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擦肩而過 文 / 行走的耳朵

    林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他從一堆破棉被和舊報紙裡爬出來，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橋洞裡，身邊還睡著另外一個人，頭臉都蒙在舊報紙堆裡，開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什麼流浪漢，發現了這麼一個躲寒冷的「好窩」，一塊兒抱團取暖呢。

    輕輕掀開報紙一角，露出了一張「漂亮」的臉，原來是白天，睡的正酣，睡夢中還帶著笑容，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事。

    林飛怕驚醒他，又輕輕地把舊報紙蓋上，自己靠在橋洞壁旁回想剛剛做的一個奇怪的夢，好像還夢到了什麼外星人、液體芯片什麼的，林飛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可能這段時間網絡小說看多了，想像力暴漲，什麼離奇的情節都構思得出來。

    胡思亂想了半天，天光大亮，白天終於醒了，他從舊報紙堆裡露出頭來，一眼就看見了林飛靠在橋洞壁邊正看著自己。這幾天他一直替林飛擔著心，生怕他就此死掉。現在林飛不但活著，高燒也退了，怎麼能不讓他高興呢？

    隨後的幾天，他每天早中晚都到附近住宅小區裡的那家米粉店裡去，每次回來都給林飛帶回一份牛腩米粉，林飛知道這是白天靠自己打工賺來的，心裡不由得替白天高興，他想著身體能盡快好起來，也能做一份事，這樣就不用白天這麼辛苦做事了。林飛心底裡覺得，應該是自己來照顧白天這個小弟，而不是讓白天反過來照顧他這個大哥。

    這天晚上，白天回來得比平時都要晚很多，把米粉交給林飛後，也不像往常那樣多說話，自己躺到「床」上，把舊報紙蒙在頭上，就睡了。

    林飛以為他忙乎了一整天，累了，就沒多問，吃完了飯，靠著橋洞邊坐著，胡思亂想了一會，腦子亂亂的，也沒想出個頭緒。夜裡寒風吹來，即使穿著風衣，也感覺到身子有些冷，加之身體虛弱，就鑽到「床」上，靠著白天身邊睡了。

    夜裡，白天不停地翻身，弄得林飛也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到了「上班」時間，白天卻磨磨蹭蹭不走，靠在橋洞邊和林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林飛覺得奇怪，也不好問他，兩個人聊了聊這些天來的事，轉眼就到了中午，兩個人的肚子都咕咕地叫了起來，白天終於站起身來，說道：

    「我去給咱們搞點吃的。」

    說罷，就晃蕩著兩隻長袖出了橋洞，過了很久，他又晃蕩著兩隻長袖從外面回來，為難地對林飛說道：

    「林大哥，你先忍忍，晚上我一定能給咱們搞到吃的。」

    林飛還是第一次看到白天這麼為難，這個野外生存的高手在城市裡也遇到了生存的難題，怪不得他會離開城市跑到幾十里外的海灘上住呢。就笑笑，安慰他道：

    「沒關係，等我身體好些，我出去給咱們找吃的。」

    白天不再說話，悶悶地過了一個下午，太陽西沉，白天好像下了極大的決心，站起身來，對林飛說道：

    「林大哥，你等著我，我很快就帶吃的回來。」

    林飛這一等，卻一直等到了深夜，白天這才急匆匆回來，把米粉遞給林飛，一句話也不說，鑽到「床」裡就睡了。

    一天沒有吃飯，林飛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見白天累了睡了，也不去問他今天打工的情況，打開塑料飯盒的蓋，吃起了米粉，藉著橋洞外微弱的路燈光，只覺得今天的牛肉比往常多了兩三倍，還都是一塊一塊的，不像往常那樣薄薄的幾小片牛肉漂在上面，湯也是濃香撲鼻，比以往也更香很多。他三口兩口吃完了米粉，連湯都喝了個一滴不剩，肚子裡有了食，渾身舒坦，那叫一個舒服。

    牛肉米粉是南方城市裡最常見的一種快餐，主要食客是來城市裡打工的農民工和寫字樓裡的初級小白領，要擱在以往，林飛連這樣的小店根本連看都不看，直到現在，落魄流浪到橋洞裡，他才知道，在這座城市裡竟然還有如此的美食。

    吃完了飯，正要收拾碗筷，忽然，從橋洞口射過來一道刺眼的光，一輛轎跑拐進了橋洞，林飛給這汽車的燈光一照，眼睛都睜不開了，忙抬起衣袖，遮住了臉。

    橋洞裡光線微弱，那輛轎跑速度不是很快，慢慢地開了過來。這座橋洞位置較偏，行人較少，平時晚上到了凌晨時分很少有車經過，林飛和白天的「床」在人行道上，比車道要高十幾公分，比較安全。那輛轎跑慢慢地從林飛身邊經過，開出了幾米，「嘎」地一聲停了下來，然後轎車倒了回來，在林飛身邊「嘎」地一聲停下來，接著車窗搖了下來，只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

    「喂，你需要幫助嗎？」

    一聽這聲音，林飛的頭皮一下子麻了，這不是夏曉月的聲音嗎？不會吧，怎麼會是她？

    林飛偷眼從空飯盒的縫隙裡一看，正從車窗探頭向他詢問的不是夏曉月還能是誰？

    林飛的臉唰地一下紅了，紅到了脖子裡，恨不得有個地洞一下子鑽進去。他下意識地把臉全部遮住了。

    夏曉月問了一遍，沒有得到回應，她又問了一遍：

    「喂，我問你呢，你需要幫助嗎？」

    林飛依舊不說話。

    夏曉月以為這個「流浪漢」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又喊道：

    「晚上太冷了，在這裡睡覺不好，離這裡不遠有一個救助站，裡面有床，有暖氣，還有熱騰騰的飯菜，你去那兒過夜吧？」

    林飛依舊不說話。

    夏曉月頭疼了，她以為碰到了聾啞乞丐，聽不到自己的話，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向林飛走來。

    林飛惶急，緊緊地抱住腦袋，縮在腿中間，生怕被夏曉月認出來。

    離林飛還有兩三步，夏曉月停住了腳步，她蹲下身子，再次說道：

    「晚上太冷了，在這裡睡覺不好，離這裡不遠有一個救助站，裡面有床，有暖氣，還有熱騰騰的飯菜，你們去那兒過夜吧？」

    她這時也注意到了旁邊的舊報紙堆裡還睡著一個人。

    林飛一邊連連點頭，一邊嘴裡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

    夏曉月沒辦法，只得大聲說道：

    「離這裡不遠，過一條馬路，有一家救助站，你們去那兒過夜吧，那裡什麼都有。你聽明白了沒有?」

    林飛巴不得夏曉月快點離開，只得壓低嗓音、含含糊糊說道：

    「知道了，我們待會就過去，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

    夏曉月見林飛聽明白了自己的話，答應去救助站，心才放下來，她起身走到車旁，從坤包裡拿出一百塊錢，返身走回來，塞到林飛拿空飯盒的手裡，說道：

    「這一百塊錢，給你們，找份正經工作，好好生活，別再過流浪的生活了。」

    林飛連連點頭，嘴裡含含糊糊說著：

    「謝謝，謝謝。」

    夏曉月上了車，汽車慢慢地開動，從林飛身邊慢慢地駛了過去，快要駛出橋洞口的時候，她的潛意識裡忽然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就是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