姚菍雖然有時候粗心迷糊的讓人擔心，但是在某些時候做的事卻絕對不會迷糊。比如選男人的眼光。
他給了那兩隻鷹一個眼色，剛好這兩人也意會的準備離開。但凡有點眼色的人就能明白，有楚聿衡在她身邊，他拼了命的也會保護她，雖然他們也可以為了她拚命，但是她根本不需要。
以前他常常為楚聿衡對她不好而替她不平，甚至認為如果她身邊的人是他的話，他一定會對她百倍的好，遠遠超過楚聿衡！但是後來他越來越發現，這個表面冷酷平靜的男人胸膛裡蘊藏著多麼如火的愛意，可以說今天他能為姚菍做到的事，他不見得能做成這樣，他能為姚菍說出的話，他都不見得能說的出來！面對這無所顧忌，為了她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深沉愛意，他的確自愧不如！
畢竟，又有多少人能夠像楚聿衡這樣，做到不留退路，毫不顧忌？
一路的沉默，不只有夏婉婷和姚菍，整個車隊都顯得安靜的有些壓抑。
回特警大隊後，公安那邊來的人已經等半天了。
姚菍站在門口，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座位上坐著的小短腿建寧公主後，只見她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
緊緊抱住建寧的時候，姚菍明顯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緊繃僵硬都在此刻瞬間瓦解坍塌，被建寧柔軟的身體溫暖著，她凍住的血液好像又可以重新流動了。
看到姚菍臉色很差的樣子，建寧很是慚愧的小手摸著她的臉，癟著小嘴聲音很小的咕嚕著，「對不起媽咪，以後建寧會變得聰明一點，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說著說著，那雙充滿慚愧的漂亮大眼一下子就紅了眼圈子，不知道她是真內疚到不行，還是被姚菍這菜色的臉色給嚇壞了。
小崔說，他們從楚愛梅那裡解救建寧的時候，小丫頭表現出一種異於常人的勇敢。要換作一般被綁架的孩子遇到這種事估計早就害怕的哇哇大哭了，尤其是被解救後，那可真是給她時間，可勁兒的哭哭，發洩發洩吧！
但是這孩子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思路完整的把前因後果告訴他們，並且感謝他們救了她，她沒受什麼傷，可以不需要抱的自己走出去上車。真是讓當場的人都對她忍不住豎大拇指，越發的覺得基因的力量果然很強大！楚隊長的女兒就是與眾不同！小小年紀就表現出這氣概和膽識！這是讓人佩服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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