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如鐵的拳頭,攜著幾乎要撕裂虛空的怪力向關長海狠狠砸來。
眸子隨著拳勢進擊的軌跡微微一跳,關長海看不清濃淡的眉毛抖了一抖,撫摸背後暗黑長匣的右手猛的前撤,變做一把無比鋒利的手刀,掌緣疾風般向那名直衝過來的大漢左臂臂彎切去。
這一招在江湖上極富盛名,是關長海的成名絕招「踏鳳三十六式——斷翅」。這招精妙之至,竟讓大漢用老拳風隨著關長海奇襲掌勁狠狠一滯,他的身法更在這短暫的凝滯下,驟然慢了下來。
關長海的掌緣自大漢左臂的臂彎處向上畫出一條完美的直線,積攢在掌顛的真元大力,三千尺銀河般飛洩在了大漢左肩「肩井」穴位上。
大漢一聲低哼,紫棠色的臉孔頓時漲的宛如煮熟的豬肝一般,面色發赤,極為難看。
一招得手,飄然向後一個起落,在離風雷五彪五尺外站定,吟吟道:「那漢子你聽好了,關某這一招『斷翅』只用了三層功力,並沒有傷及你的筋脈性命,只是抽取了你左臂『曲池』到『肩井』蘊藏的內力,關某並不是不殺你,而是我關長海從不殺無名之輩!想要和我一決生死,先報上名來!」
「關東風獨鶴!」
「劍門趙不疑!」
「漢中沈萬春!」
「成都孟真!」
雷霆怒獸般的嘶叫,自四面八方傳入關長海的耳中,也極尖銳的刺進趙襄雙耳的鼓膜。
待言語聲稍停時,四人身形早已如鬼魅般貼近到關長海週身不盈尺處,從十六個極為刁鑽的角度戮力向關長海推掌出拳,四人之力,雖沒有風雷般催枯泣朽的威力,但也著實有幾分與風雷相似勇猛的聲勢了。
趙襄功力淺薄的很,不轉睛看著一流高手過招,內力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使用殆盡,又看風雷四彪與關長海走過寥寥幾招,便不自禁的頭暈目眩,耳鳴心跳起來。
低頭,閉眼,一豆如燈真元緩緩在『氣海』中竄出微微泛桔色的焰心,焰心逐漸變成一團白氣,在趙襄週身經脈中游遁起來,功運三匝,頭暈耳鳴之感大減,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些,回憶方才關長海與風雷五彪惡鬥場面,有些憂心忡忡的暗自想道:「他們打起來了!這可如何是好?這位好心的關老前輩會不會輸,聽那什麼『醫隱』彭意晴將他誇的那般了得,不會是故意捧殺他的吧?」
五人掌來拳去,身法如風,百十招拆過,酒肆外不覺西風乍起,天邊明月已暈,引得叢木蕭蕭,蟲豸夜哭,伴隨著掌氣與拳勁往來衝撞的聲音,一副無光無色的景致,甚是嚇人。
風雷四彪毫無勝跡,不僅被關長海氣定神閒的奪去七成勝算,更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即將敗下陣來。
「四位英雄可真是厲害,厲害,厲害,」關長海滄桑的嗓音異常清冷的說道,「忘了告訴四位一個消息,凡是與我關長海交手的人,不能將我關某殺死,便一定要留下性命,好給關某一個答覆!」
身形一閃,衣袂由施動輕功所需的真氣翩翩帶起,緊捏為拳的指峰上透出一縷血紅,這一拳,也是一閃,便打中了業已有些脫力的趙不疑。
「踏鳳三十六式——屠鳳斬凰」
收手,吐納,氣定神閒,雙頰之間,甚至連一抹疲憊的神色也尋覓不到,關長海的深純內功,只怕連趙暉七層功力的「常勝功」也要望塵莫及,相形見絀。
「哈哈,」淡淡一笑,關長海背負雙手,有些失落的笑道,「人老了,心也就軟了,我關某與你們無怨無仇,也不必下那般狠手,放過你們吧。」
腳邊趙不疑僵直的栽在地上,一動不動。
關長海眄了趙不疑一眼,抬腳踱了幾步,眸光一瞥,轉向業已愣愣佇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另外三彪漫不經心說道:「我沒有殺他,只是將他暫時打閉氣了而已,抬他回去好好歇息兩天就沒事了!」
「彭意晴,你的嘍囉們都敗了,你快些放人,否則關某我便要闖進來了,這小小酒肆,關某量你也做不成什麼玄機,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略略有些疾聲厲色的向酒肆喊道。
「關大哥,不愧是遊蕩江湖數十載的大豪傑,這下手還真是不輕。」彭意晴銀鈴般的嗓子開腔道。
「這小妮子難道身懷聽聲識招這等高明的功夫嗎?」關長海傲然抬頭,仔細思量道,「恐怕是這酒肆中另有玄機吧,不管怎麼說要將她逼出這酒肆,否則敵暗我明,終還是大大的不妙!」
瞳色一挑,將風雷五彪視若無物,巨聲道:「彭意晴,你不放人,我便來燒你的龜殼了!看你能躲在哪裡!」
「好啊,那便看看關大哥有沒有這樣的膽子,敢來闖『醫隱』住過四日的房子。」嗓音似從虛空傳出,其中更是帶有極濃的嘲訕。
「小妮子,你少來使這等拙劣的激將法!你若不出來,關某決計燒了這小小酒肆!看你那時再到何處遁身!」關長海冷笑道。
「哈哈,關大哥你的激將法可也不甚高明,既然關大哥執意要燒這酒肆,那便請便吧。」嗓音內透著莞爾笑意,向關長海**的挑釁道。
關長海怒聲一哼,右足足跟點在地面,身子隨後一挫而出,奔向酒肆外高挑的酒旗,右手手掌極快的抓住背後的暗黑長匣,扯到胸前,一手開匣,一手鬼魅般從長匣中抽出一柄通身烏黑,三尺五寸左右的長劍來。
劍出鞘,一道冷寂的劍光自劍顛閃爍而出,劍光過處,與之平行的醬色土地上裂開一條如狂蟒巨蛇般可怖的劍渠,直至這條扭曲的毒蛇爬上酒肆外高挑的酒旗,方才終止土地上的足跡。
支撐酒旗獵獵舞動的木桿「嘎」的折斷,重重拍擊在了酒肆略顯的有些矮小的房簷上。
「關大哥,你要幹什麼?」酒肆內彭意晴的嗓音驚異道,「『踏鳳三十六式——踏鳳無雙』?」
「你既然不出來,我只好請你出來了。」冷聲說道,關長海手中的長劍,化作一抹清輝,藉著略西的月光,挑釁的灑在了折斷木桿的黑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