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東來紫氣 文 / 君火(書坊)
天剛濛濛亮。
此刻的校園中,只有很少的人在活動。有的晨練,有的背誦英語,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未名湖畔,博塔頂層,此刻正靜靜的盤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姬乘風。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耽擱了,否則他每天早上的修煉是雷打不動的。以前在小山村裡還好說,來到大學,走到哪裡都是人,修煉就變得不是那麼方便了。最後他不得不選擇每天清早在塔頂上修煉。
博塔本來是全封閉,禁止攀登的。不過這一點卻難不倒姬乘風。他有的是辦法進塔。而且,因為這個原因,反而為他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靜修場所。
姬乘風的修煉方式與道家的有些不同。道家的修煉,歸根結底是要修煉內在的精、氣、神三寶,從而修出各種神通。而山術卻是要利用術力引導自身能量場去與天地之間的能量場溝通,以期達到以己身控天地的境界。
天地之間的力量是何等的雄渾霸道?即便有特定的方式進行引導,這種力量也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所以,山術的修煉,第一階便是兵階,煉身成兵(把自身修煉成兵器),才能更好的去承受這種力量。
對姬乘風而言,他的「兵」,便是雙手。
眼睛似閉未閉,雙手掐著指訣擱置兩膝,止念、入靜、存想、回光、調息、吐納,直至整個人與天、與地、與塔融為了一體,又似乎己身已經不存在了,這時,姬乘風的手,終於動了!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雙手在方寸之間的運動,竟然帶出片片殘影。一個又一個古奧的指訣在姬乘風的雙手之間展露了出來。隨著他指訣的變化,體內的術力在經脈內快速運轉,紊亂的天地元氣也在這一刻逐漸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條起來。
此刻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博塔周圍方圓百米之內的樹葉,全都齊刷刷的朝著塔頂,就像受到某種力量的召喚一般。校園內飄蕩的淡淡晨霧,也都朝著塔身流動。
時間緩緩流逝,博塔的塔尖,因為被大量能量的環繞而逐漸變得虛幻起來,那一片的時空,如同扭曲了一般。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四十分鐘,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綻放了出來。便在這時,姬乘風突然張開了嘴,如鯨吞四海一般對著那縷陽光猛力一吸。就見一道匹練般的淡紫色光華,在天際一閃而過,直接沒入姬乘風的嘴裡。
在那一瞬間,以博塔的塔尖為中心,一圈看不見的波紋猛地震盪開來。塔身上的積塵簌簌而落。
那道淡紫色光華一進入姬乘風體內便開始快速遊走,似乎要衝破他的身體一般。姬乘風調集全身的術力好不容易才將其煉化,只覺週身充滿了精純的天地元氣,而脊柱內的淡藍色霧狀靈力,已經開始往其他的骨骼之中蔓延。
姬乘風估計,當他把山術修煉至大成之後,全身的骨骼都會化成那種淡藍色的「水晶骨骼」。
他剛才吸納的清晨第一縷陽光,在玄門之中被稱作「東來紫氣」,又被稱作「日精」,是極精純的自然能量,對修煉非常有好處。
煉化了東來紫氣,姬乘風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感受到體內流轉的充沛元氣,他對修煉山術的前景更加有信心了。只是很快,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現在他的修為已經接近「靈階」小成了。再往後,一旦修為達到「靈階」大成,他將沒有功法可以修煉。
「看來得抓緊時間補全山術後面的內容了啊!」
看著遠處已經完全躍出地平線的太陽,姬乘風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快速下樓。這會兒校園裡人開始多了起來,他必須在沒人發覺的情況下離開博塔。
上午九點多的時候,陳傲秋打來電話,說他帶著那個古建築修復專家已經進了校門了,讓姬乘風趕緊到朗潤園去會合。
姬乘風來到朗潤園自己租下的宅子前,陳傲秋和那個古建築修復專家已經在等著了。專家姓蒯,六十來歲年紀,提著個黑色的公包,人顯得有點木訥。
陳傲秋介紹道:「蒯博士師從梁思成先生,也繼承了梁先生的遺志,致力於保護和修復中國的古建築,在國內很有影響力。」
姬乘風吃了一驚。他雖然念的是考古學,對梁思成先生卻也並不陌生。作為中國的一代建築學宗師,清^華大學建築系的創建者,梁思成先生在國內可謂聲名顯赫。但梁先生還有一個聲名更顯赫的父親和妻子,他們分別是梁啟超和林徽因。
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竟然會是梁先生的學生。這就像江湖上的那些名門弟子一樣,行走江湖之時,總會讓人高看兩眼。
