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98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文 / 昏庸無道1
命運讓我們不得不在很多時候都戴著一副面具,這副面具從我們懂得世事開始就一直伴隨著我們終老,甚至於有很多人都會忘記了自己原來並不是現在的樣子,為什麼自己的面目如此可憎?面具戴的久了,太久了,以至於我們都忘記自己原本的長相。
如今,站在納蘭紅豆的房外,葉蕪道努力地卸去自己的面具用自己最溫暖的面龐面對這個讓人心顫的柔弱女孩。
輕輕打開房門的他努力不發出一絲聲音,房間中一片黑暗,但原本應該躺著人的床上卻是空無一人,而此時,窗邊響起了納蘭紅豆難得調皮的聲音。
「在找我嗎?」
看著納蘭紅豆那張宜喜宜嗔的笑臉,她臉蛋上明顯有著睏倦的神情,葉蕪道關上房門之後走到窗邊摸了摸這個探進來的小妮子的腦袋,暖聲道:「我說了會很晚回來你就先睡,為什麼還要等著我。」
無論如何,一個男人回到家有一個女人守在家裡等候怎麼看都是一件讓人溫暖的事情。
「媽媽說過呢,一個懂得在家裡等候男人的女人才是合格的女人。」納蘭紅豆的笑容很單純,只是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坐在窗外屋簷上,挪了挪身體示意葉蕪道也鑽出來。
葉蕪道順她的意思從窗戶爬到了外面的屋簷上,坐在納蘭紅豆的身邊。
「今天的月亮好圓哦!」納蘭紅豆素白色的睡衣讓她原本就清純秀麗的臉蛋更加脫俗,輕輕歪過腦袋靠在葉蕪道的肩膀上,雙手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她笑容恬靜,斜斜地望著那輪格外溫柔的圓月。
「月圓人不圓向來就是中國綿延數千年的哀怨,如此看來,月圓人團圓能夠作為人生十大美事之一也算是情有可原,現在我們算是圓滿嗎?」葉蕪道伸出手攬住納蘭紅豆的肩膀,這個女孩此時需要的只是一個懷抱,葉蕪道知道。
「算是。」葉蕪道點點頭,微笑道。
「可是還缺了爸爸呢,否則就完美了吧。」納蘭紅豆輕輕歎了一口氣,平常很少歎息的她同樣少有地主動提到了爸爸這個快要一年多沒有喊出口的稱呼,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怕觸及媽媽那已經不再剛硬的柔軟內心。
「小的時候吧,我喜歡的不是同學身上漂亮的公主洋裙,也不是同學手上漂亮新奇的玩具,最喜歡的是每天放學回家的時候能夠騎在爸爸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瘋瘋癲癲地回家,然後長大了一點,等到我們回家以後就能夠看到媽媽端著最後一盤菜讓我和爸爸去洗手然後就能夠開飯了,雖然那個時候的飯菜從來算不上豐盛,但卻比任何山珍海味來的讓我感動。再長大了一點,爸爸和媽媽忽然有一天就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了,漸漸地接我放學的人不再是我的爸爸而是保鏢還有司機,回到家裡我依舊能夠吃到味道很不錯的飯菜,但飯桌上卻擁有都只有我一個人,還有一個問我今天的飯菜可口不可口的傭人。一直到大學的時候,媽媽和爸爸徹底分道揚鑣,我學會了開車,我學會了自己開著車出去兜風,學會了自己再也不能騎在爸爸的脖子上,看到他日漸蒼老的臉龐上依舊還是愛我關心我的溫暖洋溢,但我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溫馨,媽媽溫暖的臉龐佈滿強勢和風霜,直到最後他們兩人很和氣地帶著各自的新歡協議離婚。」納蘭紅豆眼眶微微泛紅,在強悍的命運面前任何人都要選擇去低頭,小時候的納蘭紅豆看不見命運的強大,但她的父母卻已經開始低頭,等到父母低下的頭再也不足以為她支撐起那片依舊純淨和安詳的天空時,如今懂得如何面對命運的納蘭紅豆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溫暖會離她而去,為什麼昔日慈祥的笑容如今在回憶中漸漸泛黃。
她曾經怪過父親,以至於從來不給納蘭殊清好臉色看,她也曾經埋怨過母親,以至於在半年之內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一面。
