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午春陽沐撒,稍稍停掠在趙襄左面頰肌之上,將趙襄白皙面容照射為接近小麥色的金黃。
「大概這偌大的擂台之下,要算樓三爺的武功最為卓爾不群了!」長長舒了一口氣,眸子有些疲憊的自左向右掃過在座每一位豪俊人士的面頰,「如若我沒有這一柄青釭劍,也許此時已被樓三爺的掌力擊為一堆齏粉了!不過,幸好是天祐我襄陽趙家,今日之事不過多時,大約便可以矇混過去了!」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嗓音清潤,中氣渾厚,在不經意間打斷了趙襄的思緒。
「難道這一人也是來幫助李景琛父女的?」
趙襄心頭一緊,目光如釘子一般朝吟誦《離騷》那人望去。
只見一名身形甚是臃腫的書生自靠椅上緩緩站了起來。
「小朋友,你是什麼人?」
這名書生頷首下無須,生的白淨,細眼,厚唇。乍看之下,著實有幾分國子監中死讀聖賢書的秀才、舉人的味道。
「小可姓趙,單名一個襄字!」趙襄亦在目光瞥見這白淨肥胖書生一霎,對他產生出說不出的好感。
「趙小朋友,你的武功當真是很了不起的了!」胖書生頗有些嘉許的沖趙襄點了點頭,清聲接道,「連我『胖書生』馬長安,也不禁有些佩服你!」
馬長安語音未畢,身左群雄便發出驚訝、咋舌、感歎,欽佩之聲來。
「馬長安?」趙襄狐疑的搖了搖頭,撓了撓頭說道,「這位前輩,您有什麼需要指教小子的地方嗎?小子初涉江湖,還未嘗聽說過前輩您的名字!」
馬長安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為忤,淡淡說道:「小朋友,讓馬叔叔指點你兩招如何?」
趙襄心頭一喜,微笑道:「如若馬前輩要指點小生武功,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的!小生在這裡先謝過前輩您了!」
言訖,恭敬向擂台之下馬長安拱手行了一禮。
馬長安點了點頭,仍一臉微笑著說道:「不過馬叔叔今天是他李家傲雪門的座上之客,可沒有當著東道的面,來無償教授指點你功夫武藝的理由,你說對不對?」
趙襄聞言一愣,癡癡望著馬長安不迭答道:「自然是這樣,否則豈不是要讓前輩進退維谷,左右為難了?」
「哈哈,小朋友,你到是十分的通情達理,」手中握著一本藍底《離騷》,有條不紊說道,「你方才打敗了餘杭的樓三爺,大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現在你的馬叔叔藉著指點你武藝的功夫與你切磋幾招如何?這樣既不得罪東道,也滿足了我的愛才之心,可謂是一舉雙得,趙小朋友,你看如何啊?」
趙襄眸色癡芒,宛若著魔一般,不住點頭道:「前輩說的話大有道理,小生聽從前輩吩咐就好了!」
馬長安微微一笑,衣袂飄揚,身形甫定之時,已然站在了趙襄面前!
「小朋友,你馬叔叔來了,你先出招吧!」
馬長安身子遠遠沒有趙襄修長,兩人參差對立,趙襄便像傀儡一般,任由馬長安操控。
「是!」
眸珠黯淡渾濁,腳步移出,劍勢豁然朝向馬長安「膻中」穴位指去。
這一招可以說的上是毫無高明隱晦之處,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絲毫不成章法!
「襄兒這是怎麼了?」趙暉眉頭緊鎖,雖身居台下,離趙襄與馬長安尚遠,但也已隱隱嗅出幾分不妙的氣息來,「他的功力彷彿在這一瞬間統統消失了!」
「父親,您大可以不必著急的!」身旁趙陽雖然心中也甚是焦躁,但言語之中卻比趙暉平靜不少,「襄弟是個聰明人,連餘杭的樓三爺都不是他的對手,說不定這正是他對付馬長安的妙招!父親您說對嗎?」
趙暉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陽兒,你莫要以為這個馬長安看起來像是一介書生,武功便比樓三爺差,這人的武功可是厲害的很,而且他的身上,尚還有一門絕學,能夠使人在與他目光接觸的一瞬間,變作能夠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傀儡……」
「世上還有這樣的武功?」趙陽略略吃驚,偏頭瞧著趙暉道,「那父親,怎麼樣才能將這門邪門的功夫破除了去?」
趙暉微微太息,旋即又緩緩搖頭,良久,方才啟唇說道:「馬長安的這門功夫叫做『經脈傀儡術』,便是利用對手在接觸他目光的一霎,控制對手的大腦經脈,並且將經脈作為操縱傀儡的繩索,想要破去這門功夫,非得援救傀儡之人的功夫比施用傀儡術之人的功夫高出三倍不止,否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牽引傀儡的線索一根根的斷裂……而……而束手無辭……」
擂台之上,趙襄的身子在馬長安的牽引之下,業已或快或慢的向他攻出了不下百招。
「怎麼回事?我的身體,怎麼不受我的控制了?為什麼會一切都按照這個肥胖大漢的意志去行動?這是什麼邪門的武功?我怎麼會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玄力與真元像這樣一點點的消耗,非得耗死我不可!我趙襄……怎麼能這樣窩囊的死去?先知如此,還不如被樓三爺的掌力震死了痛快!」
身法詭異踉蹌,三步一劍,五行一拳,又一次毫無目的的向馬長安交出了十一招三式!
「這小子的意志力可是真夠堅強的!如若換做別人,這怕這時候早死了十次有餘了!」馬長安在「經脈傀儡術」之上很下了一番功夫,從前江湖上著實有許多武功玄力修為勝過馬長安的高手敗在他的這門功夫之下,而今日他最為純熟的功夫,竟對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無甚顯著效果。
「不過任他的毅力再強又如何?我馬大爺便將他當做一條魚來釣,」唇角勾起,淡淡微笑,身形立在趙襄面前,巋然不動,「吃到魚餌的魚,能夠掙脫魚鉤嗎?哈哈,笑話,這小子現在便是我馬長安的獵物,難道我一個獵人還怕了獵物不成?」
無言的相持。
屬於馬長安的獵物,正苦苦戰勝著另一個陌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