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2章 你最美 文 / 經綸
清晨的明月城街頭,一輛黑楠木車身的馬車,緩緩行駛在青石街道上,輪軸壓過,發出吱嘎吱嘎的清脆響聲。聲音遠遠傳開,打破了清晨的岑寂。
馬車,一路朝著皇宮方向行駛而去。
富麗堂皇的馬車車廂內,墨染塵一身緋紅衣裳在斑駁的光影的照射之下,散發出血玉一般的燦爛光華,楚雲裳坐在他的對面,不知不覺就被迷了雙眼,只不知是被衣裳的璀璨光華迷了眼,還是被墨染塵那絕色的神韻迷了眼。
二人中間,沉檀木矮茶几上,圓爐小鼎,一盞茶水冒著汩汩熱氣,茶香四溢,清香撲鼻,墨染塵輕吸了口氣,笑道:「真香。」
「是很香。」楚雲裳笑著點頭。
她拿起茶壺,倒過兩杯茶水,自己拿起一杯,品嚐起來,瑩白玉色的茶杯,不染而朱的紅唇,兩種顏色相互輝映,如同冬日裡的第一場初雪之中極致綻放的一朵紅色梅花,令的天地之間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
墨染塵看著她拿著杯子的蔥白玉手,再看著她的小巧紅唇,又是一笑:「真香。」
楚雲裳俏臉微微泛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花言巧語,你還讓不讓我喝茶?」
墨染塵哈哈大笑,大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好茶。」
二人互相逗趣一會,楚雲裳說道:「閒王近來還好嗎?」
「他?」眉頭微微皺起,墨染塵說道:「近段日子,來往的少了,過兩天是他納妃的日子。」
「閒王要納妃?」楚雲裳微微一怔,感慨的說道:「一轉眼,閒王也長大了,時間過的真快。」
其實從她離開墨龍國前去楚國,前後不超過兩個月的時間,但是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總會給人一種時光飛逝,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覺。
墨染塵輕輕點頭,他側過頭,看著明月城街頭人來人往的身影,聽著那不絕於耳的大叫或者大笑聲,又是看向楚雲裳,輕聲說道:「幸好有你。」
……
馬車一路前行,穿過白虎大道,進入朱雀大道,剛到皇宮門口,斜地裡,一輛馬車忽然衝了過來,拉車的馬撞到一起,發出慘叫的嘶鳴之聲,趕車的墨飛臉色大變,一手扯住韁繩,另一隻手揮起手裡的馬鞭,就朝另外一輛馬車的馬伕抽去。
墨飛滿臉煞氣,一鞭抽過,抽的那馬伕滾落到地上,抱頭慘叫,而後,那輛馬車之內,一個人影踉踉蹌蹌的下了車來,見著墨飛,一聲冷笑:「墨飛,你要做什麼?是不是打算連著本王一起抽?」
「閒王,怎麼是你?」墨飛驚訝的說道。
「為什麼不能是我?」墨傑宇大概是宿醉未醒,滿身酒氣,醉眼朦朧,拿眼睛斜睨著墨飛,滿是不忿。
墨飛苦笑,正要說話,墨染塵和楚雲裳,一起下了馬車來。
墨染塵見著墨傑宇如此模樣,眉頭又是輕輕一皺,有些不滿,楚雲裳則是滿肚子的疑惑,在她的印象中,墨傑宇雖然一直吊兒郎當的,偶有不靠譜之處,本性卻未必是壞的。
但是今日進宮,墨傑宇一身酒氣而來,明顯有些超乎尋常的荒唐了。
與此同時,墨傑宇也是看到了墨染塵和楚雲裳,他的表情微微一滯,旋即笑了笑,誇張的作揖道:「見過太子,見過太子妃。」
「起身吧,你看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墨染塵冷聲道。
「自然是比不上太子的絕代風采的。」墨傑宇嘻嘻一笑,雖有頑劣之意,但是聽起來,更多的像是諷刺。
是的,諷刺。
楚雲裳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了,眼前的墨傑宇,依舊是那個叛逆的少年,但是他的叛逆之中,又是帶著幾分不平和憤世嫉俗之氣。
可是,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若說是那一次在仁和殿內陳皇后壽誕之時和墨染塵之間留下的怨隙的話,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又有她的勸說,怎麼也不至於會如此。
畢竟,仁和殿內之事,只是墨傑宇單方面的一個誤會,墨染塵一片苦心,他沉澱下來細細一想,未必不懂。
難道說這段時間,墨傑宇的身上又發生了其他的事情不成?
