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八六 只是人心很複雜 文 / 呸呸呸(書坊)
「很不錯的宣言。」
西維爾看著嘉那認真執著，雖已脫去稚氣但又確實還帶著的少年獨有青春陽光的臉龐，說：「但也僅是宣言而已，因為現在的你，還不是真正的你。希望在不久的將來，你能衝破自己內心的桎梏，驕傲地對我說，在你的努力下，你已經做到了你所說的宣言的一切。」
「當你真正找回你自己，釋放你自己，我會給再給你一個考驗……如果你能通過考驗，證明你自己，那麼我可以，解開你身上的封印。」
說罷，西維爾的那絕美的身影彷彿來自遙遠星空的投影，慢慢變淡，直至化為虛無，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但那句『解開你身上的封印』嘉卻聽得很清楚，卻像是茫茫黑暗夜空中的那縷微亮的星光，照亮了嘉的整個世界。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西維爾鬆口，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封印有被解開的可能。
向日葵告訴我們，只要面對陽光努力向上，日子就會變得單純而美好。
嘉也這樣一直這樣單純的相信著，現在，曙光，似乎終於照入他的世界。
考驗……那會是什麼考驗呢？
西維爾的考驗，又豈會簡單？
嘉既不安又期待。
※※※
戰爭學院的生活單調而又有規律，懵懵懂懂之間，時間就悄然在指縫間溜走，拉克絲閉關，奎因出去歷練，嘉則在戰爭學院的重力修煉室進行無休止的修煉。
這幾天，西維爾的音容樣貌都會在嘉的腦海中浮現，她的鼓勵，她的自信，她身上芬芳優的氣息，已經深深扎根進嘉的腦海裡，只要他的思維一放鬆，就會自動浮現。
然而，每當西維爾的身影在嘉的腦海中浮現，並逐漸佔據他的心神時，拉克絲的那嬌媚絕美身影就會突然間蹦出來，將他內心的綺念崩碎。
「那妮子，好像就要出關了呢。」想起拉克絲，嘉心中掠過一絲溫柔。
拉克絲閉關的地方是水晶樞紐魔法修煉室內，那裡是魔法師的聖地，在魔法水晶的作用下，魔法師對魔法元素的感應和操縱能力將會倍升，即使是純武力的戰士，置身於深淵水晶打造而成的修煉室內，也能感應到魔力元素的存在。
在水晶樞紐的作用下，無論是修煉魔法和鬥氣，都有顯著的輔助效果，只要不是太愚蠢，都能修煉到十四級。戰爭學院的水晶樞紐，是聖域之下學員的修煉聖地，正因如此，戰爭學院才令大陸上所有年輕人都趨之若鶩，它的繁榮與輝煌，有一半得益於水晶樞紐的特殊效果。
修煉完畢，嘉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後，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中休息，而是一步步朝水晶樞紐魔法修煉室走去。
即使在白天，也能看到整個巨大的水晶樞紐都閃爍著各種奇異的能量和七彩魔法元素，一條條魔法光帶猶如星河般圍繞著建築主體，千層階梯上的水晶宮殿，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更令人心生敬畏的，則是住在水晶宮殿中的戰爭女神西維爾。
水晶樞紐雖然巨大，卻不足以容納上萬名學員，因此，除了戰爭學院的元老外，全部學員都居住在依附水晶樞紐周圍人工興建的巨大建築群中。學員們想要在水晶樞紐的修煉室中修煉，就要支付高額的費用。
除了水晶樞紐是無人所能解釋的神跡之外，戰爭學院的其它建築都與人類城市無異，以水晶樞紐為核心，四周的附屬建築越來越多，於是漸漸的擴大發展，越來越多人的在此定居，成為戰爭學院的子民。
戰爭學院，無論它的權利體系，規模，還是繁榮程度，都與一個小型國家無異。而西維爾，則是這個國家的女王。
魔法水晶鋪就而成的地板上像一面鏡子般可以清晰地倒映出人的面容，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有一種閒適的愜意。
