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717章 將軍令 文 / 昏庸無道1
一身白色的綢緞袍子，腰用一根對比很鮮明的紅色帶子紮起來，一頭青絲烏黑三千，一根同樣紅色的細帶綁在中間，清麗，脫俗，典雅。
如鵝脂的臉蛋有兩抹腮紅，一點紅唇，萬千的嫵媚，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裡頭望穿了無數的遠山，凜然而威嚴，一個女人，有如此的外表，如此的氣質，若非麗質天生是斷然不可能的。
如龍般的女子坐在山頂上，一方石台，像極了古代的烽火台，四四方方，隱藏在周圍的群山翠柏之中，大自然中間驟然出現了一抹人為的亮色，添了幾分引人注目的景，這石台上的女人，如龍。
女子身前放著一架古箏，盤腿坐在蒲團上，天靜無風，萬里無雲，風和日麗。
女子修長細白的雙手輕輕放在古箏上，卻不彈，一雙眸子望著石台之外的遠山，裡頭蘊藏了太多太多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男人都讀不懂的複雜。
石台下，走上來一個老人，一身青灰色的袍子，簡簡單單，老人上了石台，習慣性地站在女人身後左側的位置，輕聲道，「小姐，他醒了。」
女人聽見了這句話，放在古箏上的手竟然顫了顫，檀口裡鬆出一口氣，一雙靜謐的眸子裡露出掩飾不住雀躍的色彩，「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女人閉上眼睛，雖然唯一在場的只有站在身後注定不可能看見她懦弱表情的老人，但她依然不允許自己暴露出些許脆弱的感情，生活拒絕眼淚，也沒有人會同情弱者，這個道理不深奧，卻是他告訴她的，如聖諭。
放在古箏上始終沒有彈的雙手驀地動了下，一雙修長的雙手撥動了第一根琴弦，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身後的老人微微瞇起眼睛，小姐彈的琴，可是難得的享受。
一曲《將軍令》行雲流水。
從最初的平靜委婉漸漸加速，這女子一雙比藝術品更加細膩滑潤的雙手逐漸加快了彈奏的速度，到後來在這群山翠柏之中宛有兩軍對壘，鼓號連連。
這曲子到了最高氵朝，兩軍在陣地前對壘廝殺，卻戛然而止，彷彿到了最高點的過山車不再爬升，也不再下降。
一雙手掌輕輕按壓在琴弦上，行雲流水般的節奏聲如同被人抽刀斷水，消失得有些突兀。
女子不再動彈，指引這石台上來了一個男人，年輕男人，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從山上到這石台女子來時數過，不過短短十八級階梯，但這對於男人而言卻像是一個巨大而艱難的挑戰，臉色越發蒼白，甚至微喘。
雖然很虛弱，腳步也很虛浮，但男人的眸子裡卻是她熟悉的輕佻，輕佻背後有溫暖有遺憾也有歉疚，這些秘密，只有她看得見。
這是只屬於她的默契。
「點將台上將軍令，將軍令下令到法隨。好曲。」男人笑道，伴隨著連續數聲劇烈的咳嗽聲，就像是要般肺給咳出來，一隻手不得不輔助石台，另一隻手擋在嘴前，喘息得更厲害。
女子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來，走過去，卻不像是尋常女人那樣去扶著他，她知道這個男人再虛弱，也是能讓這個世界戰慄顫抖的煞神，一個天大的梟雄，連老天爺都不敢收了他的命，又怎麼會需要別人攙扶。
只是握著他的手，她的溫存溫柔溫暖，他懂就好。
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苦笑一聲，「我現在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藥罐子，也就你還傻乎乎地把我當成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你就是。」女子輕輕道，語氣雖輕，卻不容置疑的倔強。
男人笑，果然懂他的，還是她。
女子背後的那老人，不知何時已經輕輕地下了石台，站在石台下，老人的身軀自然地傴僂下來，彷彿一個尋常普通的老人，看似隨意的站姿卻能夠輕易地保持數個小時紋絲不動，老人低下頭，老態龍鍾，他清楚，無論那個身受如此重傷的男人在外面招惹了什麼樣的敵人，只要他在，就沒人能威脅到石台上的兩人。
