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東周積弱又於今 文 / 閒坐說玄宗(書坊)
白露峰下喧囂了一陣子,又歸於平靜。
一是因為妙法真人沒有露面,二是因為下面那些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的興致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比起可望不可即的法器,多認識幾個意興相投的道友更加難得。
當然,「道友」之外,「道侶」也是很重要的。
像百花谷,無霜閣,大小留情天,玉家,花家這樣以女弟子為主的宗派,總有俊彥子弟或單獨或結伴或在長輩陪同下前來拜訪。
而喜於提攜後進的平安王臨時行宮內,拜訪者更是絡繹不絕。
對於前者,原妙天是樂見其成,對於後者,則無可奈何,畢竟如今大陸的實際霸主是中天王朝,權勢地位自然是人人嚮往。
不過平安王據說感染了風寒,需要靜養,這幾天都沒有出來會客。
十強大比到第二天,支天山大陣又先後波動了兩次,先是花相依、玉寧靜被大陣送出,花玉兩家家主上前詢問之後,臉色難看之極,扔下泫然欲泣的兩人不管,讓台下許多弟子心疼不已。
稍後是原若蘭、羅恨晚、雪翩翩三人同時被大陣送出,羅恨遠黯然離去不發一言,原雪二人則被各自宗主細細盤問不提。
小白也跑來打聽原鳳凰的消息,問完了沖柯巒破做個鬼臉一溜煙跑掉。
第三天大陣沒有動靜。
第四天大陣也無動靜。
第五天……
第六天……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十強大比一般都是一天內就分出結果,兩三天才決出最終勝者的****也有過,每一次都有特別驚艷的弟子誕生,但也沒離譜到這種程度。
原妙天坐不住了,今年真是出了奇了,先是幾十年難得出一個的優秀弟子集中出現,又是這種千年未有之異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幾度欲起身又強行按下,會不會是因為今年的弟子太過優秀,所以能在大陣中度過更長時間?畢竟花萬紅和風蕭蕭兩人實在太過優秀,尤其是花萬紅更是有記載以來,進入大陣修為最高的弟子。
原妙天又喜又憂,喜的是靜室秘密似乎終於有可能有所突破,憂的是最有可能勝出的花萬紅不是原氏嫡傳子弟,在王室的爭奪下,最終立場尚屬未知。
且不說他心思翻湧,其它幾宗宗主也已經按捺不住。
「妙天族長,你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有意外吧?」
這是眾生崖大護法章平生,數日來最為憂心的便是他,只因眾生崖的章家旺不但是十強中修為最低的,而且還是眾生崖立派以來首次進入十強大比的弟子,不由得他不緊張。
「章護法但請放寬心,大陣是原祖弟子遺澤,斷無危險之理。」同樣的回復原妙天已經重複過好幾次。
章平生嘴唇蠕動,幾翻欲語又忍了下去,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坐回原位,咕咚咕咚大口灌著茶水,顯見心中十分焦躁。
「妙天族兄!」
「妙天吾兄!」
一大群人簇擁著幾道高大身影風急火燎從外趕來,遠遠就開口呼叫,原妙天起身迎了上去,「雄玉賢弟,觀劍賢弟,豈明賢弟,遠步賢弟,何事如此匆忙!」
竟是風花雪玉四大家族家主,風雄玉,花觀劍,雪豈明,玉遠步,聯袂來此。
四家對外向以風家為主,風雄玉顧不上和原妙天客套,劈頭就道「妙天族兄,事情不對勁,一柱香前,我和風蕭蕭的本命失去了感應!」
原妙天大吃一驚。
「怎麼可能?大陣中從未有過弟子喪命的先例,雄玉兄,你會不會弄錯了?」
本命反應消失即死亡,這是修行常識,難怪他吃驚。
風雄玉面沉如水「我也希望是我弄錯,可是我已經反覆確認過,確實感應不到他的本命氣息,族兄,風蕭蕭的資質萬中無一,我風家絕不能失去他!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也要保他無虞!還請族兄見諒!」
原妙天一怔「雄玉賢弟,你的意思是?」
風雄玉斬釘截鐵道「請族兄交出大陣控制權,我要入陣搜救!」
原妙天雙眉一挑「雄玉賢弟,護山大陣是原祖親手佈置,豈可易主,我理解你的心情,這句話我可以當作沒聽見。」
風雄玉顯然已經下定決心「族兄,事急從權,還請族兄成全,切勿延誤以失良機。」
花觀劍雪豈明玉遠步自見面招呼後一直沒有出聲,此時才一致開口道「妙天族兄,事關救人,原祖最是仁慈,一定會原諒我等的。」
風花雪玉四家向來一致對外,原妙天雙眉鎖成「川」字,「幾位賢弟,不是愚兄拘泥成法,實是此事非同小可,愚兄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韙……」
「妙天族兄!」風雄玉大叫一聲打斷他「不要逼雄玉無禮!」
花觀劍雪豈明玉遠步默默站到風雄玉兩側,既像是護衛風雄玉,又像是包圍住原妙天。
原妙天勃然作色「風雄玉,你們這是要冒犯聖地尊嚴?」
風雄玉身上衣衫開始獵獵舞動,奇異的風呼聲在咫尺之間由小漸大,「妙天族兄,我等也是原氏子弟,豈敢有半點不敬之心?但此刻救人要緊,沒有時間多作分說,待愚弟救出風蕭蕭後,再向族兄請罪!」
霎時間狂風大作,狂風中一朵碩大的鮮花迎風綻開,花邊如刀如鋸。
又有片片花瓣飄飛,如九天落雪,散發出陣陣寒意,山石也瞬間覆上一層白霜。
「轟」!
