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唐超說完,陳浩、葉雨喬和謝曉峰都驚呆了。
許久過後,謝曉峰率先問道:「當初那個姓李的冥商是用什麼辦法將你從鬼門關裡救回來的?」
謝曉峰所問,也剛好是陳浩和葉雨喬心中的最大疑問。
唐超臉色一黯,頓時面如土灰,看上去有什麼難言之隱。思忖半晌後,他才抬起眼娓娓說道:「爺爺臨死前告訴我,當初是冥界八大家族之一錢家族長借由他在冥界中的勢力,命令負責將帶我去冥界的勾魂使者隨便找了一個陰魂替身。」
聽唐超說完,身為冥王的葉雨喬大為震怒,臉色鐵青。所謂生死有命不可違,身為冥界八大家族之一的錢家族長錢豐竟敢違抗冥界法規,實在是罪不可赦。可以想像,她不在冥界的這十八年中,錢豐以及八大家族做了多少類似這樣以權謀私的事。
察覺到身旁葉雨喬的憤怒之後,陳浩手伸向前握住她的手,衝著她笑了笑,示意她別太激動。
「這麼說你跟陳浩一樣都是陽壽已盡了,只不過他是有附魔之力護身,而你卻是找了個替死鬼代替你下冥界報道。」謝曉峰總結,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驚訝。
唐超「嗯」了一聲,然後端起面前桌上的苦咖啡嚥了幾口。
看著唐超的咖啡杯回到杯墊上後,謝曉峰又接著問道:「那唐靜現在在哪?」
「在家。」唐超黯然道,此時他喝下去的苦咖啡卻嘗出了些甜味,因為心裡面已經苦到不行。「今天一大李家那邊就派來了一大群人,說我們家中無長輩,婚禮的所有事他們家就都負責包辦。」
「那。」陳浩的語氣低沉且謹慎,「那她是不是特別生氣?」
唐超的臉越看越苦,兩秒鐘後終於繃不住哭了起來。他一邊抹著淚,一邊嗚咽道:「當時我從爺爺那聽到這件事後,一直覺得十分愧對我妹妹,所以這些年來無論任何大小事我都盡量讓她,盡最大的努力去疼愛她。」
頓了頓,唐超繼續哭著說道:「今天早上她知道這件事情後,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恨我和爺爺。中午的時候我找到李家的人,告訴他們不同意我妹妹嫁到他們家,不行的話他們把我這條性命拿走。李家人不同意悔婚,還拿出我爺爺當年和李家昌簽訂的契約。後來我想要報警,卻被我妹妹制止了,她說我將來要好好活著。」
說著唐超哽咽住了,隨後頭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坐在唐超左右兩側的謝曉峰和陳浩連忙起身,上前安撫唐超。
葉雨喬蹙著眉頭,眼中帶著愁緒萬分,心想著這對兄妹也真是苦命。
等到唐超恢復情緒之後,陳浩左手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你別難過了,只要有我們在,你妹妹是不會嫁到那個死鬼的。」
「你是說。」
「沒錯,我們當然得去阻止啦!」陳浩輕笑道。
唐超一臉苦楚,微微搖頭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你們要是去阻止的話就會惹怒冥界八大家族之一的錢家。」
「那有什麼關係呀?」陳浩輕描淡寫地寫道。然後,他笑著看向謝曉峰:「我們之所以會成為朋友,不就是為了這些麼,謝曉峰你說對吧?」
謝曉峰眼神堅定地點點頭,大聲道:「當然對了,別說是八大家族了,就算是冥王我們也不怕!」
陳浩嘴角微微上翹,側眼斜瞥向葉雨喬。
葉雨喬鼓著嘴,眼帶笑意地瞪了陳浩一眼
在y市北邊的城鄉結合區域,有一條街道叫新光街。這新光街東邊是整潔寬敞的城市一角,西邊卻是鄉土氣息極濃的農村。而唐超和唐靜的家便是在這條街上,23號一棟老舊的複式樓。
十點半。
夜深得像是入醉,看著窗外城市一角的陳水馬龍和霓虹燈影,唐靜的心在浮華光景之中漸漸絕望。此時的她已經穿上了一身紅色嫁衣,嘴唇塗著鮮紅,被粉黛抹過的臉在被潺潺流下的淚弄花。
「哎呀,我的姑奶奶呀,你可就別再哭了,我都給你修補過幾次妝了!」
給唐靜化妝的女人是個農村的大媽,唐靜猜想這大媽是她不爽,所以才將她的臉弄得跟猴屁股似的。大媽拿著紙張,一邊為唐靜擦著淚一邊嘴上抱怨不休。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那大媽又說道,她現在已經在忙著給唐靜補妝。「命是如此你就想開點吧。」
唐靜嚎啕,哭著反駁道:「我倒寧願嫁得是雞,也總比嫁給一個死鬼強!」
聽唐靜這麼說,大媽沒有再言語,只在臉上流出幸災樂禍的笑。
沒多久後,在新華街西邊的農村裡,傳來了敲鑼打鼓聲,喜慶激情的嗩吶聲在唐靜聽來是如此刺耳驚悚,彷彿是死神向她宣佈死期已到。
「來了,迎親的隊伍來了!」那大媽喜出望外,連忙從化妝台上找了頭蓋披在唐靜頭上。接著,她粗大有力的手握在唐靜兩隻細小的手臂上將唐靜拽起,急匆匆地將唐靜帶離房間。
唐靜還來得及好好揮別,就被大媽拽出了家門。想到自己都已經嫁出門了,唯一的親人哥哥唐超遲遲還沒有出現,唐靜又哭了,她不知道唐超現在是躲在街邊暗處的某個角落裡偷看著她,還是倒在某間酒吧裡喝個酩酊大醉?