嘉身上那肅殺冷峻的氣息在午後的陽光加溫下，也漸漸變得溫和起來。
在戰爭學院修煉已經接近三個月，但這是嘉第一次在戰爭學院中閒逛。
道路的轉折處，一行學員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當他們看清迎面走來的人是嘉時，下意識停住了前行的腳步，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硬凝固。
嘉依然旁若無人的走著，將自己的心神放在了午後舒適的陽光中，然而，路上每一個看見他的人，都會定住腳步，或遠離他，用戒備，妒忌等諸多不友好的目光看著他。
有些學員甚至三五個圍成一團，不住地低聲議論著什麼，時不時向嘉張望過去。
見到這個學院的公敵，有些大膽兒又情竇初開的女學員壯著膽子偷偷的瞄著他，只覺得這個符被封印的少年修長的身軀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而他的身上，有一種無法掩飾，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充滿野性的桀驁凶狠，心頭頓時蕩漾出一股異樣，撇過頭去，不敢再看了。
隨著人流的越來越多，投注在嘉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如野獸般靈敏的感知察覺到了周圍目光的戒備與敵視，嘉的眉頭慢慢緊皺著，在午後陽光下舒張呼吸的每一寸皮膚都緊縮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初在森林中被眾多野獸敵視一般，讓他全身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冷厲的戒備。
當嘉來到拉克絲閉關修煉的水晶樞紐魔法大廳門口時，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溫度，剛剛在午後陽光下變得柔軟的氣息被周圍敵視戒備的目光衝散，重新變得冷漠，嚴肅。如一頭時刻戒備著緊繃著，預防突然襲擊的野獸。
水晶樞紐的修煉室永遠是戰爭學院最熱鬧的場所，在魔法水晶的奇妙作用下，修煉速度將顯著提高，有著事倍功半之奇效。
它是戰爭學院之所以繁榮的根本，也是之所以能吸引眾多學員的主要原因。
想要在水晶樞紐修煉室內修煉，單是靠金幣是不可能的，它還需要相應的貢獻值，只有對學院的貢獻達到一定程度，才有資格進入水晶樞紐修煉室修煉。
只有一種特殊情況能在不需要貢獻值和花費任何金幣的情況下進入水晶樞紐的修煉室修煉。那就是實力達到十八級，將要進一步突破聖域，這時可以無條件在水晶樞紐的修煉室中修煉，以求晉級。
這也是為什麼對學院貢獻值為零的拉克絲能進入水晶樞紐修煉室內閉關的根本原因。
所有學員都以為她閉關修煉只是為了突破聖域。
十七歲，聖域。
想想就令人瘋狂！
那是遠遠凌駕於天才之上的妖孽資質！要知道，傳聞中上一屆最出色，風華絕代的兩個戰爭女神西維爾和詭術妖姬樂芙蘭晉陞為聖域的年齡分別是十九歲和十八歲。
這是否意味著拉克絲以後能比她們走得更遠，更驚才絕艷？
傾國傾城的容貌，顯赫的出身，強大的個人實力，拉克絲身上，具備了所有年輕女人所幻想的一切，即使是當初的十七歲西維爾，也無法跟現在十七歲的拉克絲相比。
所以，所有學員都相信，拉克絲將會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神，冉冉升起，像西維爾那樣，照耀整個瓦洛蘭大陸，甚至符之地。
可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居然喜歡上一個符被封印，終身注定進入不了強者列的廢物，一想起這個，就讓他們的心臟好像被重錘打擊了一樣，胸口發堵，淤血積喉。