原妙天發出一聲淒厲長笑,「你們既敢犯上作亂,就莫怪我不念情義,給我破,破,破!」
以原妙天為中心,暴發出奪目金光,噴薄而出,如帝王巡視自己的領地,所到之處,風也歇息,花也凋零,雪也融化。
風雄玉花觀劍雪豈齊齊吐出大口鮮血,卻沒有絲毫停頓,三人手上同時捏動法訣。
一道玉色光華如絲如練,如銀河垂落,將金光層層環繞,彷彿無敵的金光居然被困住,左衝右突不得而出。
原妙天面色大變,雙目凸出,全力摧動金光,卻敵不住風花雪玉四人合力,金光步步敗退。
變生肘腋,旁邊眾人目瞪口呆,一時都轉不過神。
這裡可是支天山,原祖的故地,花月星最神聖的所在,誰敢在支天山動手,而且是與原氏族長動手,這……這是怎麼了?
轉眼之間金光已被逼回原妙天身體不過寸許,原妙天苦苦支撐,眾人心亂如麻,不知幫或是不幫。
風雄玉心中也是大急,形勢雖是他們佔優,但這並不是比武較技,勝負不是目的,如不能在最短時間內制住原妙天,一旦眾人作出選擇,形勢逆轉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這種事絕對犯了大忌,後果難以預料。
然而金光雖已被壓至薄薄一層,卻越來越難以壓制,加上時間至關重要,他立刻下了決心。
「風雪漫天!」
風雄玉一聲大喝,本已消融的風雪突然聲勢大作,席捲而回,將原妙天連同金光一齊裹住,風雪中原妙天連連怒吼,卻再也無抗手之力,很快歸於平靜。
不惜代價使出某種神通,風雄玉強忍體內翻滾的氣血,對眾人團團揖首「此時無論雄玉如何辯說,雄玉此舉都是大錯,然請各位賢長見證,雄玉出此下策,委實是救人要緊,絕無半點歹意。」
說完也不管眾人反應,抓住原妙天右手大拇指上的一個陳舊黃玉戒指,吐氣用力,生生將之從金光之中拔了出來,「風雄玉,你這狗賊,你褻瀆原氏尊嚴,你會有報應的!」原妙天兩眼噴火,如果眼光能夠殺人,風雄玉早已經被殺了百數十遍。
「原祖在上,不肖子孫風雄玉,謹以原氏嫡傳祈願神戒,請求進入支天大陣……」風雄玉高舉戒指捏動法訣。
大陣毫無反應。
風雄玉雙手微顫,再度捏動法訣。
大陣仍無反應。
原妙天眼中露出瘋狂的譏誚之意,「哈哈,你沒想到吧,自二十年前歌樂皇犯山之後,祈願神戒便被我取消了原氏血脈牽引,除了我能以心神啟動外,誰也別想開啟。」
風雄玉面色蒼白,這大出他的預料,祈願神戒不是攻擊性法器,僅僅是用來鑒定原氏血脈的,原本任何原氏後裔都可以啟動,他萬沒有想到原妙天會取消其功用。
這本來與他們這些另起門戶的旁裔來說完全無關,但現在卻恰好讓他陷入尷尬境地,不能開啟神戒,就不能入陣,不能入陣,豈不平白得罪了原妙天。
心中百念千轉,風雄玉無奈地望向花觀劍幾人。
花觀劍知意,立即上前解開原妙天禁制,「族兄萬望恕罪——」。
原妙天臉色鐵青,也不多話,望天一聲厲嘯。
這是示警的信號,支天山從長老到弟子,先是一陣驚愕,「****期間群雄畢集,誰敢犯山?」,隨即察覺到嘯聲中滿含的憤慨,絕非玩笑,大驚之下紛紛火速趕向觀禮台。
支天山各山峰接連飛起光焰,那是各峰高手聞警而起,連妙法真人都從靜室中破關而出,練青冥首次看到他神色如此鄭重,不假思索跟了上去,只是他不會飛行,落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