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靜默,因為每一個人看見彭意晴指縫中迸射出的奇異藥粉,都不自禁的驚呆了。
這藥粉有一個普通的名字,但愈是普通的暱稱背後,愈有可能暗藏無比巨大的威力,比如這藥粉的名字便只叫做「蟲粉」。
「蟲粉」在江湖中的名頭並不比趙暉腰間的那柄古劍「青釭」小,因為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它能比青釭劍用更快的速度,殺更多的人。
「想來,趙大俠應該是識貨的行家,所以必定是認識這藥粉的。」將纖纖玉臂抱在胸前,漫不經心的眄著趙暉,淡聲道。
「我自然認識,」半闔眼簾,以同樣的淡聲,寵辱不驚的回復道,「這藥粉叫做『蟲粉』,是以天下最具毒性的蜘蛛、蜈蚣、怪蟒、惡蠍體內劇毒汁液煉成的毒藥。」
「並且,」漫踱腳步,彭意晴微笑著接道,「只要這藥粉沾在人的衣服上,那人便必定會死!」
一陣騷動,風雷五彪竟首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你這惡毒婦人,竟然用這種陰險毒藥害我父親!」趙襄嘶聲吼道,尾腔中業已有了淚音。
趙暉帶有些讚許的眸光掃過趙襄臉頰,笑道:「襄兒,為父沒有事,為父雖然沒有震古鑠今的通天之能,但這小小蟲粉卻還是奈何不了為父我的!」
不待趙襄接腔,緩緩自懷中掏出一塊小小木牌,在彭意晴眼前晃了晃,微笑著說道:「彭壇主,你應該認識這塊牌子吧!」
彭意晴臉色倏變,大聲問道:「這……這不是……盟主他老人家的『香木神牌』嗎?怎麼會在你這裡?」
「你們看好!」將彭意晴訝異言語視作耳邊輕風,回身高舉「香木神牌」向趙家眾人說道,「這塊令牌是當年武林盟主他老人家賞賜給我的,材制十分奇特,不僅可以檔刀槍,避箭弩,還可以去毒健體,對修習玄力內功大有裨益,所以,就憑彭壇主的小小蟲粉,根本就不能傷我分毫,不過!」音色乍沉,一字一字說道,「此人名號雖為『醫隱』但通身上下渾無一點醫者寬仁之心,處處想制我於死地!這樣的人,你們說該不該教訓!」
「敢對老爺不利之人,自然該殺該剮!否則豈不白白墮了我趙家威名?」
「說的是!老爺你不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以後江湖上的朋友便都改對我襄陽趙家不敬三分了!」
趙暉將『香木神牌』妥帖放入懷中,緩緩回身,笑了一笑:「彭壇主,你可聽見了?」
「我又不是聾子,怎麼會聽不見?」面無表情的說道,雙手業已在言語間不動聲色的負到了背後。
「好,那趙某今日一定要撕破臉皮對彭壇主你無禮一次了!」幾乎無瑕疵的右手,極緩極緩的按到了青釭劍古樸而厚重的劍柄上。
「老爺!」一聲斷喝,有些急躁的叫道,「老爺且慢!」
「趙二,你背叛我趙家之事,趙某尚未與你算賬,如今你想怎的?與彭壇主二對一來斗在下嗎?」口中雖如此說,腳步卻稍稍緩慢了下來。
「老爺恕罪!」「撲通」一聲,雙膝著地,在趙暉身前跪了下來,「連雲幫的那兩個點子雖然不是好東西,但是彭壇主卻是好人!」
「哼,如若你的這什麼彭壇主不是與那幾名電子沆瀣一氣,又怎會對我屢下殺手?又怎會竭力隱瞞那兩名點子是生是死,是去是留?趙二,我一直將你當作聰明人,沒有想到,你也有糊塗的時候!」
「趙暉,」有些懶散的截下趙暉的話腔,冷冷說道,「你曾經與本壇的關係非同一般,難道還不明白本壇的脾氣?你這樣苦苦斥責你家的一介下人,又算的了什麼本事?」
「嗡」的一聲微響,青釭劍劍尖疾顫,右手曲挽,一劍已向跪伏在地的趙二叔咽喉遞送過去。
趙襄在一邊看的幾欲昏厥過去,帶著哭腔叫道:「父親,趙二叔只說加入彭意晴的隱壇,並沒有說背叛我們襄陽趙家啊!況且,趙二叔為我趙家立下的汗馬功勞不勝枚舉,難道父親下的去手嗎!」
趙暉不言不語,劍顛在虛空極快的劃著圓環,迅速向前推移,對趙襄言語充耳不聞。
「老爺是糊塗了嗎?怎麼會無端殺我?罷罷罷!趙二這條性命就是老爺給的,如今老爺既然要要去,我給了老爺便是!」心神到處,竟昂然抬頭,虎目淡闔引頸受戮,面頰之上看不出絲毫懼色。
「錚」的一響,趙暉劍尖擦過趙二叔側臉,玄力一長,直直刺入了彭意晴業已伸出擊向趙二叔後腦的掌心。
「襄兒,為父可沒有殺你的趙二叔,要殺你趙二叔的是這位彭壇主!」劍勢在稍作停頓後,猛的攪動,偌大隱壇正殿上的每一個角度都可以清晰的聽見筋斷骨折的響聲。
「你……」咬牙,蓄力,隱忍極大的痛苦,想要將被青釭劍劍力牢牢錮住的手掌兀自抽出,「你怎麼會知道?」
玄力奔湧至其掌心被寒劍穿透的傷口時,血液宛如湧動河水般汩汩流出。
彭意晴的一隻纖纖玉手儼然已成了一隻可怖的血手。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把戲?」迅雷閃電般的將劍撤回,淡淡笑道,「縱然你千變萬變,總變不了你那詭計百出的性子!」
又是一響。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死死盯著趙暉與彭意晴不盈五尺的距離。
因為從彭意晴可怖的,沒有人會願意像從前一樣仔細欣賞的血手掌面奔湧不絕的血液中,竟飛出一根可以透骨斷筋脈的蚊腿細針。
蚊腿細針所蘊藏厚重玄力將虛空撕裂,發出「嘶嘶」的響聲,以人眼幾乎不可分辨的速度朝趙暉眉心釘來。
「父親!」
「老爺!」
呼喊,奔跑,所有趙家人想要在細針釘向趙暉之前,用自己的身軀硬自接下那一針之力。
「嗆」
鐵與青銅撞擊的聲音,被眾人稍縱即逝的捕捉進鼓膜內。
趙暉竟半闔了眼,只憑感覺,用青釭劍劍鞘化解了細針之力。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這一瞬間注定了隱壇的落敗,也注定了趙家的勝利。
「這懲罰雖然沒有斷頭梟首那樣痛苦,但也不算輕了,」冷眼睨著彭意晴,啟唇清冷說道,「你既不肯說出連雲幫點子的下落,趙某自會追查!再會了!」
又轉頭,若有所悟的沖趙二叔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