經過上次角鬥場的死鬥，所有人都知道嘉的實力絕不算弱，能殺掉瘋狗羅林，說明他的實力已經能在學院排的上前十，但這只是暫時而言而已。聖域，才是強者與弱者最明顯的分水嶺，戰爭學院中天才眾多，未來能達到聖域的人也不再少數，當然，普通人想要踏入聖域至少花費四十年的時間。
但那又怎樣，年紀並不重要，實力才是最真實的衡量標準。就算年邁之年，只要踏入了聖域，就算的上是一名真正強者，而符被封印的嘉，是根本無法突破聖域的屏障的，無論他怎麼努力，最多也只能停留在十八級之前的凡境罷了。
聖與凡的差別不可跨越。
大多數學員對嘉現在強橫的實力感到心顫，知道並不是他的對手，於是將目光放到了遙遠的未來當中，以自己未來必然能突破聖域，反超嘉的自我臆想來平衡自己的心理。
他們真正介意的其實不是嘉符被封印，終生無法與聖域強者比肩。他們真正介意的是，自己並不是被拉克絲所愛所喜歡的幸運兒，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這種極度不平衡的心理讓他們更加放大了嘉符被封印的缺陷。
只要是拉克絲喜歡的男人，都會被無數人妒恨。
因為她實在太過優秀。
……
……
嘉當然不會明白此刻在樞紐大廳中焦急等待著拉克絲出關的學員們那複雜心理，他悄然走進熱鬧非凡的大廳中，就找了一個非常隱秘而偏僻的角落站著，如外人般冷眼旁觀一切。
他渾身充滿了肅殺和冷峻的氣息，與這個熱鬧非凡的大廳格格不入，就像在一個溫暖的房間中，飄進的一片冰冷雪花。
能察覺到嘉的存在的，只有極少數人，阿道夫就是其中一個。
年紀二十二歲的阿道夫已經十八級的魔法師，這種資質，即便是在天才眾多的戰爭學院，也是出類拔萃，如果不是出了傑斯這種十九歲就突破聖域的變態……
等等！十九歲就突破聖域？十九歲才突破聖域？如果說十九歲就突破聖域的傑斯是變態……那現今在水晶樞紐閉關，十七歲突破聖域的拉克絲又是什麼？
如果說傑斯的天賦和強大對所有學院都是破碎般打擊的話，那麼，拉克絲的天賦對他們來說，就是：碾滅。
這就是拉克絲之所以如此受關注的原因，她一進入學院，那過人的天賦就將所有學員無形中踩在腳下，即使是西維爾，也無法掩蓋她的光芒。
然而，天賦再強大，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而已。情商和天賦從來都不對等，從拉克絲向眾人宣佈她有喜歡的人是一個符被封印的傢伙後，阿道夫不僅沒有感到氣餒，反而驚喜地看到了希望——這說明拉克絲依然是一個單純的女孩，還不懂得像他們這樣的人，往往是不能以感情為基礎去選擇伴侶，而是以利益去衡量的。
像拉克絲這種單純女孩，在她以感情衡量一切的年紀，對阿道夫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恩賜，只要在她這個年紀，抓住她的心，那麼，他就能完全地擁有她的一切。
像西維爾那樣有著成熟風韻的女人，阿道夫只能在站在她面前，也絲毫生不起獵艷之心，只能在心底偷偷幻想，因為成熟的人選擇伴侶，感情只是一個非常次要的因素，最重要的因素，是利益的結合和實力的強大。無論是利益和還是實力，大陸上根本沒有多少男人能配的上西維爾。
阿道夫還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大陸上覬覦西維爾的男人不計其數，他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蝦米而已，盲目去表現，只會自取滅亡。
拉克絲則不同，她還年輕，正是最單純，以感覺衡量一切的年紀，如果這個時候能牢牢抓住她的心……
一想到這裡，阿道夫的心忽然熱切起來，他的嘴角無意間勾起一絲自信的微笑。
他經歷的女人不再少數，也深入剖析過女人的心理，清楚的知道像拉克絲這種年輕的女孩需要的是什麼，即使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但只要表現的恰到好處，體現出自己優秀的一面，營造出適當的浪漫和甜言蜜語，那麼就有可能將她的心奪過來。
