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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屢敗屢戰 文 / 王風(書坊)

    王秀回到家,立即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好了小刀,點燃了油燈,不大一會功夫,就製成好幾桿簡易鵝毛筆。看著自己的傑作,他滿意極了,硬筆書寫速度要比毛筆快上幾倍,一個小小地發明,鼓起他一點點信心。

    他始終相信,只要用心去做,沒有翻不過的山脊。

    他用水把墨稀釋,拿出戶籍書冊,對照著舊名冊,一筆一劃寫起來,六百不多,但他必須掙到,這筆錢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初春的夜間挺冷的,房間裡沒有火盆,後半夜讓人打哆嗦,加衣服也不成,只好跺著腳,時不時搓手取暖。

    油燈亮了大半夜,謝氏心疼的不行,幾次要勸都被王成拉住。

    「娘子,大哥用心苦讀是好事,不要去打擾。」

    「身子也很重要。」

    「我知道,家裡還有點錢,明天割點肉。」

    「不夠了,這個月的房租還沒給李娘子。」謝氏一聲歎息。

    王成眉頭緊蹙,道:「那就買幾尾小魚熬湯,我明天再去借點。」

    「官人,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何老道那。」謝氏憂心重重地道。

    王成勉強一笑,溫聲道:「娘子,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我盤了鋪子,給牛ど當掌櫃去,一定要讓大哥讀書。」

    一天時間,王秀把一卷戶籍名冊寫好,當老書吏翻開看到一行行工筆正楷,還那麼快就寫好了,驚訝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但他還是發現蹊蹺,疑惑地道:「這麼快,似乎不是毛筆寫的。」

    王秀捏了捏鼻子,笑瞇瞇地道:「能用就行,不是嗎?」

    「嗯,要不,再給你兩卷。」老書吏一陣奸笑.

    王秀揣著六百錢,興沖沖出了縣學,心裡覺得倍踏實,來到街市上買了一隻鵝,又去買了足足五斤黑糖。

    「大哥,你哪來的錢?」謝氏見亂撲騰的白鵝,吃了一驚,疑惑地看著兒子。

    「娘放心,這是我自己掙得,縣學招人抄錄戶籍名冊,我寫了一卷,他們看我寫的又快又工整,又讓我寫兩卷,給。」王秀說著話,把沉甸甸的小布包遞給謝氏。

    謝氏驚訝地接了過來,想到一天一夜兒子躲在屋裡,竟然在抄寫戶籍名冊,要有口飯吃,誰願意幹那個啊!捧著沉甸甸的袋子,想這大冷天,屋裡連火盆也沒有,心裡又酸又痛,兩行淚水流了下來。

    「娘,你別哭,別哭……」王秀慌了手腳。

    「不哭,娘不哭,娘給你做魚吃去。」

    不要說謝氏傷心,王秀又是一陣忙碌,在院子裡挖了一盆黃土,在自己屋裡搗鼓了半天,黑糖也用了兩斤,晚上出來時卻饒頭了。

    怎麼回事,黑糖脫色明明是用黃泥水,怎麼脫了色的糖透度不高,還不如市場上的霜糖?明明是黃泥水淋造白糖的法子,明代才無意中發明的,很簡單的方子,怎麼回事,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吃完晚飯,他一頭扎進屋裡,上半夜不斷試驗黑糖脫色,每次都差一點點,他並不氣餒,泥土和黑糖用量,都小心翼翼地記錄下來,仔細觀察變化,總結經驗。