但如今,她不怪任何人也不埋怨任何人。
「子欲養而親不待,其中苦楚又怎麼是現在所謂的八零後九零後能夠明白的?當我們將父母的愛揮霍成習慣的時候這才是最大的悲哀,那兩位理所當然應該給我們錢給我們伺候衣食住行的老人漸漸老去的時候,我們又能夠拿出些什麼東西來回報?因此說做父母的上輩子大致都欠自己的孩子債,而這一輪迴,是來討債來了。」葉蕪道並沒有刻意地避諱納蘭殊清的去世也沒有點明,只是用一種他自己的方式娓娓道來。
「琅琊,我好冷,抱緊我好嗎?」納蘭紅豆強忍著自己的哽咽,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眶中傾洩出來,帶著哭腔的她躲在葉蕪道懷抱中不敢抬頭。
葉蕪道順從地抱緊了這個柔弱得讓人心疼的女孩,如同精靈一般的她擁有常人羨慕的家世但此時她一定格外羨慕一個完整的家庭。
忽然想到了自己家裡的老頭,還有自己老媽,還有遠在成都的外公,還有在美國的爺爺,葉蕪道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從一出生開始就比別人幸運的太多,太多。
「我好想爸爸!」納蘭紅豆哽咽的聲音從葉蕪道的懷裡傳來,柔弱的身體不斷地輕顫的她雖然強行抑制但還是在哽咽。
「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其實在機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出事了,否則的話他一定會出現的,就算不和我一起走也會送我離開的,因為他一直都是那個很愛很愛我的爸爸,即便是我從來沒有給他好臉色,但他還是那樣對我好,因為我是他女兒。我好後悔,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以前要那樣對他,琅琊,你說子欲養而親不待是最大的悲哀,我現在就已經嘗到了這種悲哀的滋味,好痛,真的好痛!時間可以不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那樣對待他,即便結局沒有辦法改變,但至少他能過得不那麼苦!」納蘭紅豆哽咽的聲音漸漸擴大,最後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整個身體不斷地抽泣哽咽的她格外可憐。
葉蕪道默然,緊緊地抱著納蘭紅豆身體的他仰起頭,看著懸掛半空淒涼的圓月,一陣夜風吹來讓兩人身上感覺到一陣涼意,隨風而來不遠處樹林中的沙沙聲讓這種淒淒的悲涼被襯托得越發沉重,就如同兌了酒般醇彌。
空氣中彷彿纏繞著一股子淒迷,遠遠的幽深處不斷地有悲涼的氣息瀰漫開來,納蘭紅豆強忍著哭聲但眼淚卻還是打濕了葉蕪道胸前的一片衣襟。
「時間不會對任何人妥協的機會也永遠都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活著的人還活著,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我們沒有辦法去奢求什麼也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我們能夠把握住的時候依舊還活著的人,還有我們自己。後悔並不可恥,更加不是罪孽,無論如何,一個懂得懺悔的人怎麼看都要比死不回頭的人來的更加可愛。紅豆,其實無所謂回報不回報,當父母將我們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就極少有圖我們回報的,當我們吸食著父母給於我們的愛漸漸長大而他們漸漸蒼老乾瘦然後看著我們用他們曾經投注在我們身上的愛來澆灌自己的孩子,這便是人生最大的意義所在。任何一個站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可以問心無愧但他卻永遠做不到不愧對任何人,因為對於父母從一開始我們就欠下了注定還不輕的債。父母子女之間的關係不是義務更加不是債務,現在你能哭得這樣傷心,岳父在九泉之下,也該含笑了。」葉蕪道輕吻著納蘭紅豆的頭髮,從來都帶著城府和陰謀的語氣竟然微微發顫,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想的何嘗不是家裡的媽媽,還有那個無良老頭?