楚雲裳有心問問墨染塵,又知不是時候,只得打消了念頭,說道:「閒王,近來還好嗎?」
「好,好的很。」墨傑宇呵呵笑道,他打了一個酒嗝,身體前俯後仰,卻沒有醉態可掬的美感。
或許是因為縱酒過多的緣故,他臉色略顯浮白,眼袋青腫,眼中佈滿血絲,下顎還殘留著沒有刮淨的鬍鬚……原本也是風神秀逸的美男子,此時卻是罕見的顯現出幾分落拓潦倒之色。
楚雲裳心想,墨傑宇終究不是一個瀟灑的人。
「你喝了這麼多酒,難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嗎?」楚雲裳問道。
墨傑宇自嘲一笑:「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反正都已經習慣了。」
說著這話,墨傑宇側開身體,給馬車讓路,說道:「太子,太子妃,你們先去吧,我在這裡吹吹風。」
楚雲裳看一眼墨染塵,見墨染塵的眉頭始終皺著,便是說道:「閒王,不如一起進去吧。」
墨傑宇大手一揮:「不用了,你們先去吧,我也醒醒酒,不然真是不太像話。」
他倒還知道自己這模樣入宮不太像話,小小的出乎楚雲裳的意料之外,楚雲裳不好勉強,只得和墨染塵一起上了馬車,一路往皇宮裡面而去。
馬車一走,墨傑宇原本渾濁的雙眼,瞬間變得清亮起來,他衣袖一甩,甩開幾分酒氣,隨手扔下幾錠銀子,吩咐道:「你先回去吧,一會不用來接我了。」
「是。」馬車車伕被墨飛傷的很重,拿到銀子之後又是眉開眼笑,大覺這一頓打挨的值了,只是看墨傑宇的眼色卻是無比奇怪,心裡嘀咕道:「明明沒有喝酒,為什麼偏偏要在身上淋上酒水呢,真是奇怪,不過王爺為人本就放蕩不羈,也沒什麼了……」
車伕也沒想那麼多,拿著銀子,歡快的離開了。
車伕一走,墨傑宇也是慢慢的朝皇宮裡面走去,長身玉立的背影,隱隱有蕭冷孤寂之色。
馬車進宮之後,楚雲裳想著墨傑宇剛才的模樣,不解的問道:「他剛才叫我們什麼,太子?太子妃?」
楚雲裳記得清楚,墨傑宇在這之前,一直都稱墨染塵為三哥,叫她三嫂的……難怪她會覺得彼此之間疏離了不少,小小的一個稱呼,就證明了一切。
墨染塵嗯了一聲,說道:「是的。」
「最近明月城內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楚雲裳又是問道。
墨染塵想了想,說道:「沒有。」
「沒有,那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楚雲裳更是不解。
「我,不知道。」低聲歎了口氣,墨染塵也是滿臉愁容,顯然,墨傑宇的態度,讓他在不滿之餘,也有著恨鐵不成鋼的心痛。
馬車最後在壽華宮門口停下,楚雲裳和驀然車下了馬車,聯袂往裡面走去。
走進宮內,就見裡面已經被佈置的花團錦簇,喜氣洋洋,後宮的幾位嬪妃正在裡面聊天,見著墨染塵和楚雲裳進來的時候,視線立即移了過來。
華貴妃笑吟吟的說道:「太子來了啊,快過來坐。」
「謝貴妃娘娘。」墨染塵打聲招呼,拉著楚雲裳過去坐下。
今日入宮,是為了赴墨龍皇安排的一場私人性質的家庭宴會,來的人中,都是後宮的娘娘妃子,另外還有幾個小公主以及誥命夫人。
楚雲裳一開始還在猶豫要不要來,最終還是不忍心看到墨染塵失望的樣子,跟著一起來了。
但是眼下,被眾多女人大大的眼睛看著,楚雲裳卻是有點後悔了。
「太子妃。」景寧公主大叫了一句,小跑了過來,喜出望外的說道。
楚雲裳和景寧公主打過一次交道,對這個性格豪爽的公主印象極好,也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公主好。」
景寧公主說道:「太子妃好長時間沒去看我了,我都以為你將我忘記了呢。」