蒯博士連連謙遜:「慚愧慚愧,有負先生教誨,如今都成了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啦!」一句話便點明了自己的身份,木訥之中卻又透著絲絲的精明。
簡單寒暄了幾句,姬乘風把他們帶進了院子裡。在一個紫籐花架下坐下之後,姬乘風突然一拍腦袋道:「瞧我,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二位了!二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不待陳傲秋和蒯博士發問,姬乘風已經一溜煙的跑出院子,敲響了隔壁連教授家的門。
開門的是連蓮,這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個軍人,卻經常往家裡跑。
連蓮一見姬乘風眉毛就豎了起來,姬乘風不等她開口說話,貼著她身邊就溜了進去,大喊道:「連教授,連教授,快幫個忙!」
連教授正在研究六甲通玄鎖,聞言打開工作室的門探頭問道:「姬老弟,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姬乘風不好意思道:「您看方不方便借套茶具給我?」
連教授面色一馳,擺擺手道:「我當是什麼急事,家裡有的,你要什麼自己拿去,別打擾我搞研究。」話沒說完就彭的一聲關上了門。
「連教授,我還要借點茶葉!」
姬乘風衝著緊閉的門窗叫道。連教授在裡面吼了一句:「說了自己去拿!」
這老頭,工作起來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還真不好接近。姬乘風搖搖頭,只好自己動手。
剛走進茶室,連蓮就跟了進來,在他後邊問道:「姬乘風,你借茶具幹嘛?」
姬乘風一邊挑選茶葉,一邊答道:「來了兩個客人,招待一下。」
「喲,你才來京城多久,就有客人了?你打算在哪裡招待?」連蓮也不知怎麼的,好像對姬乘風的事情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興趣,又總愛跟他抬槓。
姬乘風還真有點怵這個古靈精怪的美女教官,老老實實的說:「就在你家隔壁。我把那院子租下來了。」
「什麼?你……你住在我家隔壁?」
「是啊,很奇怪嗎?」
姬乘風從架子上拿下一盒小小的茶葉,打開聞了一下,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往兜裡一揣,抱著茶具就準備離開。
「慢著!」
連蓮見他拿了那盒茶葉,連租院子的事就暫時忘了,急忙伸手攔住他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有點眼光,這是我爺爺都捨不得喝的極品大紅袍,你就想順走?」
「什麼叫順?話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我跟連教授打了招呼了,這叫借!」姬乘風對連蓮的話很不滿。
「那也不行!你知道這種極品大紅袍有多難得嗎?你喝了拿什麼還?再說你一小屁孩,喝這麼好的茶幹嘛?」連蓮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姬乘風白了她一眼:「瞧不起人不是?我怎麼就不能喝好茶了?我喝過的好茶你聽都沒聽過呢!放心,我喝完自然有辦法弄到,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這些年跟著關山越,姬乘風的確喝了不少好茶。關山越愛好不多,茶、酒、琴卻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興致來了也會潑墨揮毫,只是他極少保存自己的字與畫而已。
這幾樣,其實都與道家的修煉有關。
酒,能促進人體血液循環,加速新陳代謝,減壓去乏,還能消毒,只要不過量,對養生和修煉都是有好處的。
另外,酒對道家修煉來說還有一個重要功能。人在微醺之際,更容易敞露心扉。此刻的心靈更接近於本真,這恰好與道家追求的「自然之道」相符合,對心神上的修煉很有幫助。(道家的修煉方式及流派非常多,但基本上不脫離於由後天返回先天,即三返二,二返一,一合於道。在此不作贅述。)
琴,並不是專指琴聲,而是代指各種音樂。只不過關山越最好琴而已。道家理解的音樂是具有靈性、能與天地自然溝通的聲音。這樣的音樂能輔助修煉,如空靈的音樂能讓人心境平和。輕盈、激越、柔和、澎湃、清幽、明淨的音樂也各有各的妙處和作用。
書畫主要是煉心,道家的書畫雖然不一定都是精品,但筆墨之間多少會有一種「道韻」在裡面。歷史上很多知名的書畫家,字畫裡面也有一股自然的「道韻」,按關山越的說法就是,這種人非常不簡單,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在「悟道」。
至於茶,關山越就更是挑剔了。非無根水不用,非靈山茶不喝。他常說,真正的好茶,生長於靈山妙峰,蘊天地之精氣,承甘露之芳澤。山川至靈之卉,天地始和之氣,盡在茶中。茶中的靈氣能讓人忘榮辱,解煩憂,滌蕩的是修者的心靈。正因為他喝茶比喝酒更講究,連帶著姬乘風也跟著沾了不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