「我知道,我知道!」納蘭紅豆點點頭,抱緊了葉蕪道腰身的她此時只有這樣一個依靠,就如同溺水人最後一根稻草,她永遠不會放開這根稻草。
良久,當納蘭紅豆身體顫抖的幅度漸漸減弱並且消失的時候,圓月已經快要掛到了中空。
「舒服一些了嗎?」葉蕪道低聲問。
納蘭紅豆點點頭,從葉蕪道懷裡抬起頭來的她臉上滿是淚痕,哭得稀里嘩啦的她隨手擦了一把臉,說:「今天晚上我想去陪媽媽睡。」
「好。」葉蕪道點點頭,拍了拍納蘭紅豆的後背,輕聲道。
納蘭紅豆探過身體在葉蕪道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從窗戶裡面爬進了房間擦洗乾淨臉之後跑出了房間。
坐在屋簷上的葉蕪道見到不遠處納蘭紅豆母親的房間燈亮了起來,兩三分鐘的功夫就滅了下去。
獨自坐在屋簷之上,葉蕪道看著那輪圓月漸漸移動,很少有這樣思維近乎空白狀態的他獨自做到天亮,最後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才站起身來回到房間。
因為今天是納蘭紅豆的生日,所以納蘭紅豆的母親起得格外早,當葉蕪道打開房門的時候另一邊納蘭紅豆的母親也正好從房間出來。
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的她轉身見到雙手抱胸斜靠在牆壁上的葉蕪道,微笑道:「昨天晚上紅豆睡得很晚,現在還在賴床,你找她嗎?」
搖搖頭,葉蕪道笑道:「今天早餐吃什麼?」
納蘭紅豆的母親眼中滿是對女婿滿意的笑意,充滿風情地攏了攏額邊髮梢的她向樓下走去,道:「今天早上吃的可不是什麼很豐富的東西,普通的雞蛋面,不過我比較喜歡放多一些作料,你有什麼忌口的東西嗎?」
葉蕪道跟在這位此時格外風情的岳母身後走下二樓,做到沙發上的他拿起一份昨天的報紙隨意翻看,順便回答道:「我什麼都吃,什麼東西都不忌口。」
很快,納蘭紅豆的母親就端著滿滿一大碗的雞蛋面走出來,葉蕪道連忙起身接過,這碗雞蛋面是很正宗的中國式早餐,葉蕪道吸了一口面,點頭讚道:「好吃!」
「好吃就好。」納蘭紅豆的母親滿意地笑道,看著葉蕪道狼吞虎嚥沒有絲毫形象的樣子眼神溫暖。
「我這兩天不會在出去了。」吃著面,葉蕪道忽然抬起頭來含糊地說了一句。
站在旁邊的納蘭紅豆的母親愣了愣,眼神愈加溫暖,她自然看得出來納蘭紅豆的情緒有些異常,然而這種時候女兒心愛的人能夠陪伴在她的身邊在很多時候自然比她這個母親有用的多,同樣身為上位人士的她比尋常人更明白對於站在他們這樣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人而言時間就等於金錢並不誇張,他能夠放下這些陪自己的女兒,這怎麼能不讓她這位母親感到窩心。
平庸時能相敬如賓並不難,難的是在腰纏萬貫之後依舊保持那份感情不變。經歷過箇中滋味的她對此格外看重。
直到晌午的時候納蘭紅豆才迷糊著一雙略微有些發腫的紅彤彤如同兔子般的眼睛醒來,莫名其妙地看著葉蕪道和媽媽兩人奇怪的目光,納蘭紅豆走進浴室洗漱卻在鏡子中發現了自己的怪模樣,驚叫一聲的她臉頰頓時飛起兩抹紅暈。
洗漱過後的納蘭紅豆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眼眶周圍依舊能夠見到一圈紅印子的她期期艾艾地挪到樓下,見到葉蕪道正在看報紙而媽媽正在廚房裡準備午飯頓時安心了許多。
「用點蛋清敷在眼眶周圍能夠有效地緩解眼睛的腫脹還有紅腫,當然了,今天某人可是壽星,要是瞪著一雙兔子眼過生日想必也是一個難以忘懷的回憶。」葉蕪道的注意力貌似一直在手上的報紙上,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納蘭紅豆嘟起了小嘴。
「知道啦!」納蘭紅豆站起身衝著葉蕪道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跑進廚房找雞蛋,葉蕪道看著納蘭紅豆的背影,笑容有些歉意。
他知道,若非太子黨和龍幫的爭鬥進入一觸即發的危險崩盤狀態,那麼納蘭殊清不會被當成激怒他的棋子一樣被龍幫殺掉,雖然葉蕪道早已經下令將所有涉及到這件事情裡的人誅殺全族,但這種歉疚已經沒有絲毫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