年輕的少女，總是難以阻擋誘惑。
阿道夫深知這一點，也在細細謀劃，如何將這一點，轉換成面，達成自己的目的。
要讓拉克絲知道自己比嘉優秀，那麼當面打擊嘉，羞辱他，給他難堪，讓拉克絲感覺到他的懦弱與丟人無疑是最俗氣，但又是最有效的手段。
可阿道夫絕對不會這樣做——至少現在他不會這樣做。
能在戰爭學院眾多學員中排名第二，靠的不僅僅是運氣和心機，還需要智慧。阿道夫知道現在自己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選擇，西維爾對嘉的偏袒整個學院眾所周知，因此，對嘉再有敵意的人，也不敢輕易跨越雷區，觸犯女王的威嚴。
但唯獨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傑斯。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傑斯回來，將會有一場盛大的好戲上演。
那個霸佔學院第一多年，驕傲輕狂的傑斯，對怎麼對付折損了他臉面，威脅了他地位，俘獲了拉克絲芳心的嘉？
所有人都在期待。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嘉和傑斯都已經是敵人，按照傑斯的性格，他一定會給嘉難堪，讓他顏面盡失。
能假借他人之手，阿道夫絕對不會親自動手。現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坐收漁翁之利，選擇最恰當的時間，最恰當的地點，在最恰當的情況下，博取拉克絲的好感。
只要有一點好感，閱女無數的阿道夫就有信心將這點轉換成面，俘獲拉克絲的芳心。
女神要從娃娃抓起，要趁她在心智未成熟的時候，要趁她在以感覺衡量一切的年紀——這是阿道夫的想法。
也是所有紈褲貴族登徒浪子好色之徒的共識。
阿道夫的眼光只是輕輕在嘉身上掠過，卻讓敏銳的嘉感覺到了那輕輕目光中所蘊含的敵意。
目光在嘉身上掠過的絕不止阿道夫一人，所有察覺到嘉存在的人都將若有若無的將敵視，輕蔑，嘲諷的眼光放在嘉身上，如果他們的眼光是箭矢的話，那麼嘉早就被萬箭穿心了。
感受到眾多複雜而敵視的眼光，嘉突然有點懷念在原始森林中的生活了。在原始森林中，根本不用思考人類複雜的心理，不用被諸多的規矩所束縛，也不用瞭解眾多目光注視下隱藏的東西，只要將一切有敵意的東西摧毀，殺掉就可以了，只要能活下去，不為食物發愁就可以了。
可現在在戰爭學院，嘉發現這裡比原始森林要複雜的多，他其實並不適應在這個同類聚集，有著明顯等級和規矩的地方生活，在戰爭學院，想要得到任何東西，都是有代價的，你想擁有，就要用貢獻，用金幣來換取。哪怕是喝水吃飯，也要支付高額的金幣，學院的貢獻積分制度，將這種理念深深的扎進每一個學員的心中。
這個世界很簡單，只是人心很複雜——嘉漸漸懂了這句話的含義。
置身於戰爭學院中，嘉大部分時間感受到的都是周圍學員們對他濃濃的敵意和戒備，毫無社會經驗，甚至不懂人際關係的他根本不知道這種敵意和戒備從何未來。
因此，他只能緊繃著，用肅殺和冷峻將自己保護起來。他就像是一個野生的動物忽然被放到了圈養的環境中一樣。
但是人類終究是社會性的群居動物，無法脫離社會而獨自存在，就算再不習慣不適應，嘉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很希望和別人交流接觸的，只是從他進入學院以來，所有人都對他有著強烈的戒備與敵意，讓嘉本能的以更強烈的戒備與敵意去保護著自己，就像一隻被刺激的野獸豎起寒毛與敵人對峙一樣。
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與這些對他有著濃濃戒備和敵意的人交流。
十七歲的他，只懂得用本能去抵抗環境，還未懂得用智慧去改變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