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草原之殤 眾生之墓 文 / 雨顯(書坊)
天空變成了淺藍色，很淺很淺，一片朝陽似的紅霞在天邊出現，並逐漸擴大範圍，很快，陽光開始照亮了世界，滋潤著萬物。
太陽緩緩的爬出地平線，宣告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每當以往的清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都會是一副繁忙的景象，數之不清的動物們，早早的睜開眼睛，或進食，或奔跑，迎接它們新的生活。
可是今天，情況卻是截然相反，草原之上沒有了生機盎然，沒有了各色鮮活的生命，有的只是荒涼，無盡的荒涼。
飛鳥不見身影，走獸不著蹤跡，如煙塵土無垠，枯黃青草遍地。
龍飛站在一條深不見底，寬度跨越幾百米的大懸崖北岸，默默的感歎著對岸的一切。
這條懸崖，是飛船在升空之後，留下的唯一痕跡，證明著，在這個時間裡，草原上曾經發生過一件非常不同尋常的事情。
懸崖的東西長度暫不可知，以龍飛的目力測試，它遙遙的延伸到草原兩側的天地相接處，長度不會低於幾百公里。
這樣一段距離，這樣一條溝壑，將草原和未知大陸狠狠地切斷分離。
在以後的歲月裡，龍飛不確定，是否還會有動物在兩地之間遷徙，即便是有，估計它們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地段。
懸崖不同於黃河，付出昂貴的生命代價，總會有大批的遷徙者，可以平安的度過。
懸崖如同天塹，徹底的隔絕了草原和未知大陸的聯絡，即便是將草原上的所有生靈都裝進去，也不能夠將它填滿。
呆立在懸崖北岸良久，龍飛心生懊悔，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按下了飛船上那個醒目的紅色大按鈕，也許就不會有眼前的一切發生。
不會有天地的荒涼，不會有千千萬萬的動植物死去，更不會有在大地之上，出現這麼一條醒目的傷疤。
他完全可以找尋別的出路，從飛船裡面逃脫出來。
但是龍飛沒有，他後悔，他自責，可是他現在的內心傷痛，對眼前的一切卻是毫無作用。
找來一塊非常巨大的石頭，龍飛費力的在上面留下了字跡。
草原之殤，眾生之墓！
然後，他將大石狠狠地插/進了地面的泥土裡，亦如草原上原來的巨石一樣，威嚴聳立。
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用巨石上的字，紀念那消失殆盡的無辜生命。
沒有闡述這條溝壑的由來，沒有詳細的記錄飛船升空的事件，龍飛僅是立了這麼一座石碑，在不知名的異世。
過多的描述，在此刻顯得都是毫無意義。
也許未來的歲月裡，青草會重新的鑽出土地，生命也將會在這裡延續，靠近懸崖的地段，會呈現原來的富饒一面。
所有眼前的荒涼，將被盡數取代。
幾年，幾十年之後，經歷了這次事件，僥倖活下來的生物也都會慢慢的死去。
但是龍飛不會忘記，龐大的，鮮活的，無辜的生命在這裡葬送。
雖然未曾照面，可是並不妨礙它們將永遠的住進龍飛的心裡，亦如這塊高聳的石碑，恆古不變。
按照前世的習俗，龍飛在懸崖的北岸，足足守護了七天，用以告慰這些逝去的生靈。
七天的時間裡，龍飛不吃不喝不活動，只是呆立著，用自己的行為，表達著內心的懺悔。
小灰感受到了龍飛心頭的哀傷，也是出奇的沒有調皮，四下亂竄，它一直都是安靜的陪在龍飛的身旁。
第八天，一輪曉日昇起，龍飛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眾生之墓。
他不會也不能，永無止境的守候在這裡。
死去的生命，就如同輕風一樣，永久的消失在了世間；
但是活著的龍飛，卻不能無休止的沉浸在這股悲傷之中，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同時也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死者長已矣，生者卻不可常慼慼！
一條大蟒蛇，轉身離去，一隻怪異的小貓，在他的頭頂上空盤旋，東方的艷陽將蟒蛇和山貓的背影拉的頎長。
平地而起的風聲嗚咽，好似無數的生靈在表達對生命的眷戀，龍飛沒有回頭，毅然決然的帶著離愁而去。
很快，這對組合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邊，不見了蹤跡。
草原荒涼，只剩下巨石還在傲然的聳立。
幾滴熱淚在空氣中飄蕩，久久不肯散去，因為這裡，是眾生的墓地。
……
光當！
在一個黃昏的傍晚，微薄的光幕籠罩，讓整片原野變的模糊起來。
霧霾之下，小灰搖晃著身體，吃力的抱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在空中蹣跚的飛舞。
然後出奇不易的，他將石頭砸向了一個在它身下地面之上的長嘴獸群。