這一刻,唐靜恨極了唐超,和那個重男輕女的爺爺。上星期還在高中上課,現在就要因為一個契約嫁給一個死了多年的人,這讓她覺得十分荒唐。可是為了那個相依為命、從小將她愛若珍寶的哥哥,她只能接受這個荒誕的事實。
喧天鑼鼓聲越來越近,也越響亮,整條大街的空氣中都瀰漫著炮竹爆裂的煙味。住在這條大街上的鄰里都過來圍觀看熱鬧,紛紛議論著這年頭怎麼還有人結婚還敲鑼打鼓、擺八抬大轎來上門迎接新娘?
平時和唐家來往密切的幾個鄰居站在圍觀人群的前頭,想要上前詢問卻又害怕。因為新郎的馬上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靈牌。
那靈牌寫著若干個字,而且跟新郎一樣裹著一朵大紅花。遠處燈光的陰沉之下,那靈牌上閃亮的油漆彷彿就像是一張滿面紅光的臉。
而事實上,那靈位的主人李正就在場,只是普通的人都看不到他。他穿著一身紅色喜慶的新郎裝,左手牽著載著靈位的那匹馬,右手不停地在向四周向他道賀的陰魂招手致謝。
在他的身後,除了五十多人的迎親隊伍外,還有兩排提著紅色燈籠的陰魂迎親隊,以及八隻提著籃子的鬼花童。李正每招一次手,鬼花童就會向兩排的銀魂門拋灑糖果和餅乾。
迎親隊伍停在唐靜家門口後,媒婆左手抱著李正的靈牌來到唐靜面前,右手伸到唐靜胸口前笑道:「新娘子,上轎吧!」
而李正的陰魂就站在媒婆的身邊,它斜歪著腦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蓋頭下新娘唐靜的模樣。
猶豫了許久後,唐靜才伸出手和媒婆的手交握,然後被媒婆牽著緩緩走上花轎。
隨後,炮竹再次燃起,整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便開始返程回稻縣李家。
出了新光街,迎親隊伍往西走進入新光一村的村道。跟城市的人不一樣的是,對冥魂之事略知一二的村民比較避諱,所以村道兩邊站著的只有前來沾喜氣的遊魂野鬼。
聽著路兩邊的鬼雀躍喜慶聲,唐靜心裡感到恐懼,此時的她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她想反悔,想逃婚,她甚至寧願每天都面對她極其不齒鄙視的陳浩。
想到陳浩,她心裡不禁疑問,若是陳浩知道了此事後會不會過來幫她?
以陳浩這種莽撞不怕死的性格,如果此刻是葉雨喬或林小凡坐在花轎裡面的話,他肯定會奮不顧身地現身阻攔。
唐靜自嘲地笑了兩聲,她萬萬沒想到這時候她會希望她是葉雨喬和林小凡。可惜,那位大媽說的沒錯,她沒有那麼好命!
然而,這時候,迎親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原本熱鬧喜慶的氣氛驟然間安靜。
「你們幾位是誰呀?」走在迎親隊伍最前頭的媒婆替李正問道。
「哈哈!我們是來要人的!」
聽到這個聲音,唐靜怔住了。
「你們要什麼呀?」
「我們的朋友,唐靜!」
唐靜吃驚地捂著嘴,驚喜得笑著哭了。她沒聽錯,那的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