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暗影寶珠中呈現出的情景,唐瑄嘴角泛起一絲曙光。大家都在戰鬥,她也要堅持下去,至少要拖延時間。
「我不明白……您已經這麼厲害了,為什麼會對我的法術感興趣?」她試探著挑起了話題。
公爵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老奸巨猾的他怎能看不出唐瑄那點小心思?只是,即便那些老鼠僥倖來到了城堡之底,就算再運氣好些逃過煉金術師的那一環,也決不能突破軍備區。
他眼中的唐瑄完全是一隻無知的小綿羊,不具備任何威脅。
他甚至有心思給她掃起了盲:「從創世時代起,世界中就存在著七種魔法元素。除了風、火、土、水、雷這五種自然魔法外,就是白色的光與黑色的暗了。能夠領悟魔法的人已是少數,且其中大部份的法師只擁有一種屬性,只有絕少的人能擁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屬性。最後這一類人,我在遇到你之前從未見過……」
「黑暗的力量很強大,只消使用過一次你便不會忘記那個滋味。」他的眼睛在唐瑄身上霍霍的打圈,似乎意有所指。
唐瑄愣住了。在帕朵拉城鎮的狂歡夜,黑暗支配了她,僅僅一個精神震爆就結果了數十隻豺狼人……她潛意識裡並不排斥這種壓倒性的力量,甚至十分歡喜。只是……那永遠是一個她不願意觸及的夜晚。
公爵挽起了左邊的袖袍,手腕上方竟然是森森白骨。「向黑暗尋求力量是要付出代價的,為了保持神志清醒,我已經獻祭了一隻左手。但我不知道將來還會失去什麼。」
近距離的看到這樣詭異的畫面讓唐瑄十分不適,她硬生生將尖叫的念頭壓在了嗓子眼。
「你的精神中,光與影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我需要這個奧義以防被暗影反噬。」他見她有所觸動,趁熱打鐵:「據我觀察,你的暗影能量有些無序。作為回報,我可以教你引導出它的最大成效。」
她的心情複雜起來,好像明白了什麼。記憶中的點點滴滴被串成一線,變得清晰可見:曦對她的冥想訓練和諄諄教導,都是光明的信仰……直至最後,他點燃生命為她灌注了大量的聖光,成功的將她從暗影中奪回。
那些光已經成為了她靈魂中的一部分——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只這一件事,她背負了希望,亦背負了罪惡。
所謂光影相生,真相大白。唐瑄眼圈一酸,苦澀的笑道:「抱歉,不是每個人都配擁有光的。」
伯明翰公爵狐疑的打量著她,很快這種表情換成了憤怒:「你不想乖乖的告訴我答案?別忘了,你們的生死可還在我的掌控之中!」
唐瑄將星月法杖橫在胸前,淡淡的光華湧上杖尖:「那我就先盡力將你擊敗!」她不會再逃避,也不會只一味躲在別人的羽翼後尋求保護,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是她要面對的戰鬥!
「氣勢不錯,值得表揚。只是太愚蠢了。」公爵手中的黑金戒指精光一閃,短小的魔杖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來吧!你的朋友不會為你哀悼太久的!」他揮動魔杖,一股冰冷的黑暗氣息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最終幻化成三把黑劍,正面刺向唐瑄。
「法力護盾!」唐瑄連忙在半徑十碼處張開透明的護盾。誰料這三把黑劍並沒有被反彈出去,雖然速度被減緩了一點,但仍然貫穿了法力護盾。
「轟」的一聲,一面巨大的金屬盾牌罩在她身前,熊偉身體晃了晃,鬆了口氣。好歹趕上了!
伯明翰公爵眼光一沉,他實在沒料到他們竟然能突破到此。
「唐瑄,你剛才太酷了,竟然夠膽一個人跟boss叫板!」於悅誇張的叫道,「要是丁毅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下巴估計能掉在地上。」
丁毅一貫不看好她,成天不是打擊就是諷刺,這是遠行者公會人人都知道的事。唐瑄窘了一瞬,看到他們幾個臉上都掛了彩,不禁問道:「遇到很多守衛?」
「別提了,完全是噩夢!」蘭斯洛特愁眉苦臉,手一指於悅:「這傢伙一路上鬼哭狼嚎,聲音比鋸木頭還難聽!我們為了規避這苦難,只得趕緊結束戰鬥……」
於悅臉一板:「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功臣啊!要不是我把那幾十個失心傀儡致盲在原處,你們能大展手腳嗎?」
「我們幾個都差點被你幹掉了!你是不是敵人的奸細來著……」
「好啦!」鮑斯一張臉更加蒼白了,一路上他早被這兩人的唇槍舌戰折磨得夠嗆。「我們先考慮下如何對付公爵吧!」
唐瑄憂慮的與鮑斯對望了一眼,儘管他們才剛剛見面,但在某些方面已經達成了共識——隊友實在太聒噪了!
公爵並不急於出手,他突然哈哈的笑出聲,這陣拉風箱一樣難聽的笑聲終於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懸賞……王子……還有這些自以為是的異族人,可惜一切到此為止了!遊戲開始!」
他腳踏魔法陣四方,口中唸唸有詞,長串的咒語聚集形成了一大團黑霧。「幻影凝聚!」隨著這個法術的名字落地,黑霧迅速的裹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唐瑄眼前一黑,失去了其他人的方位。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於悅一聲淒厲的慘叫從不遠處傳來。
「於悅!出什麼事了,你在哪兒?」唐瑄四處張望,什麼都看不到。很快,連那一點聲音都消失了。她心中的恐懼感成倍襲來,不由得握緊了法杖:「蘭斯洛特、熊偉,你們能聽到我嗎?」沒有回音。
滾滾黑霧漸漸淡薄了,不知何時她已經置身於綠林中。一樹藍花楹下,白衣飄飄,那身影說不出的落寞。她遲疑了一下,向前走去。
他聽到她踩在厚厚草叢中的腳步聲,輕輕回過頭,溫暖的笑容中蘊含著深遠、靜謐以及夢幻。
「好久不見。你還好麼?」
唐瑄點點頭,又搖搖頭,牽強的笑笑。她胡亂抹了一把濕潤的臉頰:「你去哪兒了?我知道你沒有……走遠。」
他抬頭望著那些紫色的、迷幻絢爛的花影:「你知道它的花語麼?」
她搖了搖頭。
「在絕望中等待愛情。」他清冽的聲音像是一聲無止境的歎息,隨著花瓣雨簌簌飄落下來。
「曦,對不起。」心一陣刺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好像這樣說出來會讓她好受一些。
「……我很想你。能留下來陪我嗎?」他張開雙手擁住了她。
「好。」她順從的趴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打濕他的前襟——如果這樣做能夠補償他的付出,如果這樣做就能減輕她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