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活了嗎?警察也敢撞!」氣得我一聲大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急著去公安局,……」
我一看是個十**歲的女孩,一米七左右的個子,紮著長馬尾,白襯衫,牛仔短褲,心想應該是個學生吧?
女孩見我不說話,抬起頭歉意的望著我。
我一看,俊俏的瓜子臉上顧盼著一雙大眼睛,高高的鼻樑下面是緊緊抿著的嘴唇,脖子上還掛著一個月牙項鏈。
我靠!美女啊!貨真價實的美女,至少警察學院裡沒有。男人就是奇怪,剛才的滿腔怒火立馬就被春雨潤無聲了。
女孩見我盯著他,不好意思的臉頰緋紅。
我這才想起來她剛才說要去公安局,盯著她可愛的臉蛋問:「你去公安局幹嘛?要報案嗎?我就是警察。」
女孩聽到我說自己是警察,激動起來:「你是警察,太好了,帶我去公安局吧,我爺爺被害了,我是接到你們通知趕過來的,我叫趙紫嫣。」
我一聽明白了,原來是趙尋東的孫女,真是無巧不成書,正好是我們隊的案子。怪不得她跑的這麼急,肯定是很傷心,要去公安局找她爺爺,準確說應該是領回屍體的。
心想這麼晚了,局裡只剩下值班的,再說屍體還沒有完全解剖完,估計隊長也不會讓她領走。
於是安慰她:「紫嫣同學你好,你爺爺的遺體在公安局裡,不過現在停屍間都鎖門了,去了也見不到,還是等到明天吧。你也可以等你父母回來然後一起去,現在你有地方住嗎?要是沒有我幫你找個地方先住下。」
女孩有點失落,謝過我的好意,說爺爺的房子在濱河路小區,她一般兩三個月來看爺爺一次,都是住在那裡。
濱河路小區距離我租房的地方很近,我就順道送她回去。
在路上我心想,她怎麼起了這麼一個名字,難道是他爸喜歡古詩,取了「日照香爐生紫煙」的諧音紫嫣,還是他爸喜歡武俠小說。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我的名字是爺爺起的,你以後叫我紫嫣就可以了,對了警官,怎麼稱呼你?」
被別人叫警官還是挺舒服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哦,我叫林永飛,你平時叫我,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們年齡都差不多。」我在她面前竟然有點靦腆起來。
「那我就叫你阿飛吧,阿飛,我爺爺是怎麼被害的,兇手抓住了嗎?」
看來這丫頭很機靈啊,我忙回道:「被刀所刺,其他的嘛?因為案情要保密,所以不能說太多,不過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的。」說實話真沒有什麼線索。
走在街上不時有男人對我投來嫉妒的目光,估計是羨慕嫉妒恨有這麼美的女孩在我這個不帥的男人旁邊吧。
看得出來紫嫣對爺爺的死很傷心,話不多,幾次提到爺爺的時候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只能不停的遞紙巾,想給她一個擁抱安慰安慰她,最後想想還是算了。
把她送到了她爺爺的房子樓下,我望了望這個小區,一共九座樓。
她問我要不要上去歇一下,我口說不用,其實心裡很想去。別想歪了,就是想多和美女聊會天。她又問了一句,我在她眼神中看出一點害怕,估計是怕兇手還會來這裡。我客氣了兩句,就跟著她上樓了。
她爺爺的房子在五樓,開門進去,發現裡面傢俱什麼的擺放的井井有條。看來趙尋東是一個講究生活品位的人,不知同事們今天來了沒有。
紫嫣對這裡顯然很熟悉,忙著去給我倒水。
我踱著步參觀起來,兩百多平米的房子,裝飾很簡約大方,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書房裡滿滿的那一書架學歷史書籍。書桌上還有一本開著的書。我走過去翻過來,《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是一本佛經。看來趙尋東不光研究民俗還喜歡佛經。