在蒲團上坐下，男人輕輕閉上眼睛，握著女子的手，輕輕道，「是不是擔心了？」
女子微微一笑，坐在男人身邊，一身的威嚴氣息點點滴滴收斂殆盡，盡剩下今生只有他能夠享受到的溫軟如水，「是擔心了，不過一切都井井有條，你清醒的時候那些人翻不了天，昏睡時也不敢造次。」
「這世上哪有絕對，你是對我太有信心了。」男人拍拍女子的手，笑道。
「只是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對手，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就是拼著被醒來的你責罵我也是要趁著你昏睡時殺了他們的，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講究一個佈局，佈局太長，太縝密，就容不得差錯，錯之毫釐謬之千里，就像是你說的哪有絕對，這世界上也沒有絕對的計劃絕對的佈局。說我太固執，你不也是一樣。」女子輕輕道，一頭烏黑青絲隨風而動，望著身側臉色蒼白的男子，輕輕歎氣，隨即眉角稍揚，露出些許興奮的色彩，「不過也就是這樣的你，才是我吳暖月的男人。」
吳暖月，女子如龍，她便是了，太子妃。
能讓吳暖月柔軟的，這世上除去葉無道，還能有誰？
「我現在比一個廢物還廢物。」葉無道苦笑。
「你是廢物？廢物能屠了日本總計三萬兩千六百二十九人全身而退？廢物能讓日本神道流幾乎遭受滅門之災所有高層一夜之間慘遭屠戮？廢物能滅了豐臣，田中兩家滿門？廢物能讓日本武聖葉隱知心宣佈封山五十年？廢物能屠得靖國神社血流成河無一人生還？廢物能悍然單挑擊殺世界神榜第八的靖國神社大社宗？」一連串反問中透著吳暖月無與倫比的自豪感，就像是她自己做到了這一切，望著葉無道蒼白虛弱的側臉，她彷彿能夠看見那個無法言喻的夜晚是怎樣的刺激與凶險，如今這張臉越是蒼白，那一夜的凶險就越是讓人心驚肉跳，心平氣和，吳暖月壓抑下自己殺人的衝動，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欠葉無道的，他自己會去拿，她只要做一個旁觀者，就好。
葉無道聽見一句反問，手掌就顫抖一分，到最後，落音的時候葉無道的手臂都輕微顫抖起來，山間毫無徵兆地吹來一陣山風，寒冷刺骨，葉無道的身體卻漸漸回復平靜，睜開眼睛，從蒲團上起來，站在石台上，雙手撫在石台的石欄上，望著遠處群山層層疊疊，輕輕道，「暖月，再來一曲將軍令。」
吳暖月一身白色綢緞，宛若古代皇妃，一身純白兩點紅，腰間一根發間一根，簡單而純粹到傾國無雙，坐在古箏前，一雙手放在琴弦上，手指滑弦，曲調悠揚，雙目低垂，她的手也在顫抖，多少次，她以為今生再也無緣為他笑為他哭為他泡茶彈琴，然而終究，他終究是醒來了，她不說她的激動，是她怕他心疼，這眼淚忍到現在，望著他孱弱的背影站在石台前依然睥睨天下，終是忍不住了。
一滴滴落在琴弦，第一個滑弦出腔。
閉上眼，側耳傾聽，不僅有琴聲，還有吟聲。
「塞上長風，笛聲清冷。大漠落日，殘月當空。日夜聽駝鈴，隨夢入故里。手中三尺青鋒，枕邊六封家書。定斬敵將首級，看罷淚涕凋零。報朝廷！誰人聽？」
遠處，另一座山頭上，不同石台，這山頭隱藏在蒼翠的山林中間，縱是有了建築，也被嚴嚴實實地遮掩起來，外頭是無論如何沒法透過枝繁葉茂看見內裡風情的，只是裡頭往外面瞧，卻很清楚。
一個氣質飄渺如仙不沾人間半點煙火氣息的女人站在山邊，手側，是一壺酒。
酒瓶沒有花紅標籤，瞧不出什麼名字，但卻酒香四溢，濃郁醇厚。
「爺爺說了的，你現在最好不要喝酒。」一個十七八歲的靈巧女孩坐在鞦韆上，眨巴著眼睛看著跟神仙一樣的女人，晃動著腳丫子認真道。
「你還是個小監視器。」女人輕笑道，眼神從遠處移開，望著女孩，輕巧一眼，卻讓她紅了臉頰。
「不過，喝一點點也沒關係拉，爺爺說了，你的身體沒事，到是他的，問題很大呢，很少見爺爺歎氣的，那一天可連歎了三次。」丫頭歪著腦袋，皺眉望著石台的方向，低低說。
恰好此時，悠揚古箏聲傳來，女人一愣，丫頭也怔了怔。
「這是不是那個很嚴肅卻很漂亮的姐姐彈的？」丫頭問。
「嗯。」女人點點頭，揚起頭，喝一口酒，從來滴酒不沾的她，在得知他醒來的那一刻喝了有史以來第一口酒，這若是讓那些有資格與她說話的男人知道了，非吐血不可。
「好聽，難怪爺爺說那個姐姐有靈氣，有帝王之氣。」丫頭歪著腦袋，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