「哪裡會。」楚雲裳說道。
「沒有就好,過來坐吧,我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景寧公主是出了名的熱心腸,不由分說就將楚雲裳拉了過去。
景寧公主深居宮中,所認識的,自然都是些鶯鶯燕燕的娘子軍,而楚雲裳平常最怕的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聽著這些女人或奉承或讚美的話,不由無奈的很。可是也不好拂了景寧公主一片好心,只得被眾人環繞在中間,強笑著應付。
墨染塵坐在遠處,遠遠的看著,臉色柔和,楚雲裳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過於強勢,雖然容顏傾城,風姿絕世,卻始終少了幾分女性的柔婉。
而現在的楚雲裳,被眾女環繞其中,姿色妍麗,一枝獨秀,所有的女人,包括景寧公主在內,無形之中,都成了襯托她美麗的綠葉。
楚雲裳的美,美在無聲無息之中,美在不自知之中,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與眾不同。
墨染塵自然不會排斥楚雲裳的生活圈子,相比較勾心鬥角的後宮生活或者鐵血廝殺的前方戰場,墨染塵更願意墨染塵多幾個閨中之蜜,閒著無事,踏春郊遊,喝茶聊天,但是楚雲裳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自然不會,若是楚雲裳真有一天變成那樣子的話,才是真的會令人大跌眼鏡。
但眼下並不妨礙墨染塵遠距離的欣賞楚雲裳的美,心有所屬,情之所鍾,眼前所見,一顰一笑,都是那麼令人心下歡喜。
「太子妃,我敢說,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有氣質的女人。」一個姿色嬌妍的粉衣女子誇讚道。
景寧公主不樂意了,說道:「你昨天也是這麼誇我的。」
旁人就笑道:「那是因為太子妃沒來,不然哪裡輪的上你。」
「哼,哼……」景寧公主氣的鼓起腮幫子,不過一幫閨中密友的笑鬧,自然不會上綱上線,不知是誰提到了美白護膚的問題,即便景寧公主再與眾不同,也是放下了姿態,一起談論起來。
「太子妃,你平常是怎麼保養的啊,皮膚怎麼會這麼好,連毛孔都看不到,天啊,太讓人自卑了。」一皮膚略微粗糙的誥命夫人驚歎道。
「膚白貌美,細膩柔滑,五官端莊,精緻如畫,太子妃,我生為女人,都是快要愛上你了呢。」有膽子大的官家小姐說道。
「天啊,太子妃,你竟然沒有敷面,沒有化妝,天生麗質難自棄,真是不讓人活了。」一原本也是姿色妍麗的窈窕女子連連驚呼。
楚雲裳將這些話聽在耳裡,耐下性子一一回答,風度是必不可少的,心裡卻是悄然苦笑,若是這些人知道自己風餐露宿,殺人如麻,雙手沾滿血腥的話,不知道會不會還如此恭維自己。
當然,既然沒人去說她的身世,更沒有人對她的容顏大變指手畫腳,她自然也是樂見其成,好久沒有的閨蜜生活,無形之中也是得到了滿足。
偶爾她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墨染塵,看到墨染塵臉上的微笑,知道墨染塵並不反感這些的事情,又只得更賣力一點的表現,盡最大的努力表現一個太子妃應有的風儀。
華貴妃見著眾女其樂融融的模樣,笑著對墨染塵說道:「太子在想些什麼呢?」
「沒什麼,貴妃娘娘有事吩咐?」墨染塵的語氣有點生硬。
或許是因為華貴妃嬌媚有餘,端莊不足的緣故,即便近來華貴妃入主後宮的呼聲很高,他對華貴妃的印象,還是不太好。
華貴妃笑道:「沒事,只是羨慕太子有一個好妃子呢,萬花叢中一點紅,傾城紅顏,偌大的壽華宮,都被比下去了。」