什麼叫做飛來橫禍？長嘴獸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夜幕降臨，它們的種群已經聚集在一起，準備著安然入睡。
可是突如其來的天降大石，讓它們如同受驚的小白兔，哀嚎著四下逃竄。
一頭倒霉的傢伙，被巨石正中腦門，隨著種群同類的逃開，他抽搐著身體，獸頭上鮮血崩裂，眼看是命不久矣。
但是，它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費力的睜開掛滿鮮血的雙眼，長嘴獸模糊的看見了一個身影。
一頭體型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渺小的山貓，拍打著翅膀出現在它的眼睛裡。
不等這頭倒霉的長嘴獸思考，何時小山貓也可以飛行了？
小灰就一臉奸笑的，對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它，張開了血盆小口。然後騎在長嘴獸的身上，開始享用起自己獵獲的美味大餐。
遠遠逃散的長嘴獸群，回頭一瞥之下，發現罪魁禍首竟然是這麼一隻小貓，它們怒從心生，憤憤的就要朝著小灰撲來。
然而，它們的動作只來得及執行一半，就不得不慌忙的停下身型，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轉身逃離。
一條大蟒蛇突兀的出現，瞬間的結果了幾頭長嘴獸的性命，讓獸群想要報仇的心思，銷聲匿跡。
蟒蛇和山貓，正是龍飛和小灰無疑。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趕路，他們已經遠離了呼倫貝爾大草原，目前正在被龍飛冠名的未知大陸上遊蕩。
不過，暫時還沒有脫離草原的地貌，依舊還是在草原之上。
通過這段時間的趕路休整，龍飛已經從巨大的悲慟之中緩過心神，他能夠正是自己，繼續的去探尋這個世界。
小山貓經過上次不知是何原因而起的變異，龍飛明顯的發現它變得聰明很多。
自己的一些簡單想法，龍飛只要是象形的比劃而出，它基本上都能夠理解。
這算得上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
雖然還不能和小灰直接的交流，但是如此的溝通方式，已經讓龍飛欣喜若狂了。
就像是用石頭捕獲獵物這一招，龍飛只是在無意間，隨手抓起一塊大石，狠狠地砸向了一隻天空上對小灰有特殊想法的大鳥而已，然後就被小灰學了過去。
它甚至都可以舉一反三，利用大石頭來偷襲地面上的獵物，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十足的進步。
小灰趴在那裡吃的津津有味，鋒利的貓爪，不再需要龍飛去為它撕開獵物的血肉。
而且它的食量也是大增，一頭成年的長嘴獸，小灰一餐，就能吃下去一半，如果按照比例換算，已經和龍飛這條變異的蟒蛇，不相上下了。
能吃，就代表著身體裡有巨大的潛能，可以開發利用。
小灰也算得上爭氣，貓的身體，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
吃掉了半頭長嘴獸，小灰滿意的咂了砸嘴唇，用一對貓爪胡亂的撲了撲自己的面頰。
這樣人性化的動作，當然也是和龍飛學習來的。然後，它指了指自己身前血肉模糊的屍體，笑著讓龍飛繼續將它享用。
浪費食物是可恥的思想，在小灰這裡，得到了完美的傳承。
每次進食過後，小灰都是會讓龍飛這條蟒蛇，替它解決餘下的「貓剩」。
龍飛趴在地上，將小灰身前的食物，一口吞下腹中，這樣的情況出現過很多次了，龍飛早已經習慣成自然。
從地下逃生離開呼倫貝爾大草原之後，靈性十足的小灰，就一直都是這樣。
龍飛也不嫌棄它埋汰，因為在龍飛的世界裡，小灰就是夥伴，是戰友，就如同他的親人一樣。
你會嫌棄自己的親人嗎？
當然不會！
吃飽喝足，小灰拍了拍肚皮，隨意的躺在龍飛的身邊，仰天酣睡。
有大蟒蛇在一旁，它從來都不需要為自己的生命安危擔心。
小灰吃的很滿足，睡得很安然，龍飛卻是沒有。
因為他發現，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有幾個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前行，它們闖入了龍飛的視線。
月黑風高胡亂竄，非奸即盜。
這幾個身影的主人，非常明顯，偷偷摸摸的樣子，一看就不像是善良之輩。
吃飽了的龍飛，並沒有繼續捕獵的意思，但是如果這幾個傢伙，將注意打到了他和小山貓的身上，就另當別論了，龍飛倒是不介意再開殺戒。
從它們行走的路線來看，目的地好像也是鎖定在了自己這裡。
小山貓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也許正是這樣的鼾聲，將它們吸引而來。
它們前行過來，就是想要獵殺酣睡中的小山貓也說不定。
龍飛吐了吐蛇信，目露凶光。
以血還血，以暴制暴，如果真是這樣，龍飛絕對不會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