    後半夜,則俯在桌子前,用鵝毛筆抄錄戶籍名冊,一千二百錢不算太多,但那也是錢,能夠補貼家用也是好的,何況他還需要購買黑糖。

    連續高強度的熬夜,他身子也有點吃不消,還鬧了個黑眼眶,謝氏心疼的流淚,沒辦法,他和這個家都沒有退路了。

    「爹,今天何掌櫃過來,我有事要說。」把最後一口稀飯嚥下肚,王秀放下筷子道。

    「你能有什麼事?」王成疑惑地看著兒子道。

    王秀切牙一笑,道:「爹放心,我有一個好法子,讓何掌櫃看看,興許能挽救咱家的鋪子。」

    「好法子?」王成驚訝地道。

    王秀點了點頭,道:「或許能緩解一下困境。」

    上午,何老道如期而至,坐在王家客廳內,臉色掛著招牌式的微笑,一副笑死你不給錢的模樣。

    「王東主,前個馬婆子過來了?」一臉笑瞇瞇的何老道,捋著老鼠鬚慢慢進來。

    王成心事重重,冷不防何老道提他家丟人事,怎好意思說出口,連咳嗽兩聲,藉以掩飾尷尬。

    王秀早早陪在王成身邊,沒心沒肺地來了句:「剛退了婚,何掌櫃是來收利益的?你要和馬婆子連襟而來就好了,現退現給,不用數彩禮值幾個錢,省的箱子搬來搬去。」

    王成一怔,一雙眼睛睜的溜圓,愕然看著兒子,手放在鬍鬚上一動不動。

    何老道差點被一口濃痰憋過去,手一顫,老鼠鬚也拔下一根,疼的他眼角猛抽,心裡卻暗罵王秀刁鑽,這不是說他和馬婆子有姦情嗎?自己長的是不算帥,但也看不上那乾瘦如猴的婆子,這小子不是罵人嘛!

    王秀彷彿沒有看到,繼續道:「。銀酒具一套,還有十片金葉。嗯,何掌櫃,我家在你那質押多少錢,利息是多少?」

    何老道一陣牙疼,暗道:不對啊!王大郎少言寡語,三腳踹不出屁的呆子,怎麼今個話說的那麼溜?真邪門了。他看了看一陣長吁的王成,切牙笑道:「老弟,你家小官人這是……」

    王成又咳了聲,稍有歉意對何老道一笑,對王秀本著臉厲聲道:「逆子,怎麼跟何掌櫃說話的,還不給我退下去。」

    王秀算看清老爹的秉性,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道:「爹,讓我把話說完。」

    何老道呵呵一笑,道:「大郎,你爹質押四層鋪子資產,拿了四十貫錢,月息十二錢,期限半載。」既然王秀沒有避開意思,他索性開門見山,省得雙方浪費口舌。

    王秀心下吃驚,四十貫這可不是小數目,還是一家的借貸,但讓他吃驚的並非四十貫,而是四十貫竟質押四層財產,看來老爹想盡辦法,還是不能翻身。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臉尷尬的王成,又慢吞吞地道:「何掌櫃,就不能寬限幾日,收了利息,把本錢續長一年?」

    何老道搖頭一笑,道:「這是質庫的規矩,老漢我拿別人的錢,自然要遵從自家東主規矩。」

    王成尚對兒子抱有一絲希望,哪知道這小子竟要延續質押期限,簡直丟人現眼,能延期的話他早就說了。兒子數日來的努力,本來稍有欣慰,此時化作極度失望,當即呵斥道:「夠了,還不快給我退下。」

    王秀笑著捏了捏鼻子,沒有說話,也沒有退下。

    王成來不及管王秀,歎道:「還望掌櫃寬限幾天。」

    何老道呵呵一笑,捋著老鼠鬚,公式化地笑道:「王東主,不是在下不願意,實在是質庫有規矩,不好辦啊!」

    王成實在為難,何老道說的不錯,人家有人家的規矩,總不能讓掌櫃為難吧!

    「王東主,四十餘貫而已。」何老道笑咪咪地,一點也不急。

    王成眉頭緊鎖,「萬事興」質庫勢力龐大,商水縣「萬事興」,僅是一家分店下面的鋪子,是正規經營不假,但你要真還不上錢,它的獠牙可要吃人的。

    「不瞞何掌櫃,在下的雜貨鋪周轉有些困難,待寬限幾日,定然全數還上。」不得不做最後努力。

    何老道依舊笑瞇瞇,道:「不是我不願意,規矩就是規矩,實在沒辦法。」心下卻暗道,有張山這偽君子窺視,你的鋪子能好才怪。

    王成哪個愁啊!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典當鋪子是唯一的出路。不過也好,給了何老道還能留下幾個錢,便宜了張山,他連一錢也得不到。

    正要妥協的時候,王秀卻笑瞇瞇地道:「我有一件事,想向何掌櫃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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