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八一 何必去打聽要走多久 文 / 呸呸呸(書坊)
嘉醒了。
他是被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熏陶醒的。
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渾身都覆蓋著一層粘稠的腥臭的血液以及白色的類似於腦漿的膠體，完全不知所措。
「我……」雙手上的血液已經凝固發暗，但依稀能感覺得到一種粘稠感，看著自己的雙手，一種莫名的恐懼充斥他的心頭，他感到自己做出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
「我…究竟做了什麼？」嘉努力回想，卻感到頭顱一陣劇痛。
「你殺了人。」趙信走進房間，看著抱著頭的嘉，淡淡地說。
「我……殺了人？」嘉喃喃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是的。你殺了人，用最瘋狂殘酷的方式。」趙信想起了他敢到決鬥場時看到的瘋狂一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殺一個人可以殺的這麼殘忍，可以殺的這麼徹底，瘋狗羅林的每一寸皮膚都被他撕碎，每一條血管，都被他咬斷，每一個內臟，都被他捏爛，每一塊骨骼，都被他擊成粉碎。他正跪在血泊中，瘋狂的虐待瘋狗羅林的身體，血液的腥味更加加劇了他的瘋狂，似乎要把瘋狗羅林徹底粉碎成渣才能罷休。
在嘉瘋狂殺戮那一瞬間，他的身影似乎與趙信記憶深處的結拜大哥，蠻族之王泰達米爾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趙信絕對相信，如果不是及時趕到，將他制止，他最後肯定會衝向觀眾席，把所有見到的生命一一撕碎。
「殺人？…我殺人了？…」嘉抱頭搖晃，聞著旋繞在鼻端的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他腦海中閃過了血腥的片段：骨骼碎裂，肌肉連著血管神經撕開，瘋狗羅林那臨死前發自內心的嘶啞而又瘋狂的叫喊，他的手插入溫熱的人體中捏碎內臟。
嘉終於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可怕的事，「為什麼？我會這樣。」
「因為你身上第三種血脈，它已經開始躁動，甚至在不久就會完全覺醒。」
「第三種血脈？那是什麼血脈，為什麼我會有這種血脈？而且我這樣……還沒完全覺醒麼？如果完全覺醒了……又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嘉抱著頭，他想起了身體被那股嗜血**操縱著的瘋狂，感到一陣後怕。
「那是蠻族王族的血脈，你的身上，有蠻族之王的血統。」趙信的瞳孔閃過微不可察的一抹光，似緬懷，又似憐憫，看著此刻的嘉，不可遏制的想起了那個橫掃一切的霸道男人。
「蠻族……之王？」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忽然感到自己血脈深處忽然像是跳動了一下，似乎這個名字有一種奇異的魔力。
「蠻族之王，泰達米爾。」
趙信說出這八個字時，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那個拿著大刀的傢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也是他的結拜大哥。
「蠻族之王？泰達米爾？他跟我是什麼關係？」
「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的話，再讓他告訴你吧。」趙信微微一歎，指著身上覆蓋著血腥和腦漿的嘉，轉移話題說道：「你這樣不覺得難受嗎？先洗個澡吧。」
——
——
「第一次殺人？」趙信看著臉色蒼白，換了一套潔淨衣服的嘉問。
「嗯。」
「你比我幸運。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在六歲。」趙信彷彿陷入往事回憶的恍惚中，「我清晰的記得，在那拚命廝殺的時候那種原始野獸般的亢奮感，但一旦事後恢復過來，那種血腥瘋狂的感覺卻讓人我感到反胃嘔吐。」
趙信的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後來，殺多了，也就習慣了。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我不想死，所以就要他們死，這就是殺人的理由。這樣我才能在諾克薩斯那殘酷的角鬥場中活下去……到現在，我才明白，在強者眼中，有時候殺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它只需要看心情。」
嘉沉默不語。
「現在你知道了，殺人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趙信走過去，拍了拍嘉的肩膀，說:「但是在這個符之地，這個看似繁榮和平又暗流湧動的世界，你總要習慣殺戮的，如果你不想被殺的話。」
「不想被殺……就要殺人?」嘉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中閃爍著不解的光芒。
「是的。」趙信微微歎了口氣，說：「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有人說，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但我要告訴你，怕死的人才能活著。因為怕死，才敢去殺人！配活著的人往往活不了，能活下去的人才是強者。」
「活著，才意味著一切。」
「西維爾也真是……明知道你血脈開始躁動居然還特地安排了這麼一場死鬥……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啊……」趙信喃喃嘀咕。
※※※
月光如流水一般照了進來，洗過澡，換了一套乾淨有著淡淡馨香衣服的嘉躺在床上，當他的意識逐漸朦朧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他立刻感覺到自己再次聞到到了那濃烈的血腥味，骨骼碎裂，肌肉撕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雙手插入瘋狗羅林溫熱胸膛時候的感覺再次衝入腦海。