「娘娘過譽了。」墨染塵淡然回應。
華貴妃也不以為意,又是說道:「一會過後,太子先不要著急離開,太子妃難得進宮一次,就去我的芙蓉宮坐上一會吧,我近來新學會了幾樣點心,皇上吃的歡喜,太子和太子妃,也去嘗嘗。」
「不用了,我還有事。」墨染塵直接拒絕,並不願意和華貴妃太過親近。
華貴妃雖知墨染塵本性如此,但被墨染塵如此直接的拒絕,還是有點落不下臉面,狹長的鳳眸之中閃過一絲怨色,不過她掩飾功夫極好,表面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既然有事,那也就不勉強了,也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喜歡什麼口味的點心,我一會讓人送了過去到太子府內。」
墨染塵不耐,若不是時機不對,他早就黑臉走人,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華貴妃這個提議,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華貴妃見墨染塵不說話,知道算是默認了,總算沒白費一番功夫,不過喜悅之色,也不好表現在臉上,她悄悄移了身子,端莊而坐,但眉眼之間,總有自得之色無意間流露出來,看的旁邊幾位貴妃牙癢癢的,卻是沒一點辦法。
陳皇后一死,平靜無波的後宮,因為皇后之位,風起雲湧,當然這都是暗地裡的勾心鬥角,誰也不會在人前來鬧。
華貴妃佔據天時地利,剛好和墨染塵坐的近,其他的貴妃想要打聲招呼說幾聲親熱的話,苦於沒有機會,一個個抓狂的很。
女人之間的刀光劍影,墨染塵自是不會理會,悠閒的喝茶,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響起,白衣勝雪的墨傑宇,從外邊走了進來。
遠遠的,他身上的酒氣就撲鼻而來,使得宮內好幾位貴妃忍不住拿手掩了鼻子,露出不滿之意。
墨傑宇哈哈一笑,說道:「我沒來遲吧。」
他在宮內是一個另類,不學無術,無心政事,是以也沒幾個人真正的敬他畏他,也沒人打招呼,墨傑宇也不在乎,隨意挑了一張桌子坐下,大口喝了口茶,這才打量起壽華宮宮內的情況來。
一眼,就是看到了被眾人環繞的楚雲裳,即便是隔的很遠,楚雲裳的清雅麗色,依舊是逼人而來,讓人無法無視。
墨傑宇看了一眼,低下頭去,頭一低,眼中黯然之色浮浮沉沉。
「閒王來了,是不是喝酒了,我讓下面的人去準備解酒湯?」華貴妃熱情的招呼,做事八面玲瓏,一碗水端平。
「我又沒醉,要什麼解酒湯?」墨傑宇一聲冷笑,直接拒絕,不但不領情,而且要故意讓華貴妃難堪。
這話一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華貴妃邊上幾位娘娘,幸災樂禍的偷笑,華貴妃心中暗惱,好一個閒王,竟然敢如此對我,待到本宮做了皇后,你有事求著本宮那一天,看本宮如何為難你。
表面上,華貴妃卻是自嘲一般的說道:「沒關係,沒醉就好。」
然後,就沒了聲音。
墨傑宇在眾人的眼裡,一直都是活寶一樣的人物,這次一改常態,一上來就像是瘋狗一樣的咬了華貴妃一口,固然令華貴妃不喜,其他的人,心裡也各有想法。
眾人都知道墨染塵和墨傑宇走的很近,今日的墨染塵,轉變了性子,雖然還是那麼難以接近,卻絕對不會黑著臉給人難堪,可偏偏墨傑宇做了那個惡人,這種轉變,不免讓人浮想翩翩。
就連楚雲裳,也是大出意外,今日,墨傑宇可是給了她兩個驚喜了,若不是因為對墨傑宇很熟悉的話,還真以為這是一個囂張叛逆的皇室親王。
可是,若非本性如此,墨傑宇怎麼會變成如此模樣?
