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大風起於青萍末 文 / 閒坐說玄宗(書坊)
是的，修煉盡可能多的功法。
練青冥不適合修煉花月星功法，他的地球人體質決定了這一點。
同樣的功法，花月星普通人修煉三個月，最差也能丹田氣動，而練青冥最多是能感到有點發麻。
這注定了他在修煉上沒什麼前途。
不過缺點在某些情況下是可以轉變成優點的，比如當練青冥需要對氣機運行作各種非常規測試的時候。
他可以盡情修煉各種功法，而不用擔心發生走火入魔的危險。因為他的氣機，實在是太弱了，即使修煉了屬性相剋彼此衝撞的兩類功法，微不足道的氣機也不可能掀起大的浪花，嗯，兩輛火柴盒大的玩具汽車撞在一起，能產生什麼交通事故呢。
不同的功法意味著不同的調試入口，這個不行就試那個，那個不行再換一個，窮舉是最原始又最有效的破解手段，如果說單憑一個數字不能推導出數列的公式的話，那麼三個、五個、三五十個……他的調試工作變得卓有成效起來，短短的數月間，一連突破幾道關口，現在他的修為，已經可算得上是一個好手。
而這種修為，不是按正統的修煉得來，所以從他身上，看不出一點修煉有成的跡象，任何人看到他黯淡昏濁的眼眸，都不會以為他是一個修士。
比起修為，更重要的是他的「模擬器」，也在實踐中得到了修正，如果說剛開始還只是幾個命令行下的debug指令，現在則已經接近一個小型的調試軟件了。
在白露峰時，他對一門入門功法調試幾個月都沒有一點進展，而現在，同樣是那門功法，數日之間就已將其運行機理大致摸索明白，即使是現在原祖嫡傳的後裔，論起對功法的理解來，也不一定有練青冥深刻。
當然，這並不是說練青冥就已經徹底瞭解了這門功法——即使它再最粗淺，在細微處仍有無窮可能——只是，如果想要窮盡其中的變化，所費的精力將是一個天數字，還不如拿來調試更多、更高級的功法，收穫更大。
所以練青冥的日子過得非常充實，反覆地修煉、調試搜羅到的功法，一個奇妙瑰麗、博大精深的修行世界，逐漸在他眼前展開。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可見。」練青冥徜徉其中，開始領略其中的旖旎風光。傳說中仙人的神通，不可思議的力量，都在向他招手，距離雖然遙遠，但他正在一點點接近。
倘若沒有意外，他會在這個世界默默修行，直到有一天，一飛沖天，直入星空，踏上回家的旅途。
可惜，世事總有意外。
一個夜晚，月黑風高，練青冥和往常一樣居中牽線，又做成了一樁交易，得到了兩本小門派的普通功法。正當他準備送走取貨的「客戶」時，對方突然出手，制住了他，然後掃蕩了他所有的功法。
這算是花月星版的黑吃黑吧，說起來練青冥其實也多少有些心理準備的，只是「白露峰」的威懾力比他想像的大了點，所以第一起黑吃黑事件遲遲沒有到來，以致於他都有點懈怠了。
可惜「白露峰」威懾力卻又畢竟沒大到能嚇住所有人的程度，所以有心人畢竟還是出手了。
「客戶」應該是老手，行動前有過充分準備，知道圖書館只有練青冥一個人，毫不擔心有人前來打擾。
他以為練青冥只是普通人，所以制住練青冥後，從容不迫地把圖書館翻了個遍，練青冥簡簡單單地藏在床底下的一箱書，被輕易就找出來了——這也讓對方更加確信練青冥是個普通人，要知道，隨便一個小門派的庫房，也會佈置一些大威力的陣法禁制。
雖然練青冥收錄的都是些普通功法，但數量多了，也算是一筆差強人意的財富。
「客戶」放心地就在原地把藏書攤開，一本一本清點，偶爾得意地笑上幾聲，是啊，雖然都最些普通貨色，但好在全面啊，一般的小門派恐怕都還沒有這麼全面的低級功法呢。
練青冥無奈地看著他自行其是，只盼他趕緊清點完走人，這些功法經過他的調試，每一本都如同刻印在腦海裡，回頭辛苦一下抄錄出來就行了，也沒多大損失。
不過「客戶」顯然非常專業，臨走前好心地告訴他，財不露白是古訓，下輩子千萬不要再犯這個錯誤了，說完便一指點中他的胸口，一股青色氣勁湧入，瞬間禁錮了他的四肢百骸。
看著練青冥面色突然變成青紫，「客戶」滿意地一笑，提起書箱轉身離去。
正常情況下，普通人中上這一記青魔指，會痛苦地窒息死去，偏偏身體又完全不能動彈，會死得像是自然發病而亡。
練青冥暗歎一聲，身體以一個奇異地角度浮起，輕輕一拳擊中「客戶」後心，然後看著「客戶」猛地一震，身體像觸電一樣劇烈顫抖，頭部像放映慢動作一樣想轉過來。
詭異的景象持續了不到兩秒鐘，「客戶」便靜止下來，他的頭，最終也沒能轉過來。
他永遠也不能再轉動他的頭了。
練青冥走到他前面，輕輕合上他充滿疑懼與不甘的雙眼，接過他手中的書箱，將他葬在了後院。
後半夜，練青冥在打座中度過。
他的心絕不像表現出來得那麼平靜。
他親手終結了一個生命。
他殺了人。
地球上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訴他，世間最可貴的是人的生命，每個人都只有一次。
他反覆告訴自己，這是正當防衛，可是第一次殺人的感覺讓他噁心欲吐。
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思考其它的事情。
首先是青魔指。
也就是他中的那記指法。
青色氣勁一進入他體內，便被他斷斷續續的經脈所阻斷——除了他之外，任何一個人的經脈都不會這樣層層設防，唯有他為了調試，每一段經脈都佈滿了不同的中斷——然後青色氣勁的特性像在顯微鏡下一樣放大，立刻反映到他的腦海中——調試氣機，正是他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工作。
凝滯氣機，從而禁錮身體機能，進而使機體組織失去活力，就像是將魚兒放到膠水裡，看似正常，實則已陷身死亡。
非常陰毒，非常隱蔽，估計事後就是修士也診斷不出這種手段。
練青冥瞬間明白，他奇怪地沒有憤怒，而是冷靜地將氣勁困在侵入的片斷經脈中，起身擊出一拳，將自己的氣勁送入沒有防備的敵人體內。
軟件破解好手通常也同時是計算機病毒好手，因為都要在系統底層工作。如果說這個世界有計算機病毒的話，那麼就是練青冥的氣機了。
一道不起眼的氣機侵入，打破原有的平衡，使流暢運行的氣機突然發生微小異常，隨即順著流動的氣機擴散，快速遍佈全身，當主人察覺到動靜時，局勢已經不可挽回。
「客戶」可能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被輕輕一碰，就會氣機紊亂，魔障叢生，難道自己的修行恰好就這此時，就在此地，走火入魔？
沒有人明白，包括練青冥自己，就在這一刻，就在這一夜，一種注定要打破常規，讓無數修士仙人聞風喪膽的無上手段，問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