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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0章 驚天身世 文 / 經綸

    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聲雨聲,淅淅瀝瀝的小雨,大概已經下了一個晚上。()

    院子裡的花草樹木,在雨水的暈染下,一片鬱鬱蔥蔥,顏色變得更是深沉了一些,多了幾分不動如山的厚重的感覺。

    耳邊滿是風聲和雨聲,儘管昨夜極盡纏綿,夜色旖旎,春色無邊,楚雲裳一個晚上睡的並不安穩。

    醒來已是天明,她的手下意識的往邊上摸了摸,摸了個空,不由輕聲一歎,有些失望。

    **蝕骨的一夜所帶來的後遺症,還未完全從身體裡消失,裸露在外的肌膚之上的粉色餘韻,也還沒完全的消散,皺褶的被褥,以及被褥之上那斑斑點點的紅色梅花,也都預示著昨晚的戰況是如何的激烈。

    只是,原本睡在枕邊的人,卻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如若不是被褥上還殘留著墨染塵的體溫,空氣之中,還殘留著墨染塵身上的味道,似乎昨晚的一切,不過只是做了一場春夢。

    夢醒時分,春夢了無痕!

    會是如此嗎?

    楚雲裳不確定,她輕輕的甩了甩頭,起了床來。

    走到窗邊一看,見著那被雨水打濕的花草樹木,楚雲裳這才知曉昨晚竟是下了一場雨,難怪睡夢之中,總是不得安寧。

    她的視線,又是放遠了一些,看向皇宮的方向,此時,大軍是否已經開拔了呢?那個睡在他枕邊的男人,一夜過後,心裡,是否還惦念著她。

    珠兒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楚雲裳的思緒才稍稍拉回了一些,珠兒看著楚雲裳的背影,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說道:「小姐,早啊。」

    楚雲裳回頭看珠兒一眼,見著珠兒促狹的笑,就知昨晚的事情這丫頭大概是聽到了一些什麼,俏臉微微一紅,假裝嗔怒的說道:「有事就說?」

    珠兒趕忙說道:「王爺今早離開的時候特意吩咐過,讓奴婢好好的照顧您,不要惹你生氣,更不能讓你出事,不讓他第一個不放過我。」

    珠兒前來自然不僅僅是為了說這些,但是因為骨子裡的那份畏懼,她必須將墨染塵的話當做是命令來執行,墨染塵對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態度非常的嚴肅,語氣非常的冷峻,完完全全的命令口吻,如若她照顧楚雲裳不周的話,勢必會言出必行對她嚴加懲戒!

    「哦。」楚雲裳輕輕點頭,心裡微微一暖。隨之問道:「還有沒有別的?」

    珠兒這才說道:「是這樣子的,老爺剛剛派人來過,說讓你方便的時候回府看一下。」

    陳皇后死後,一些無辜受牽連的人也全部都放了出來,楚家一門,出於安撫,照舊被安置在太傅府,不過楚琮這個太傅,已經沒了實權,一門冷清。

    「我會的。」楚雲裳思索了一陣,說道:「去準備熱水,我要洗個澡。」

    珠兒偷偷摸摸的看了她一會,抿嘴輕笑,又不敢笑的太誇張,趕忙下去準備,跑出去好遠,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笑的楚雲裳滿臉桃花開,這沒大沒小的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楚雲裳洗過澡,在珠兒的伺候下擦乾頭髮,稍加修飾,又是吃了早餐之後,她將珠兒叫到眼前,遞給她兩封信。

    「這一封信,你幫我轉交給王爺,另外一封信,交給墨飛。記住,不要弄混淆了!」楚雲裳鄭重其事的囑咐道。

    珠兒不解其意,疑惑的說道:「小姐,王爺和墨飛都隨軍出征了呢。」

    「我知道,過段時間,他們就會回來的,你記住我的話就好了。」楚雲裳的表情依舊嚴肅,不假顏色!