楚雲裳心意一動,旁敲側擊了幾句,環繞著她的女人也是對墨傑宇極有興趣,話題一轉,便是談論起墨傑宇來。
墨傑宇這個不學無術的王爺,可沒什麼好名聲,所談論的,無非是些風花雪月的舊事,比如說墨傑宇曾經在流脂樓內為一個館人大打出手,又比如說墨傑宇曾經為了一個女人一擲千金、要死要活……用這些女人的話來說,墨傑宇就是一個情聖,當然,皇室親王和青樓女子糾纏不清,緋聞頻出,可不是什麼好事就是了。
楚雲裳也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多的舊聞,詫異之餘,又是覺得不太對勁,至於到底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就聽景寧公主呵呵一笑,說道:「太子妃,過兩天閒王納妃,你知道他的妃子是何方人物嗎?」
「是誰?」楚雲裳裝出好奇的樣子。
「是李家的人,東昌李家的人,李家小女兒李雅妍。」景寧公主故作神秘的說道。
墨龍國內有兩大家族,一是江南蕭家,二是東昌李家,蕭家是商業世家,店舖遍佈四國,而東昌李家,則是綢緞世家,綾羅綢緞,暢銷四國,其家主李東陽,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東昌李家楚雲裳自然聽說過,不過皇室和李家聯姻,倒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了。
景寧公主見她疑惑,解釋說道:「前段時間墨龍國和齊國大戰,李東陽捐了一半的家產,父皇感念李東陽的拳拳愛國之心,這才有了聯姻之舉。」
旁邊的一個女人替她補充:「一半家產的意思,是數百萬兩白銀。」
楚雲裳對錢財什麼的沒有概念,不過一舉捐贈數百萬兩白銀,李東陽的豪氣可見一斑,傳奇人物不愧是傳奇人物。
如此一來,皇室和李家聯姻,也是常理了,畢竟李東陽此等人物,即便是皇室,也是要多多的親近重視的。
「李家好大的手筆。」楚雲裳感歎道。
景寧公主說道:「太子妃若是知道聯姻一事是李家提出來的,只怕會更加震驚於李東陽的野心了。」
「竟是如此!」楚雲裳果真大吃一驚。
竟然李東陽提出聯姻,莫非是借此一跳,要走皇商路線,若真如此,李東陽的眼光,不可謂不長遠。
但是,為什麼李東陽選擇的那個人是墨傑宇,而不是墨染塵?
數百萬兩白銀,墨龍皇自是無法拒絕,如果選擇墨染塵,被墨染塵納為侍妾的話,將來墨染塵登基,豈不就是成了後宮娘娘?
雖然楚雲裳並不願意做此聯想,但是不得不說,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懶的去想了。
就在這時,壽華宮外,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墨龍皇從外面走進來,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高貴威嚴,眾人聽的聲音,起了身來,恭敬的請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墨龍皇朗聲一笑:「平身!」
「謝皇上。」
墨龍皇在小太監的扶持下,在龍椅之上坐下,虎目四顧,臉上笑容親和。
楚雲裳時隔許久,再一次見到墨龍皇,發覺墨龍皇明顯瘦了許多,臉頰消瘦不說,眼神也是更顯渾濁灰暗,雖然說話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卻有些後勁不足。
龍威雖盛,皇上,卻已垂垂老矣。
今日是家宴,墨龍皇並沒有多說什麼話,姿態平和,平易近人。
楚雲裳本以為此次進宮墨龍皇會有些話要說,卻是意外墨龍皇至始至終什麼都沒有過問,好似真只是一場尋常的家宴一般。
數小時之後,宴會結束,楚雲裳跟隨墨染塵一起出宮,出宮的路上,再一次遇上了墨傑宇,墨傑宇似乎是醒了酒了,滿臉的笑,神采飛揚。
「景寧公主說閒王妃是東昌李家的小女兒李雅妍?」楚雲裳問道。
「這件事情是父皇定下來的。」墨染塵也不奇怪楚雲裳會知道這個消息。