「這些書都是爺爺的寶貝,這本經書是他最愛看的,從我記事起他就看。」身後傳來紫嫣的聲音。
我忙放下書,歉意道:「對不起,我不該亂動你爺爺的書。」
「沒事,來喝點茶。」
回到客廳喝了口茶,感覺一股綿滑順喉而下,醇厚的細甜回味於唇舌中,彷彿將人帶到那悠遠陳舊的老屋中。我不禁端起杯子,透亮褐紅——陳年普洱。
我不是嗜茶之人,只是老爸喜歡喝茶,所以略知一二。心說這普洱可不一般,尤其喝到嘴裡的這種不知沉了多少年的,以前從未嘗過。我不由得對這個女孩刮目了,泡茶火候功夫了得。
紫嫣看著我發愣,問:「怎麼了,是不是我煮的茶不好?」
「不是,是太好喝了。」
「我小時候跟著爺爺學了一點泡茶的方法,現在每天喝的都是飲料,也是許久不知茶味了。」
看出她有點憂傷,我急忙轉移話題道:「你學什麼專業?」
「考古。」
「什麼?考古,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考古?」
「我喜歡啊,誰說女孩就不能學考古了?」
「能,你想啊,一群女孩子撅著屁股拿鎬刨人家祖墳,那情景一定很壯觀。」
紫嫣撲哧一笑:「想不到警察也這麼色。」
看著她難得露出笑臉,我也笑了笑:「老祖宗說了,人不好色,天誅地滅。」
她想了想,好像覺得沒這古語啊,才知道是我故意編的。
「阿飛,你這麼帥,又是警察,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聽完她的這句話,我突然覺得心裡被蟄了一下。是的,曾經的山盟海誓,在金錢面前顯得不堪一擊。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曾經我覺得她善良美麗,我們規劃著畢業就結婚。畢業了,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是一個企業家的兒子。
想到這我乾笑了兩下道:「大學的時候有一個,分了。」
紫嫣看出了我的惆悵,沒有再問。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晚上九點半了,對紫嫣說道:「很高興和你聊了這麼久,也有幸品了這麼好的茶,太晚了,我該走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變得這麼客套了,也許社會就是這樣吧,近朱者赤,和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在一起你也會變得彬彬有禮。
「阿飛,你,能不能今晚不走了?」紫嫣低頭揶揄道,不敢看我
我心跳有點加速,心想這就是九零後女孩嗎?
紫嫣忙解釋:「我是有點怕,你上來時也看見了,這棟樓裡沒有住幾個人。我爺爺這房子是四居室的,客房裡什麼都有,房子空落落的,你走了我怕睡不著。」
看來是我想多了,我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其實我很想留下來,但又覺得會讓人家女孩覺得我很俗。最後,感覺戰勝了理智。我點了點頭:「那就打擾了,晚上要是有什麼動靜喊我就可以了。」
紫嫣好像很高興,我們又胡聊了一會。她說,有幾個傻傻的男生老是追她,但她對他們一點感覺沒有,覺得他們太幼稚了。我覺得她也很幼稚,只是沒敢說。聊著聊著都困了。
她領著我去了一間臥室,我倒頭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半夜裡被尿憋醒了,應該是沒出息覺得茶好,喝的太多,賴在床上一點不想起,但過了一會憋不住了還是起來了。
摸摸索索出來,進了洗手間,打開燈放水。
「啊——」突然一聲尖叫嚇了我一跳,尿都被嚇住了,不知會不會ed。聲音是從紫嫣房間裡傳出來的。我趕緊提上褲子跑出來,撞開紫嫣臥室的房門。門開的同時一陣冷風從我身旁掠過。
「啊——」又是一聲尖叫。紫嫣用被子擋住身體驚恐的望著我
我心想她怎麼裸睡啊,還好沒開燈看的不清楚,我忙把身子轉向外面問:「怎麼了?剛才。」
「沒事,做了個噩夢,有一個看不清楚面孔的人要殺我。」窸窸窣窣了一會她開了燈說,「沒事了。」