    珠兒覺得不對,一會恍然大悟,急忙說道:「小姐,為什麼不是你交給他們呢?難道你……」

    楚雲裳擺手打斷她的話,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的確,她也是時候離開了,不管和墨染塵之間的感情最終會如何發展,有了昨晚的那一夜,她的心裡,再也不會留下任何遺憾。而有些事情,她也必須去解決了。

    這兩封信,一封給墨染塵,另外一封給墨飛,給墨飛的一封,是要墨飛善待珠兒,至於給墨染塵的那一封,她知道,墨染塵看過之後,會明白她的心意的,沒必要多說。

    珠兒見果真如此,急的要掉眼淚,立即焦躁不安起來,也不聽楚雲裳的話了,急急忙忙的說道:「小姐,你要走的話就帶珠兒走,好不好?珠兒不想離開了。你走了,珠兒該怎麼辦啊?」

    楚雲裳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著說道:「沒事的,我很快就會回來,你放心吧,墨飛會好好對你的,要是他對你不好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回來收拾她。」

    「可是……」珠兒眼淚直流,小小的身體直打哆嗦。

    楚雲裳看在眼裡,心裡也極為不是滋味,不過她還是恨下心來,板起臉道:「怎麼,是不是膽子大了,翅膀長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珠兒最怕楚雲裳生氣,嚇的頭皮一陣發麻,低聲說道:「小姐,我不是,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你。」

    「我明白你的心意,這件事情我已做下決定,不要再說了。」楚雲裳加重語氣,厲聲說道。

    珠兒身體顫了一下,有話要說,卻是再難說出口,她眼巴巴的看著楚雲裳,眼神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楚雲裳知道珠兒從小跟隨著她一起長大,如今她一個人離開,珠兒心裡肯定不好受,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有些地方,也是難免照顧不周,又是輕聲細語的安慰幾句,便是起身往外邊走去。

    她才走到院門口,就是聽珠兒一聲大叫:「小姐!」

    楚雲裳腳步一滯,回頭過來,珠兒眼淚汪汪,雙膝跪地,對著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小姐,你一定要回來,珠兒等你,不管過多久都等你,你不回來,珠兒就不嫁人!」

    楚雲裳暗歎一聲,心中一陣酸澀,她重重點頭:「等我。」

    ……

    雨一直在下,大概已然下了一個下午,楚雲裳騎馬來到太傅府的時候,頭髮和衣裳都被淋了個通透。

    太傅府門口極為冷清,偶爾有人從外邊經過,也是腳步匆匆,不敢逗留。

    楚雲裳翻身下馬,推門入內,恰巧見著一處屋簷下的楚歡歡,楚歡歡見著她,臉色一陣彆扭,好在也沒多話,冷哼一聲,走進了屋子裡。

    楚雲裳也不在意,大步入內,直接朝書房走去。

    推門進去,楚琮就坐在書桌後面,不過幾天不見,楚琮看上去又似老了一些,臉上的老年斑,更加的明顯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也極為渾濁。

    「父親大人,我來了。」楚雲裳輕聲叫喚道。

    楚琮推開椅子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單膝下跪,嘴唇哆嗦的說道:「微臣見過華韶公主。」

    楚雲裳本身是一個無歸屬感的人,雖然看信之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並無多少感觸,直至楚琮這麼一跪,她才猛的清醒這層身份所賦予的含義,以及這層含義背後所帶來的光芒和壓力。

    華韶公主,韶華晚歸,可不正是她這個流落在外的公主的真實寫照!

    楚雲裳側開身子,將他扶起身來,於心不忍的說道:「父親大人,你我之間,何苦如此。」

    楚琮站起身,挺直腰桿,說道:「君臣之禮切不可忘,公主此次前來,定然是拆開信封看過了,又何苦折煞老臣。」

    「在我心裡,你一直是我的父親。」楚雲裳見著楚琮如此模樣,心頭情緒一陣翻湧,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她的確是看過了那封信,也知道了裡面的內容。

    十五年前,四國之間曠世大戰,戰火連天,久久不絕,四國之中,楚國處於弱勢的一方,在秦國的強勢碾壓之下,大半城池被摧毀,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幾乎要滅國。風雨飄搖之際,為了保全皇室的血脈,當年才不過一歲的楚雲裳,被楚琮帶著偷偷前往墨龍國。