嘉猛然睜開眼睛，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全身冷汗淋漓。
這種初次殺人的深刻幻覺，一直持續了三天才逐漸消失。
走出房間，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全身的毛孔正在陽光的加溫下盡情舒張，這一刻，嘉想起了那個如同陽光一樣，照亮了他生命的美麗少女——拉克絲。
那妮子，閉關大概還要兩個月吧。嘉面朝陽光深深的吸了口氣。雖然明知道她在學院，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嘉卻感覺不到焦慮的相思。
「你在我身邊也好，在天邊也罷，想到世界的角落有一個你，覺得整個世界也變得溫柔安定了。」
想起拉克絲閉關前跟他說的一句話，嘉的心中氤氳起一股甜蜜的暖意。
「奎因昨天也出去歷練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嘉自言自語道，拉克絲的閉關和奎因歷練讓他倍感無聊。思索良久，他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找到了趙信，問：「趙信總管，真的沒有辦法讓她解開我身上的封印嗎？」
嘉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戰爭女神西維爾。
趙信盯著嘉那種俊美剛毅的臉，猶豫了許久，才說：「或許還有一種辦法，但可能性不大。」
「什麼辦法？」嘉眼睛一亮，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看見了救命的船隻。
趙信臉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想辦法接近她，獲取她的好感，然後把她變成你的女人。她雖然是女王，但同時她也是一個女人……我以閱女無數的豐富經歷告訴你，女人一旦愛上一個人，可不會計較什麼後果…她們會失去理智，她們願意付出一切…女人啊，就是這麼可愛的一種動物……咦，為什麼這麼可愛的女人我不喜歡呢？」
說到最後，趙信自我疑惑起來。
嘉聽罷，臉色鐵青，許久之後，他才對著趙信豎起一根大拇指，硬邦邦地說：「好主意，果然還是女人瞭解女人。」
「果然還是女人瞭解女人。」——這句話讓趙信充滿男性魅力的陽剛臉龐變得鐵青，他狠狠地在嘉頭上敲了一下，說：「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你不信就算了。」
「那就只能算了。」嘉無奈道。
趙信雙眼一瞪：「你就對自己的魅力這麼沒信心？」
嘉無奈道：「有多少個男人能在西維爾面前有信心？」
趙信點點頭：「那也是。」
嘉翻了翻白眼：「那你還……」
「你不一樣，你可是讓拉克絲也心動的男人，我相信拉克絲的眼光，既然她那麼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你，就說明你有過人的優點。」趙信認真的說道。
「那依你看，我過人的優點是什麼？」嘉好奇的問道。
趙信思索了一下，說：「不要臉……」
嘉：「……」
「是真的！」
趙信認真的語氣讓嘉的臉色更青了一分。
「正是你那種應對生活的不要臉的方式，獨特的幽默感，積極陽光的態度，才讓拉克絲和奎因兩個如此開心，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從未想像過，她們會綻放出那樣純真美好的笑容。」趙信看著嘉那俊美臉龐，修長健美的體態，說：「當然，認識你，我也很高興。」
在趙信那異樣的目光下，嘉忽覺全身僵硬，心理的不適讓身體某個嬌嫩的部位都癢了起來。
趙信似是看出了嘉所想，摸了摸剛硬如針的鬍鬚，說：「放心吧，我對你沒性趣。」
嘉繃緊的身體終於慢慢鬆弛下來。
「符的事我已經幫不上忙了，要看你跟西維爾的交流了，武技的要點基本也告訴你了，主要是靠你以後的實戰經歷和感悟。學院那些武技老師的課你也不用上了，他們教得沒有我教得十分一好，至於戰爭學院最著名的魔法課程，符被封印無法積累魔力的你根本學不了。所以，現在我能教你的，就只有我最獨特的自創體術，這種體術的修煉過程會十分痛苦，但是卻能讓你的身體素質提升一個層次，你願意學嗎？」趙信再次強調了一句：「過程會非常痛苦。」
「讓身體素質提升一個層次？」嘉的眼睛亮了一下，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修煉基礎，特別是對於嘉這種無法積累魔力，凝練鬥氣的人來說，唯一讓自己變強的方式就是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此時趙信所說的體術自然讓嘉高興不已。
「可是，就算身體素質再強，天賦血脈再出眾，無論我再怎麼努力，我也不可能跨越聖域的界限，不是嗎？」嘉的情緒轉折得非常快，興奮褪去後，感到異常的蕭索。
「的確是這樣！在符被封印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達到突破聖的！可是難道這樣，你就要放棄嗎？」趙信的口氣含有的嚴厲。
「當然不會！」
「那就行了！」趙信開導道：「現在這個階段，與其讓你變得更強，等級更高，我個人更傾向先完善你的心，因為我一直覺得，只有強大的心臟，優良的品格和素質，更堅持不懈的毅力，才是一個人爬的更高的根基。你還年輕，不要太在意自己現在的高度，而要在意自己的根基是否牢固。要用眼光去看待你的未來……什麼是眼光知道嗎？兩隻狼來到草原，一隻狼很失落，因為它看不見肉，這只是視力；另一隻狼很興奮，因為它知道有草就會有羊，這是視野。視力只能看到現狀，視野能超越現狀，使人能看到人生目標。人生，是一個不斷修煉的過程，眼睛只能看到當下，眼光才能看到未來。」
趙信的語氣慢慢溫和起來，「既然你認準一條道路，又何必去打聽要走多久。」
是的。
既然認準一條道路，又何必去打聽要走多久呢？
難道希望渺茫，就不去努力了嗎？
你總是以為爬過那座山，就有一片新的天地，你總以為愛情和理想都在別處，你總是寄希望於在另一片天地開始別樣的生活，你總覺得，邁出在路上的第一步的勇氣最重要，往後的路就將鋪展在眼前，卻忘了一條路走到黑卻需要更多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