我轉過身,見她已經穿上了睡衣,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有點衝動,不過你放心,我什麼沒看到。」聲音低的快連我自己都聽不到了。雖說有過女朋友,其實連親都沒有過,最曖昧的時候就是牽牽手。
紫嫣倒是很自然,說沒事。
我這才打量了一下她的臥室,很溫馨的小閨房,牆紙是淺黃色,床上放著兩個可愛的小熊,桌子上有一台老式的蘋果電腦。轉過臉發現她正看我,才覺得盯著人家女孩房間看有點不禮貌,傻笑了一下:「房間很有格調,沒什麼事我回去睡覺起了。」
「哦,對不起,吵著你了。」
我輕輕的關上門,繼續去洗手間——撒了一半的尿還得繼續。
清晨,一陣敲門聲將我從美夢中拉回來。我努力睜開眼看了下手機,靠!要遲到了。趕快穿上衣服,開門,看見桌子上擺著油條豆漿。
紫嫣看見我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心想壞了,樣子肯定很邋遢,忙去洗手間一照,鬍子成片的鑽出來了,頭髮像避雷針一般傲立著,最丟人的是襯衫扣子還扣錯位了。
我趕緊用一次性的牙刷搗搗牙齒,抹了把臉,重新扣好扣子,灰溜溜的出來,坐下來瞅著她乾笑了兩聲:「謝謝。」便狼吞虎嚥開來。
吃完飯我拽著她趕快飛奔,二十分鐘後終於趕到公安局門口。屋漏偏逢連陰雨,正好碰見隊長,我嘿嘿一笑:「隊長,這是趙尋東的孫女,我帶她來領屍體的。」
隊長本來見我遲到剛要發火,聽我這麼說,語氣緩和些道:「帶她去停屍間簽字把屍體領走吧,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你待會回辦公室,大家開會研究下案情。」
停屍間這種地方除了刺鼻就是陰冷,平時大家都不願去這地方,不過沒辦法,總有一些屍體要解剖,也總有一些無人認領的死屍要暫時存放,過了限期才能送到醫院太平間。
我領著紫嫣來到停屍間門口,進去把屍體推了出來,紫嫣看見她爺爺的遺體,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我勸了好一會她才好點,讓她去辦公室簽字。
由於來的路上已經給殯儀公司打過電話了,他們很快就到,我只要把屍體推到門口就可以了。邊推邊感悟:人啊,終究是動物,再高級也會生老病死。
望著推車上的死屍,想起了一個同學講的經歷。那次是同學聚會,學醫的那個同學講起了自己的真實經歷:
他們學院學習解剖用的屍體晚上都要由男同學推回浸屍池去。有一回他和一個學長負責推一個女屍回停屍間,晚上十一點多了,學校的燈基本都熄了,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發著暗淡的散光,將影子拉得老長。
他抬頭看了看學長,學長埋頭推著車不說話。他忍不住問:「學長,聽說晚上一個人運屍的時候不能說話是嗎?要是說話會……」他還沒有說完就被學長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敢說下去了。好不容易到了屍池門口,他用力一推,「光當」一聲響,然後就看見蒙著白布的屍體猛然坐了起來,睜開了雙眼,空洞的眼神彷彿訴說著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同學撲通一聲跪倒在女屍旁,嚇得說不出話來。這時那位學長淡淡說道:「沒什麼,門檻太高你推的太快了,她坐起來是神經反應。」聽了學長的話他才站起來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和學長一起將屍體抬進去放進了滿是福爾馬林的池子裡。只是後來他在一堂課上聽老師說死亡早期的屍體會有局部神經反應,但他依稀記得那具女屍解剖時明明已經泡了好幾個月了……。
門口到了,我的思緒也回來了。紫嫣簽完字出來了。我們等了有幾分鐘殯儀館的車就來把屍體運走了。我問紫嫣打算去哪裡,她說先回她爺爺房子,等父母來了開追悼會。
我望著她遠去的單薄身影,竟然有點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