    楚琮來到墨龍國之後,偶然一次機會,才華被墨龍皇賞識,進而進入墨龍王朝為官,徹底化身為墨龍國的子民的身份,安安分分的將楚雲裳撫養成人。

    楚雲裳身份極為特殊,是以自小到大,楚琮不敢對楚雲裳有一絲的特殊照顧,唯恐外人從楚雲裳的身上看出端倪。儘管如此,楚琮的心裡,也是一直的忐忑不安,直到楚太后橫空出世,以其強橫的手段,驚世的風姿,率領楚國大軍擊潰了秦國方面的陰謀,楚琮的心,這才稍稍的放鬆了些。

    他期待楚雲裳能夠出人頭地,大放異彩,是以才會有每年三月三的考校,但是後來,又是擔心楚雲裳太過顯眼,一不小心被哪家王公士子看上,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又是希望楚雲裳平庸,矛盾之極。

    這矛盾直到楚雲裳嫁入寧王府都不曾化解開,原本不出意外,這一重身份,直到楚琮老死,也不會說出來,但是眼下,四國之間,又是陷入大戰之中,楚太后病危垂死,楚國小皇帝又是稚子之齡,不堪重任。楚國上下,風雨飄搖,若是等到秦國方面全面進攻,楚國滅國,只怕就在朝夕之間。

    楚琮無法,才寫了一封信託楚貝貝交給楚雲裳,他之所以不曾親口告知,或許,是心存僥倖,認為楚雲裳未必會將這封信當一回事。

    但是,楚雲裳今日出現在太傅府,無需多言,楚琮就是明白了楚雲裳來的原因,這才會以君臣之禮下跪。

    「公主折煞老臣也。」楚琮老淚縱橫,再次下跪,不知是欣慰還是心酸。

    「父親大人……」楚雲裳將他扶住,嘶啞著嗓子再次叫了一聲,心頭沉重如壓了一塊大石。

    「公主,你去吧,老臣都明白了,楚國,不能沒有你。」楚琮不再多言,低頭鞠了一躬,下逐客令。

    楚雲裳強忍住眼眶的淚水,她知曉,這一去,或許,再也沒有見著楚琮的可能,他老了,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忽然離世了。

    雖然楚琮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十五年來的養育之恩,卻是比親生父親還要來的令人敬重。

    「我走了。」楚雲裳輕輕點頭,轉過頭,大步往外邊走去。

    她明白,現在還是不敘舊情的時候,有些事情,她必須去解決,那是她的使命。

    因為她是楚國的公主!

    ……

    一人一馬,捲起漫天雨水,呼嘯著從太傅府門口離開。

    與此同時,在墨染塵的號令之下,墨龍國大軍正是開拔,前往運城。

    滾滾煙塵起!

    墨染塵最後朝明月城方向看了一眼,低聲說道:「雲裳,保重,等我回來!」

    兩個人,一人北上,一人南下,南轅北轍!

    墨龍國大軍開動,聲勢壯烈,楚雲裳出了城東的時候,聽到那滾滾馬蹄之聲,也是遠遠的朝北方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的,她直接驅馬南下。

    楚雲裳冒著雨水,一騎絕塵而過,馬蹄聲陣陣傳來,身後一片煙塵。

    行經不遠,就是見著荒郊野外,一片狼藉,有著打鬥過的痕跡,再往前一點,視野所及,出現了幾具屍體。

    無雙令出現在明月城的消息傳出之後,發生在明月城外的打鬥事件層出不窮,楚雲裳面無表情的一路行經而過,並未多看一眼。

    直到一陣不起眼的光芒透過眼瞼刺入眼睛的時候,楚雲裳這才微微一愣。

    「那是什麼?」

    她雙腿一夾馬腹,策馬上前,待見著那散落在地上的一枚令牌的時候,就是愣住了。

    「這是,無雙令?」她彎腰將令牌撿起,心頭一陣波濤洶湧,

    仔細擦掉這枚令牌上的血跡,上面「無雙」兩個字顯露出來,果然是無雙令!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世上,不過寥寥幾個人見過無雙令,也不過寥寥幾個人見過無雙公子。

    但小小一枚無雙令,卻引的天下人為之瘋狂。

    十五年前的曠世大戰,亦是因為無雙令起的風波。

    傳聞,無雙令出,天下亂。

    這,就是無雙令的魔力!

