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告解 文 / 指導靈(書坊)
「神父,你怎麼不說話?」
「……」
「神父,你在嗎?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我罪大惡極,連您都不肯原諒我嗎?」
「……」
「神父,您想怎麼責罵我都行,可您不能不跟我說話,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您的安慰和上帝的指引!」
我聽見外面有低低的抽泣聲。
哎喲,我叫苦不迭。這可怎麼辦?我該說什麼嗎?說什麼呢?我該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其實我是另外一個世界裡的一個普通公司的小員,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這裡,然後從上面的空間坐著一部發舊的電梯出現在了這座叫不上名字的教堂,然後電梯就變成告解室了,然後我坐在她對面聽她做告解?我能這麼說嗎?還是我應該告訴她其實我是個外星人?或者天外飛仙?或者我站出來大膽的告訴她,其實自己是個演員?仰慕她已久,所以擺了一個誇張的羅曼蒂克的pose?
不行,這話可不能說,自己想想都可笑。那不是找死嗎?萬一她出去叫來幾個幫手或者引來一些怪獸什麼的,修理我這個偷偷溜進教堂裡偷窺少女的流氓,我可是有一千張嘴也難辨啊。就是最嚴重的神經病也不容易將電梯和教堂聯繫到一起。
「神父,您再不說話我就去死!」說罷我聽見對面有動靜,好似女人站起來了,準備動身離開。這時我從隔斷的縫隙裡看到了一位老朋友,他正拿著他的小提琴走過來,開始準備拉奏了。看到他,讓我心裡的怒火再燃。
「別……」我脫口而出,後面就沒有下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提琴男人隨性地在教堂裡轉了轉。我見他走上了聖台,那裡有一尊掛在半牆上的聖像,聖像下面有一張方方正正的大桌子,桌子上面有一本很厚的書,封皮是木質的,看得出有些年份了。小提琴男人隨性地翻開木封,用手指蘸著唾沫撥拉著書頁,帽簷下面的半張臉不時地露出輕蔑地嘲笑。而後他扔掉書徑直朝我們走來,一條腿已經跨過了告解室的門檻,另一條腿留在外面。他將脖子枕在小提琴上,已經開始擺造型了。
年輕女人看不到黑衣人,不然她肯定會尖叫的。
「神父,您願意跟我說話了,說明我還有救是嗎?」我聽到年輕女人重新坐下了,神態惆悵。
「是的!」我清了清嗓子,故意壓低聲調,努力把嗓音弄的磁性一些,聽起來更雄渾一些。因為我的印象裡神父都是些年歲比較大的、學識比較深的人,就跟大祭司一樣,所以既然要裝就得裝得像一點。
「要知道,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是得看緣分的。你喜歡你的未婚夫嗎?」我拉著公牛嗓子問她。
「是的,我很喜歡他,他人品很好!可是怎麼?您也相信緣分嗎?」
她這麼一問我也吃了一驚,我拍了一下腦門,覺得自己問的就是個屁話,哪有神父相信緣分的,天主教有緣分這麼一說嗎?我不知道,只知道這時得說是上帝賜予的愛。教堂裡就得時刻把上帝掛在嘴邊。
「那麼你真的從內心裡接受他的種種好嗎?我是說你真心欣賞他身上由上帝賜予的優秀品質嗎?我的孩子!」
「是的,我接受,也真心喜歡!」
「那你怎麼還喜歡上了別人呢?我的孩子。」
「不知道,我覺得未婚夫的人品很好,對我真誠、實在,可另外那個人身上也有一些好處,似乎另一個人更吸引我。」
「哦,是這樣啊!」我暗暗想著,手不自覺地摸著下巴,打算動手捋捋鬍子,等摸到光禿禿的下巴時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沒鬍子。我暗暗竊笑自己真能裝,挺會進入角色的。
「另一個男人是不是比你的未婚夫更有錢呢?」
對方陷入了沉默。
糟了,我覺得這麼問好像有些不妥,在上帝的跟前不能提錢,於是就換了個問法:「你未婚夫多大年齡,另一個男人多大年齡?」
「未婚夫大我一歲,今年二十六,另外那個男人今年四十過了點。」我聽得出女人其實是想說對方具體是四十幾了,可後來好似意識到什麼便卡住了,好似磁帶一樣,遇到電量不足就容易卡,沒有具體說出。
「那他是不是有家了?」
女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明白了,有一頭老牛想吃嫩草,而且這頭老牛膘肥肉厚。
「我的孩子,請你用上帝賜予的純潔的心認真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年齡還小,往後的日子還多,你真的捨得花費無價的青春去換一個物質上的短暫的實在嗎?要知道,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有些東西虛的就是虛的,有些東西實的就是實的。風水輪流轉,你的未婚夫可能現在並不富裕,可憑他的為人絕對有創造富裕的條件,他遲早會帶給你穩定安逸的生活。反觀另一個男人,你覺得他能帶給你什麼?是一條金鏈子?是一輛轎車的副駕駛位子?還是一套並不敢在房產證上寫你名字的房子?你得用心想想,你真能得到些什麼。」
「可他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而我未婚夫從來不會這麼說。我未婚夫身上沒有半點浪漫。」
哦,原來這頭老牛還是一頭荷蘭黑白花,懂得吃香草。
「好,既然你這麼說,那咱們再退一步想想,既然他這麼善於使用花言巧語,你敢保證對方心裡不會想著另外一個年輕的女人嗎?男人的嘴皮子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接下來才是發改委對穩定物價的承諾。雖然我是個男人,可我也得這麼說!你將來不會老嗎?等你三十多歲了,你還有足夠的自信說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嗎?你能緊緊抓住他的心?等你四十多了,人近中年,他還有足夠的信心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嗎?對不起,我的孩子,我對此持悲觀態度,你們兩個都會缺乏自信。」
女人還是沉默,沉默中似乎有深深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