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飲恨入仙門 文 / 王氏八弟

    綠野山林間，高聳入雲的山巒之巔，雲霧繚繞，若是凝眸遠眺，隱約可見一座廟宇在那絕壁之上。

    靈寶山，靈月觀。

    一個白髮道者坐在蒲團上，眉宇間帶著幾分平靜祥和。

    「無涯，你說你道玄師伯被那男子凌遲而死？」白髮道者忽然睜開了雙眸，平淡地問。

    「嗯，那男子似乎對道玄師伯有深仇大恨！」

    「道玄罪孽深重，遭此下場，也算善惡終有報！但是我聽紫霞說，你把那個男子帶回了靈月觀？」

    「正是！師父，只因為我在那男子身上發現一枚玉簡，和咱們靈月觀供奉的靈物頗為相似！所以擅自做主，把那男子帶上了靈月觀。」

    「哦？有這等事？」白髮道者銀眉一鎖。

    「師父請看！」卓無涯把玉簡乘上來，交給了白髮道者。

    白髮道者手持玉簡，凝神一看，同樣也是驚訝不已，「這……這……」白髮道者修為頗深，通過神識發現，這玉簡上殘留著靈氣，竟和靈月觀供奉的靈物散發出來的靈氣極為相似，並且靈月觀祖上有訓，說如果有人手持此等玉簡上山，定要收其為內門弟子，傳授靈月觀之大能，「天意啊，實乃天意啊！」

    這位白髮道者是卓無涯的師父，也是這靈寶山靈月觀的第四十三代傳人，姓蒼名原。

    「小柔，小柔……」莫小邪猛地從床榻上驚醒，手裡握著一雙白若玉藕般的小手。

    「你……你總算醒了……」

    莫小邪這一睡，便是七天七夜。

    「小柔呢？我的小柔在哪裡？」莫小邪追問著，心中帶著一股絕望，他多麼期盼一個答案。

    答案卻是如此殘酷。

    「你……你是不是說那位中毒的姑娘？無涯師兄說那必定是你無比珍視之人，便把她安葬在了山下！這裡是靈寶山靈月觀！」

    莫小邪猛地一顫，「不……小柔不會死，你們騙我，小柔她不會死的！」

    這幾日昏迷，女子一直照顧他，聽他嘴裡喊「小柔」這個名字已經不下千百遍。

    其實莫小邪何嘗不明白，只是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靈寶山下，莫小邪站在那塊空白的木碑前，失神地凝望著，許久，一滴淚水落在了青草葉上，風過無痕，身旁的女子想去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蹲下身，莫小邪用手指在木碑上摳字，浸染著鮮血：愛妻曾玉柔之墓。

    身旁的女子莫名地揪心，她從未見過，一個男子愛一個女子如此癡心，她從未知道，何為情愛。

    只是看著莫小邪，她又似乎懂得了一些。

    「我們走吧！」這句話從莫小邪嘴裡說出來，又是何等的沉重。

    靈月觀大殿上，莫小邪落寞地站在中央。

    「你叫什麼名字？」蒼原淡淡問了一聲。

    「莫邪！」莫小邪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他去掉了那個「小」字，從今以後便叫「莫邪」。

    「莫邪……你是否願意拜於我靈月觀門下？遵守靈月觀三規五戒？」

    「我願意！」

    「好，那你以後便是這靈月觀第四十四代弟子，左右便是你的師兄師姐！」

    如果按年齡來說，靈月觀大部分弟子都比莫邪小，包括卓無涯，他們年幼結緣，被蒼原帶上靈寶山。不過靈月觀按資排輩，莫邪入觀最晚，自然便是「小師弟」。

    ……

    半年一晃而過，靈寶山下一片鬱鬱蔥蔥，唯獨少有人煙。

    一個男子坐在墓碑前，清理著墳前的雜草，一個人說著話：「小柔，時間過得真快啊，你一定已經投胎轉世了，你可要投胎到個好人家啊，不求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

    「莫師弟……莫師弟……」一聲呼喚，一名綠衣的女子腳踩一柄藍芒寶劍，從半空中跳下來，寶劍入鞘，秀美的臉頰帶著一絲微笑。

    「紫霞，你怎麼來了？」

    「我在山上尋不見你，便知你肯定來了這裡，我來是想問你，三清洞大會你去麼？」紫霞看著莫邪，眼神中含著些許期待。

    「我就不去了吧，我才來靈月觀半年有餘，連最基本的築基都遙遙無期，我哪裡有資格參加三清洞大會！」莫邪搖搖頭，這半年來他勤奮有加，日夜修煉，各位師兄師姐也是看在眼裡，只不過他年紀大，根基淺，資質也差，半年來除了身體愈加健壯以外，並無其他收穫。

    「莫師弟你不要氣餒，師父說過，修仙本來就是逆天之事，無涯師兄算是同輩中的奇才，也是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完成築基，最長的羅師兄，他十年才完成築基！你這才半年的時間，沒有完成築基也很正常啊！」紫霞勸慰道，「三清洞大會本是東洲修仙地的盛會，十年一次，莫邪師弟若是錯過了，真是可惜！」