    正是這種魔力,才使得全天下人,為了這一枚小小的令牌,不惜身死。

    可是誰能想到,這枚讓全天下都為之瘋狂的無雙令,竟然是這麼的不起眼,如此容易就被得到了。

    造化之弄人,實在是難以揣度!

    楚雲裳發怔了好一會,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心裡的那種複雜且喜悅的心情!

    而後,迎著大雨,一人一馬再度出發,她的征程,在南方!

    沒過多久,楚雲裳又是聽到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她以為是有人追尋無雙令而來,心裡冷意直冒,就打算趁機下黑手。

    哪裡知道那人還沒跑到近前來,就是高聲大呼道:「等等,等等我。」

    馬兒越跑越近,楚雲裳看清楚來人,微微一怔,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蕭慎哈哈大笑:「怎麼,很意外是嗎?」

    「的確有點。」楚雲裳眉頭皺起,大為不解。

    蕭慎笑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大咧咧說道:「很簡單,我一直都在留意你的動靜,只是你跑的實在是太快了,差點就沒跟上。」

    楚雲裳無語:「我現在沒時間跟你開玩笑,你回去吧。」

    蕭慎搖頭:「不,我跟你走。」

    「我不是在開玩笑。」楚雲裳無比嚴肅。

    蕭慎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的模樣,是在開玩笑嗎?」

    「我……」楚雲裳有心勸上幾句,卻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無奈的說道:「蕭慎,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前路渺渺,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不想拖累你。」

    蕭慎拍了拍她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楚雲裳歎息道。

    「我知道!」蕭慎難得的收斂了浮誇的表情,他紫色的雙眸中,有光芒在肆虐。

    「知道?」

    「知道!」

    楚雲裳無奈的說道:「蕭慎,你要是不怕被抄家滅族的話,那就走吧。」

    蕭慎哈哈大笑:「我怕什麼!」

    ……

    蕭慎的忽然插入,讓楚雲裳又是無奈又是頭疼,但是她知道,蕭慎雖然平素看起來不著調,但是一旦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情的話,就會有著驚人的毅力,她就算是有心將蕭慎甩掉,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帶著蕭慎繼續上路。

    好在蕭慎一路之上並未多路,只是陪著楚雲裳悶頭趕路,楚雲裳這才稍稍安心。

    雖然她也明白,若是蕭慎願意幫助她的話,她勢必會輕鬆許多,但是,蕭慎畢竟是墨龍國人,蕭家一家的根基也是在墨龍國,一旦蕭慎知道太多,涉入太深,進退兩難,那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

    好在,蕭慎似乎是猜測到了她心裡的想法一般,並未多問!

    天黑之時,雨水停歇,天際長虹貫空,楚雲裳和蕭慎已然出現在了數百里之外的楓葉城。

    楓葉城是一座小城,遠離墨龍國北方的戰亂,又是離楚國還有千里之遙,是以在這裡,絲毫都看不到戰爭的影子。

    黎民百姓的生活依舊在繼續,二人剛進城不久,就是見著一個鬍鬚花白的老頭,領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走過來,挨個的朝著行人乞討。

    「各位恩人,請行行好,行行好吧,老頭子的孫女已經兩天沒吃過飯了。」老頭骨瘦如柴,佝僂著腰,手裡拿著一個破舊的瓷碗,碗裡乾乾淨淨,顯然乞討了半天,都沒人好心施捨。

    跟在老頭身後的小女孩則是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極為惹人憐愛,只是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她的氣色極為難看,小小的一張臉氣色青白,身子單薄瘦弱,六月份的天下,站在太陽底下也是簌簌發抖,似乎感覺到冷。

    行人大部分都是面無表情的路過,偶爾有人朝著老頭和小女孩看一眼,也是微微歎息,沒有一個人上前施捨。

    老頭看見了兩匹高頭駿馬,看到楚雲裳和蕭慎二人雖然風塵僕僕,卻是衣著極為華貴,眼前一亮,趕緊跑了過來,哆嗦著嘴唇說道:「恩人,行行好,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孫女吧,她快要餓死了。」

