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飯局 文 / 行走的耳朵
這樣的飯局對夏曉月來說簡直是場折磨，大家觥籌交錯，說著場面話，互相恭維，說些最近流行的官場上的段子，哪些人又陞遷了，背後靠的是誰，最近哪家公司又拿下了哪一項市政工程，公司董事長是哪一位領導的小舅子；哪位軍旅歌手買入了某公司的內部股，一夜暴富等等一些內幕消息。
因為汪副秘書長的緣故，他們也把夏曉月當成了自己人，談論這些也不避諱她，一些隱秘的信息就在半玩笑中傳遞了出來，聽到的人也心領神會，各自捉摸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那些平時在電視新聞裡和主流報紙頭版出現的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在這些人的嘴巴裡卻是另一番模樣，這讓夏曉月大為驚訝。
聽了一會，都是些上層社會的內幕八卦消息，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也插不上話，心裡想著林飛的事，看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裡更著急了，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都得找個機會單獨跟舅舅說說那篇新聞報道的事，可那些人一直圍著舅舅敬酒，一時找不到空隙單獨說話。
汪副秘書長因為小妹的過早離世一直心存愧疚，想在夏曉月身上彌補一下缺憾，可夏曉月跟她媽的脾氣一樣倔，對自己一直抱有成見，怎麼都不跟他這個親舅舅親近，工作這些年來基本上不會主動來看望自己這個舅舅，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正好藉著李董事長這場飯局讓她的上級領導丘總編帶著她一塊來。看到夏曉月越發出挑得像她年輕時候的媽媽，想到妹妹命運多舛，卻生了這麼一個漂亮能幹的好女兒，他的心裡不禁有些淒然，過段時間，等自己這邊陞遷的事定下來以後，再想辦法提攜她，這樣也對得起妹妹的在天之靈了。《華商時報》畢竟是個財經類報紙，要想在仕途上有大的發展，還得去主流報紙，或者到黨政工團口，以後從政，到時候就看曉月自己的意願了，這麼一想，心下頓時釋然。他看曉月不太習慣這種場合，有些拘謹，就笑著對她說道：
「曉月，李董事長他們這幾位都是舅舅的好朋友，以後你去這幾家公司採訪，儘管找他們幾位，他們肯定對你大開綠燈。」
李董事長等眾老總忙笑道：
「秘書長您儘管放心，以前不知道曉月是您外甥女，照顧不周。以後只要曉月到我們公司來，不管公事、私事，只要給我們說一聲，馬上就辦。」
汪副秘書長笑道：
「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曉月，還不謝謝幾位老總？」
夏曉月忙站起身來，端起酒杯挨個敬酒，說些請多多關照之類的客套話。眾老總也都當著汪副秘書長的面誇獎了一番她如何如何能幹前途無限之類的話。這種場合，夏曉月作為唯一的女士，佔了點優勢，她只是在嘴唇邊沾了粘酒杯，別的老總都一口乾了。
汪副秘書長高興，又喝了幾圈酒，輪到丘總編向他敬酒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明天的頭版版面都安排好了嗎？」
丘總編笑著回道：
「都已經安排妥當了，那篇稿件可是個重磅炸彈，一定能引起巨大的社會影響。」
夏曉月心裡猛跳了一下，趕緊凝神聽下去。
丘副秘書長點點頭，說道：
「這才只是一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李董事長點頭道：
「只要明天報紙一出街，輿論聲勢一造出來，博實基金想捂都來不及了。」
旁邊的石副總經理有些擔憂地說道：
「博實基金後台很硬，據說通著天呢，恐怕一篇新聞報道很難撼動它。」
其他幾位老總也紛紛點頭道：
「是啊，博實基金以及博實繫在圳海市經營多年，樹大根深，利益盤根錯節，要想撼動它，恐怕不太容易。」
李董事長笑道：
「各位擔心的都有道理，博實系確實很強大，背景也很深，不過據我的瞭解，它的幕後老闆歐陽家族內部內鬥非常激烈，呈分崩離析之勢，現在正是我們出手重創博實基金的最佳時機，這段時間，我女兒蜜果已經擊敗了博實基金的天才操盤手林飛，博實基金這幾年發展得這麼快，對我們威脅這麼大，跟這個林飛有很大關係。所以我們首先要把這個林飛的名聲徹底搞臭，讓他在博實基金難以立足，只要林飛離開博實基金，我們就少了一個最強勁的對手。接下來我們再在報紙電視上大造聲勢，把博實基金的種種黑幕捅出來，輿論壓力一大，我看博實基金很難撐得住。只要博實基金一垮，博實系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塊一塊倒下。」
丘總編接著說道：
「報紙方面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頭版頭條一出，接下來，我們立即跟進，做後續報道。」他一指身邊的夏曉月道，「後續的報道已經交由曉月負責了。曉月的業務能力是我們報社記者中最強的，大家盡可以放心。」
李董事長笑道：
「有曉月記者親自出馬，我就放心了」。他端著酒杯，站起身來，說道，「曉月，來，我敬你一杯，這次我們能不能擠垮博實，就看你的了。」
夏曉月這才明白這場飯局的真正意圖，對於商場中的爾虞我詐她見得多了，但都沒有切身體會，沒想到這一次自己竟然也捲入其中，並且是他們是要讓自己把林飛的名聲搞臭，讓他以後無法在基金行業立足。
更讓她吃驚的是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還有更大的陰謀在後面，自己也僅僅是這個棋局上的一顆棋子而已。
丘總編見李董事長向夏曉月敬酒她卻沒有反應，忙用胳膊捅捅她，提醒道：
「曉月，李董事長向你敬酒呢。」
夏曉月這才回過神來，站起身來，迷迷糊糊端起酒杯，她看著李董事長那張笑臉，忽然覺得特別虛偽、猙獰，就是他，還有他那個寶貝女兒李蜜果，要把林飛搞得身敗名裂，她忽然心底裡有一股衝動，很想把杯中的酒潑到他的臉上。
李董事長見她神色不對，有些尷尬，自顧自先把酒乾了，舉著空酒杯笑道：
「先乾為敬，曉月記者，你可要給我這個面子喲。」
夏曉月端起酒杯一口就把杯中的酒喝乾了，順手拿起丘總編面前的酒杯，把酒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汪副秘書長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丘總編忙站起身來，解釋道：
「曉月這段時間連續采寫了好幾篇重頭稿件，從早到晚忙乎，她應該是疲勞過度了。來，我敬李董事長一杯。」
他一拉夏曉月，讓她坐下，自己向李董事長敬起了酒。
汪副秘書長看看曉月的氣色，責備丘總編道：
「曉月是你們報社的骨幹記者，可你也不能這麼使喚她，每天安排那麼多的採訪任務給她。她還是個女孩子，要是累壞了身子，我可要拿你示問。」
丘總編連忙檢討道：
「都怪我考慮不周，回去我就批評採訪部錢主任，今後一定改正。」
汪副秘書長關切地對夏曉月道：
「曉月，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夏曉月臉色發紅，渾身感覺到無力，她搖晃著身子站起來，搖搖頭，說道：
「我沒事，不用麻煩司機了，我自己到門口打的走。」
說罷，就朝包間外走去。丘總編過來想送，她也拒絕了。
下到粵華樓門口，服務生幫忙攔了輛的士，她昏昏沉沉上了車，一路上只覺得頭痛欲裂，回到自己的住處，倒頭就睡。
半夜裡，夏曉月就發起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