楚雲裳又問:「李東陽此舉是何用意?」
墨染塵輕聲一歎,道:「老四的母妃,和李東陽是舊識,相傳是青梅竹馬的戀人,至於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怎麼會?」楚雲裳莫名驚詫,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意外於楚雲裳的反應會這麼大,墨染塵耐心解釋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誰無年少慕艾時?再者,老四的母妃,其實並不是後宮的嬪妃,而是一個洗衣的宮女……李東陽的發家史頗為傳奇,東昌李家雖然是大家,但是家族的歷史,並不長!」
「原來如此。」楚雲裳釋然了。
本以為這是一樁狗血的皇室秘聞,卻沒想到從過程到結局如此簡單。
墨染塵的解釋合情合理,畢竟墨傑宇的母妃若是個宮女的話,那麼,遴選宮女的要求自然比不上秀女那麼苛刻。
「老四知道這件事情嗎?」楚雲裳說道。
「應該是知道的。」遲疑了一下,墨染塵輕輕點頭,說道:「後宮之中,雖說嫡出庶出的差別並不是很大,但是宮女留下遺腹子,向來都是為人所詬病的,老四這些年,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楚雲裳感歎了一句,說道:「老四好像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
「陛下賜婚,一言九鼎。」墨染塵幽幽說了一句,又是看她一眼,道:「就這麼著吧,接下來去哪裡?」
「去楚家吧。」楚雲裳道。
墨染塵招呼墨飛一聲,馬車,朝著楚家方向疾行而去。
馬車剛進入城東,就是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墨飛的聲音傳來:「殿下,前面好像發生了點事情。」
「什麼事?」墨染塵沉聲問道。
「不知道,我先過去看看。」墨飛將馬車停下,大步跑了過去,他站在人群後邊遠遠一看,就是臉色一變。
「住手!」他一聲大叫,分開人群衝了進去。
街道邊上,幾個年輕的男子圍著一個女人,言語輕佻,動手動腳,推推搡搡,那女人被推到了一個角落裡,縮著身子,搖搖欲墜,滿臉淚痕。
圍觀的人很多,卻無一個敢上前伸張正義,偶爾有一兩聲不平的聲音響起,就聽那幾個年輕男子,一聲冷笑:「誰敢管閒事,老子就打斷他的腿。」
此時聽到墨飛一聲大喝,那些人又是哈哈大笑起來:「奇怪,這世上難道真有不怕死的人不成?是哪個王八蛋讓老子住手的,給老子站出來受死。」
墨飛滿臉厲色,衝開人群,一聲冷笑:「你要打斷我的腿?」
「有問題嗎?」那人滿臉輕蔑的說道。
「沒問題,可惜你沒機會了。」墨飛可不是什麼善人,話音落,一腳踢出,踢在那人的腳踝之處,只聽卡嚓一聲,那人身影一折,跪倒在地上,右腳,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往外彎曲,一腳踢過,踢斷了骨頭。
「啊——」那人一聲慘叫,滿頭大汗,大聲吼道:「該死的,給我上,殺了這個傢伙。」
「想殺我?」墨飛笑了,他人影一閃,衝了上去,人影如風,連著數腳,將這幾個傢伙全部踢倒在地上,不是斷手就是斷腳,一個個躺在地上,哀鳴慘叫,再無一人站的起來。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對我動手?」那人這才怕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墨飛,十足見鬼的模樣。
「卡」的一聲,伸出來的手指,被墨飛毫不留情的折斷,墨飛陰冷的說道:「你是誰關我什麼事?還要殺我嗎?」
「我……我……」那人又是一聲慘叫,半邊身子都癱軟了,哪裡還敢放狠話,結結巴巴的道:「不敢了,我不敢了……」
「之前怎麼不說不敢了?現在說這話,不覺得太遲了嗎?」耳邊,又是一聲清冷的聲音傳來。
說話的女人,孤冷似月,唇紅如血,看的那人眼前大亮,卻又不敢多看。
「殺了他!」楚雲裳懶的廢話,直接下令。