    蕭慎微微一笑,沒有反應,楚雲裳的眼神,一直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她並不是一個多麼樂善好施的人,但是不知為何,見著這小女孩的時候,就好似是看到了自己悲慘的童年,冷硬的心,不知不覺中軟化。

    「蕭慎,你帶銀子了嗎?給他們一點吧。」楚雲裳說道。

    蕭慎聳了聳肩,輕聲苦笑:「你確定要做這個好人?」

    「有問題?」楚雲裳斜睨他一眼。

    蕭慎不做爭辯,隨手彈了一錠銀子到老頭的碗裡,笑瞇瞇的說道:「可以了吧,走吧。」

    老頭感激的看他一眼,又是對楚雲裳說道:「謝謝,謝謝,真是遇到大好人了,姑娘,你不但模樣俊俏,還生得一副菩薩心腸,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小女孩也是大大的眼睛望著楚雲裳,眼中有嚮往,有感激,又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老頭拽著離開了。

    老頭年紀大了,走起路來倒是很快,不一會就繞開人群,消失不見了。

    楚雲裳有事在身,也無心管閒事,繼續趕路,卻是聽蕭慎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是菩薩心腸,看來你這段日子,真是變了許多。」

    「什麼意思?」楚雲裳知道蕭慎話裡有話。

    蕭慎拿手懶洋洋的揚了揚馬鞭,說道:「楓葉城我來過幾次,每次進城來的時候都會見著那個老頭前來乞討,而且最古怪的是,每一次那老頭身邊帶的小女孩都不一樣,你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騙子?」楚雲裳恍然大悟,倒是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就遇到了這種情況。

    蕭慎點頭:「自然是騙子了,不過也不奇怪,這種事情哪裡都有,這老頭也算是聰明人,知道自己在城裡討不到錢,就到城門口來乞討,一些路過的商客,手裡有錢,又有幾分憐憫之情的話,自然不會吝嗇一點銀子的。」

    這種情況楚雲裳自然都清楚,前世的時候,大都市中,但凡是繁華一點的街道路口,總會少不了這種身影。

    她見的多了,也就麻木。

    但是,那個小女孩一雙大大的眼睛裡所流露出來的無暇的神色,卻是讓她的心裡極為震動。

    她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爛好人,之所以會佈施,完全是被那個小女孩的眼神給感染到了。

    「算了,就當是給那小女孩買點吃食吧。」楚雲裳也不放在心裡,招呼蕭慎一聲,在一家客棧前下了馬來,打算吃點東西,順便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

    二人剛剛進客棧的門,楚雲裳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叫聲:「大姐姐,你能幫幫我嗎?」

    楚雲裳愣一下,轉過頭,就是見著身後站著一個瘦小的人影,七八歲的小女孩大概是有點怕生,又或許是怕弄髒了她身上的衣服,怯生生的站的遠一點,也不敢碰著她。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看著她,眼中淚水汪汪,楚雲裳沒想到小女孩卻是跟了過來,稍一遲疑,說道:「小姑娘,你怎麼來了?」

    小女孩嘴唇翕動,拿手抹著眼淚,有些委屈的說道:「大姐姐,剛才我聽那人說了,說最近總是要不到銀子,他打算過幾天把我的雙腿打斷,爬著走路,那樣給銀子的人就多了,日子就會好過一些。我怕疼,就趁著剛才人多,偷偷的跑過來了。」

    不知道為何,見著小女孩如此模樣,楚雲裳的心也是跟著酸澀了一下,險些落淚,她問道:「你還記得自己家在哪裡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蕭慎從來沒見過楚雲裳如此柔情的一面,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更多的還是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生。一時間,看向楚雲裳的表情,極度異樣,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小女孩搖了搖頭,滿臉的茫然,半晌,才小聲說:「出來好久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楚雲裳也沒察覺到蕭慎異樣的情緒,歎了口氣,又耐心問道:「那你父母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小女孩仍舊是搖頭,拿手擦著眼淚,抽泣著道:「大姐姐,把我帶走吧,我會做飯,還會洗衣服,只要不打斷我的腿,我什麼事情都能做呢!」

    楚雲裳點點頭,伸手擦了她的眼淚,輕聲道:「好吧,跟姐姐走吧,從今以後,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小女孩破涕為笑,點頭道:「姐姐,和你說吧,我一點都不淘氣,我很乖巧很聽話的,飯量也很小,每天只要一個小饅頭,就能吃飽啦。」