    「沒什麼可惜不可惜的，我去不去，全聽師父的安排，師父若無意讓我去，我便不去！」

    紫霞微微嘟嘴，自顧嘀咕道：「莫師弟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紫霞的心意，靈月觀很多人都看得出來，她喜歡莫邪，只不過這半年來莫邪少言寡語，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對他來講，始終對曾玉柔的死無法釋懷，每當深夜，他總能夢到曾玉柔那滴血的玉唇，然後從呼喚中驚醒。

    「紫霞，我們回去吧！」

    「嗯，讓藍迦劍送我們一程！」

    一柄藍芒寶劍從紫霞的背上飛出，紫霞飛身上去，又朝莫邪招了招手。

    莫邪尚未學會御劍之術，只好搭乘紫霞的飛劍，抓著紫霞溫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

    紫霞身子輕盈，御劍而行對她來說不費太多靈力，但是加上一個莫邪的重量，對靈力的消耗就翻倍了。飛至半山腰的時候，紫霞臉頰紅潤，白皙的額頭滲出些許粉汗，藍迦劍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紫霞緊蹙峨眉，努力凝聚靈力。

    偏偏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勁風，紫霞「啊」了一聲，身子一歪，和莫邪從藍迦劍上摔了下來。千丈的懸崖絕壁，若是摔下來必然粉身碎骨，莫邪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對他而言，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紫霞凝神聚靈，吶喊一聲：「藍迦劍，回！」

    只見閃著藍芒的寶劍飛速直下，重新墊在了紫霞的腳底，「莫邪師弟，我來救你！」

    眼看著莫邪距離地面不足百丈，紫霞咬緊牙關，伸手抓住了莫邪的胳膊，他發現莫邪正在朝他微笑。

    「都這個關頭了，你還笑得出來！」

    巨大的慣性讓紫霞根本停不下來，兩個人繼續墜落。

    紫霞拼盡全力，靈力消耗殆盡，「不……不……」

    眼看快要落地了，突然，莫邪將紫霞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用身體墊在了下面。

    噗通，莫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前的世界黑暗了下來。

    而莫邪，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無怨無悔。

    「不……你不能死……莫邪師弟……」紫霞在莫邪的保護下，並無大礙，她看到莫邪嘴角流出鮮血，心中像是撕裂一般，她撲在莫邪的身上，眸子裡噙滿了淚水。

    莫邪又睜開了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傻丫頭，你想壓死我麼？」

    紫霞驚愕地抬起頭，淚水已經哭花了臉蛋兒，見莫邪沒死，再次忍不住撲到了莫邪懷裡，「你個壞蛋，你嚇死了我，你怎麼那麼傻啊！」

    「看來閻王都嫌棄我，不想要我的命啊！」莫邪苦笑著，看著藍色的天空，天堂如此遙遠。

    雖然沒死，但那重重地一摔，也讓莫邪受了傷，紫霞的靈力也損耗頗大，無法駕馭飛劍。

    「莫邪師弟，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應該是靈寶山後面的那個懸崖谷底吧……」莫邪觀察周圍，說道。

    「啊！」紫霞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

    「師父說過，這後山懸崖是禁地，這裡有天然瘴氣遮擋，壓制靈力，就算是我靈力恢復，也無法御劍飛行！」

    「放心，天無絕人之路！」莫邪倒是顯得幾分淡然，環顧四周，環抱粗的古木參天，地面上經年累月堆積了一層厚厚的枯枝敗葉，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濕氣。臨近暮色，樹木又遮擋了陽光，周圍漸漸暗了下來，曾玉柔膽子本來小，寒風瑟瑟，她雙臂交差摩挲著，「莫師弟，這裡不會有什麼凶獸之類的吧？」

    「靈寶山周圍很少有凶獸出沒，不過這裡是山谷，人跡罕至，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啊？」紫霞一臉緊張的樣子，警惕地看著周圍。

    「哇！」莫邪忽然大叫一聲。

    「啊！」紫霞嚇得一頭扎進了莫邪的懷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雙臂緊緊摟著莫邪的腰。

    莫邪一怔，他沒有想到紫霞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柔軟的嬌軀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那種香味似曾相識，莫邪嘴裡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聲：「小柔！」

    紫霞一顫，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羞惱地推開莫邪，正打算用粉拳報仇的時候，卻聽到莫邪喊了那個名字。

    紫霞傻傻地站在原地上，腦袋一片空白。

    莫邪忍不住抬起手臂，扶住了她瘦弱的雙肩，緩緩地湊過去，唇與唇之間快要貼上的時候。

    紫霞卻猛然驚醒了一樣，側過臉去。咳嗽了一聲：「莫邪師弟，我是紫霞啊……」

    莫邪驚醒，恍若一夢，尷尬地看著紫霞，趕忙鬆開了手，「對……對不起……你……你身上的香味兒……」

    這香味兒，紫霞也是當初從曾玉柔身上聞到的，她也特別喜歡這味道兒，便採集各種野花香草之類，經過無數次的反覆實驗，終於做成了類似的香囊，便一直掛在身上。

    其實，她也有小小的心思，希望那個人可以聞到，漸漸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當這一刻發生的時候，她原本應該高興，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看著他的眼睛，她忽然明白，在他心中，有些東西永遠無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