墨飛遲疑了一下,看向墨染塵,墨染塵看了看角落裡的女子,輕輕點頭,墨飛得令,大手抓住那人的腦袋,一擰,卡的一聲。
「殺了。」他大聲道。
「啊,殺人了。」不知道是誰大聲叫了一句,立即引發恐慌效應,所有圍觀的人,霎時跑個乾乾淨淨,偌大的街頭,只剩下楚雲裳一行人和幾個倒地慘叫的傢伙。
楚雲裳對週身之事不聞不問,她輕輕歎了口氣,走過去,拉住角落裡女人的手,柔聲道:「三姐,你沒事吧?」
這人,卻是楚歡歡。
楚歡歡受驚過甚,滿臉蒼白,瞳孔渙散,又是被那一聲殺人了,嚇的身體哆嗦發抖,雙膝發軟,要不是靠在牆角,估計都要跪倒在地上。
她看著楚雲裳,眼睛微微睜大,浮出一大片眼白,囁嚅的說道:「你是誰?」
「三姐,我是雲裳啊。」楚雲裳憐惜的說道。
不管楚歡歡以前對她做過什麼事情,也不管楚歡歡如何的尖酸刻薄,但是楚歡歡,畢竟未曾做過什麼天理不容的傷天害理之事,說起來,她只是太過虛榮,自尊心比之尋常女人,稍稍強了一點罷了。
「是你。」楚歡歡一聲大叫,用力甩開她的手,拔腿就跑。
「三姐,你怎麼了?」楚雲裳欲要追上去,墨染塵伸手將她拉住,柔聲說道:「給她一點時間。」
楚雲裳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會這樣子的。」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墨染塵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自責的說道:「是我的不是,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沒有照顧好楚家。」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楚雲裳話語一轉,又是厲聲道:「墨飛,全部殺了。」
一聲令下,墨飛幾腳踏過,一陣骨碎的聲音接連響起,這幾個人,全部命喪腳下。
楚雲裳看也不看,拉著墨染塵的手,重新上了馬車。
她性子雖然暴烈,本性卻絕非嗜殺之人,一開始之所以要讓墨飛痛下殺手,是為了驅散圍觀的人群,為楚歡歡保留幾分顏面,不讓太多的人看到她狼狽的一面。
而楚歡歡敏感的反應,卻是如一根刺一般,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楚雲裳這才恍然記起,她從未為楚家做過什麼事情,可是對楚家,對這幾個姐妹,她終究是有感情的。
膽敢觸犯楚家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明月城的街頭,幾具屍體,暴露在空氣之中,圍觀的人群,在馬車離開之後,又是慢慢的圍了過來。
好奇大抵是人的天性,一連死了好幾個人,更是激起了大家的八卦之心。
一個路過的乞丐,見著死去的幾人一身華服錦衣,猶豫了一下,麻利將死去的幾人身上的銀兩搜走,狼狽逃竄。
一塊被翻出來的令牌,隨手被扔棄在街頭,圍觀的人看一眼,有人驚呼:「李家,他們是東昌李家的人?天啊,竟然有人殺了東昌李家的人。」
楚雲裳和墨染塵乘坐的馬車漸漸遠去,並沒有聽到後面的驚呼之聲。
馬車行駛一段路程,在楚家的大門口停下,楚雲裳掀開車簾,下了馬車,見著大門之上的牌匾,心,忽然間變得異常的柔軟。
原本以為此去楚國,再也沒有回來的一天,這才會修書一封,讓墨染塵代她善待楚家,卻是沒有想過,不過時隔月半,她就再次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城市,雖然是為一人而來,可何嘗,不是為了楚家而來。
比之以前,楚家一門,越發顯得落魄了,這裡沒有人來人往的熱鬧,有的只是一門冷清,只不知門裡的那位老人,現在還好。
手臂,微微僵硬,微微顫抖,楚雲裳的手,按在大門之上,用力一推,有灰塵濺開,迷了她的眼睛,門一開,風吹過,眼眶一片濕潤。
「父親大人,我回來了。」
請牢記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