    「那可不成,你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才成。」楚雲裳微微一笑,牽著她的小手,往客棧裡面走去。

    才走幾步,就是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怒吼:「臭丫頭,你趕快給老子站住,居然還敢跑,看老子打斷你的腿。」

    幾個大漢見著小女孩,大步衝了過來,在大漢的身後,那個衣衫襤褸的老頭,遠遠的站在一旁,輕蔑的笑著,哪裡還有剛才的老朽落魄的模樣。

    小女孩本就怕極了這些人,一聽要打斷她的腿,更是驚懼的身子顫抖,眼淚直流,哭著說道:「我不要被人打斷腿,我不要!」

    楚雲裳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輕聲安慰說道:「別怕,有姐姐在,沒人敢傷害你的。」

    她轉過身,迎著來人,聲音冰冷,不含感情:「你們確定要打斷她的一條腿?」

    「哼。」有人冷笑:「怎麼,你有意見,信不信老子連帶著將你的雙腿給打斷。」

    「我不信。」楚雲裳輕輕搖頭,看向這幾個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信,好,我做給你看。」說話的人手裡的棍子用力一揮,朝楚雲裳的腳下掃來。

    楚雲裳的腳輕輕抬起,那人都沒看清楚楚雲裳的腳是怎麼抬起來的,棍子就被楚雲裳一腳踩在了腳下,紋絲不動。

    楚雲裳沒有出手,而是冷眼看了蕭慎一眼,不悅的問道:「看熱鬧看夠了沒?」

    蕭慎苦笑:「我就知道,最後這個爛攤子還是要由我來收拾,何苦來著呢。」

    話是這麼說,他出手卻是一點都不含糊,人影一閃,三拳兩腳將這幾個傢伙全部都打了出去,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

    「滾吧!」

    蕭慎本就是世家紈褲公子,身上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出手又是如此狠辣,早就將這幾人給嚇破了膽,哪裡還敢逗留,連滾帶爬的驚惶的離開。

    「好了,可以吃飯了。」攤了攤手,蕭慎也是覺得楚雲裳今日的情緒有點不對勁,畢竟,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絕色羅剎來說,要見著她大發慈悲的一面,可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罕的很!

    不過雖然不理解,蕭慎也沒多問,他知道楚雲裳的脾氣,也知道楚雲裳是一個做事不講規矩的人,而一旦她認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情,就算是用九頭牛,也休想將她給拉回來。

    輕輕的拍了拍小女孩的臉,蕭慎促狹的說道:「小傢伙,也不知道你跟著這個女魔頭,是你的福氣還是你的噩運。」

    小女孩見楚雲裳幫她解了圍,趕走了壞人,對楚雲裳特別的感激,也非常的維護,立即說道:「大哥哥,你不能這麼說大姐姐的,你不是好人。」

    「哈——」蕭慎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小女孩還挺牙尖嘴裡的,他饒有興致的問道:「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人家不叫小傢伙,叫寶兒,寶兒七歲了。」小女孩估計是見著蕭慎出手,有點怕他,小聲的說道。

    「七歲,嘖嘖,還真是小吶。」蕭慎長歎一聲,去招呼掌櫃的上酒上菜了。

    楚雲裳知道蕭慎是在歎氣她撿了一個大麻煩,小女孩實在是太小了,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不過對她而言,和小女孩子之間,似乎是存在著某種揮之不去的緣分,也或許是第一眼,就被小女孩的那雙眼睛給吸引到了。

    二人都是有著同樣悲慘的童年,看著現在的寶兒,楚雲裳不知為何,隱約好似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十多年後的自己。

    她分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古怪的情緒,或許是因為,她身為楚國公主,卻是流落他國十五年,和小女孩之間,有著一種心有慼慼的關聯吧!

    楚雲裳卻是沒有預料到,正是因為她這一次出手,造就了楚國今後幾十年裡的盛世王朝。

    而寶兒,也就是楚國後來著名的寶兒皇后,以其妖孽的天資及囂張叛逆的行事風格,留下了一樁一樁令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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