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午夜 文 / 大鴨梨
北方，常年被冰雪覆蓋之地，這裡有一座巨大的城池。恢宏壯闊，大氣蓬勃。
這又是一個和平年，不用與妖魔鬼怪作戰，冷是冷了點，卻也值得慶幸。
城中大部分都是修煉者，冰封魂學院的門徒。年關這個時候，少有還在這裡逗留的訪客，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塵歸塵，土歸土，就連妖魔也要返回老巢。這是對上蒼的敬畏，修者以天道為大，這上蒼便是天，萬載留下的古訓中便說到，要心存敬畏。
離家的遊子，荒漠上的牧民，遊俠。甚至一些求道者，在這個大陸同慶的節日裡也要回歸故里。
冰封魂學院的一些老頭子們也回來了，這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六代聚首的機會。十年前的改革讓學院的弟子多了起來，也熱鬧了一些。
那是一次盛大的聚會，八大傳承匯聚一堂。吵吵嚷嚷數十日，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妖已成氣候，當廣收門徒以御之！」
從那以後，每三十年一次的開院收徒，改成了每三年一次。不斷湧現出來的修煉奇才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在過去，一個人可能天賦出眾，啟魂九門，天養之資。可惜錯過了八大傳承收徒的時間，他就只能消閔在凡人堆裡，或者去做個小派修士。
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天才，不會被埋沒。
冰封魂學院，第三代十大弟子，六人開啟陽煞元門失敗隕落，另有四位成功開啟成就陽元。這四人便是儒家四友，冠絕同代，在大陸上都是小有名氣的。
第二代十大弟子，已有三人鑄身成功，三人均是天養之資，只待年關過後，便可去參加陰陽密境，有機會結成陰煞。第三代十大弟子也將在今年的年關之時產生，亦稱為冰封魂學院之祭。
年輕三代之上，便是老三代，他們年齡差距巨大，畢竟那是三十年一開山門的時代。按輩分算，梅傲雪是第四代，上面還有第五代，第六代。據說冰封魂學院的院長，便是一位第六代的天元強者。
按理說天元強者有兩百年壽元，不應只有六代，不過大陸上的傳承均是如此，只有六代。
再向上，第七代，第八代乃至第九代他們都在百歲時離奇失蹤了。任何修行之人，只要一到百歲，要麼沒能突破天元，必壽終正寢，要麼成就天元，離奇失蹤，只有這兩種結果。所以大陸上也流傳著一句話，便是，只有未滿百歲的天元，沒有過百歲的地元。
封天之後的萬年來，這種現象便一直存在著，所以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天元強者臨近百歲時便會留下遺囑，然後靜等那一天的到來，也有人特意探查過，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所有失蹤的那些人，就是那麼憑空消失的，沒有一絲線索可循。
「嘿，這豬腳當真夠肥！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好吃，啊哈！」
飯館內滿臉堆肉的胖子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小二已經換了人，今年的小二是個生面孔。細看之下那額頭之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兒，兩眼有些惺忪。
邋遢老者一臉油污，抓過一罈酒就往嘴裡灌。
他對面的依舊是那個儒衫老者，與去年不同的是，今年是在年關當天見的面。
「飯館的小二回家過年，你也不要胖子消停麼？」儒衫老者無奈地看著邋遢老者。
飯館老闆聞言趕緊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對著這店裡唯一的一桌客人施禮。臉上的兩堆肉都煽動起來，十分喜慶。
邋遢老者見此也有些不好意地撓了撓頭，對著胖子問道：「師侄，你師傅去時，說你最有恆心與毅力。又說，你最是尊師重道。還說你最有可能成就天元！不知你自己以為如何？」。
胖子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又不敢在兩位老人面前顯露，又使勁兒地向上提了提，這下臉上的兩堆肉煽動得更厲害了。
「我也覺得你機會很大啊？為什麼？這麼多年，你也該放下了！」儒衫老者也看向胖子，認真問道。
胖子最終擰不過兩位老人，苦笑道：「師傅命我守住他的家業，可是他的家業只有這飯館。其實我早就放下了，地元或許活不到一百歲，飯館就在這裡，到支撐不下的那一天。我或許會走出那一步！」。
「嘿嘿嘿……師侄，你就是太老實，那件東西果然在這裡嗎？你要守住了，我與他，都不可能留太久！」邋遢老者深深地望了一眼胖子，陰陽怪氣道。
儒衫老者卻並沒有太大反應，似乎對這一切都預料到一般。
「今天是年關了，這夜裡也有些有趣的人啊！」邋遢老者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似乎正應著他的話語，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順著飯館的燈光走來，赤足麻衣。
甦醒見到了兩個熟人，準確地說，是三個。
飯館的老闆，邋遢老者，儒衫老者這三人去年年關剛過的時候他是見過的，還被揍了幾下腦袋，記憶深刻。
凌晨已過，今天便是年關，在這個飄雪的夜晚，他終於趕了回來。那街道上有燈光，便尋著過來了。
「喲，熟人！老闆來幾罈酒，暖暖身子！」甦醒咧嘴一笑，大搖大擺地坐了在了門檻上，兩隻光潔的赤腳分外惹眼。
胖子十分笨拙，一路小跑，來到櫃檯處抓起一罈老酒又一路小跑著要給甦醒送來。沒想半路卻是一個趔趄，酒罈脫手而出，銀光乍現，一隱而沒。
甦醒神色不變，單手一抓，穩穩地將酒罈接住。哈哈笑道：「謝過老闆替我溫酒！」說著便咕咚咕咚地開始豪飲起來。
「咦！」除甦醒外的三人同時表情微變，這個少年，有點厲害呀！
邋遢老者當先忍不住，對著甦醒叫道：「小兔崽子，哪個門哪個院兒的？」。
「『御』門，家師梅傲雪！」甦醒對三人早有猜測，胖子出手時他便確定，這三人是師門長輩。所以他並沒有用瞳術去探查，自從上次不小心看了梅傲雪的身子，他便很少對人使用瞳術。當然，不相干的人除外。
邋遢老者一聽，差點給氣昏死過去，笑罵道：「滾！小丸子的徒弟明明是個女娃娃，你是女娃子麼？」
甦醒一愣，小丸子？原來老師還有這麼可愛的外號！大收穫呀大收穫！不過這老傢伙竟然敢叫老師外號，定要捉弄他一下。
「那我老師是誰啊？我是男娃子，那我也不知道我老師是誰了？」
儒衫老者也發呆，哪有自己不知道自己老師是誰的道理。不過他心思細膩，很快便明白過來，這少年多半真是梅傲雪的徒弟，這是在故意耍寶。想及此處，他有些好笑地看著邋遢老者，讓你叫人師傅外號！
飯館的胖子老闆雖然固執，但卻也是老油條，在一邊滿臉堆著笑，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模樣。
「哎呀！好小子，跟我老人家還敢不老實！來來來，陪老頭子走幾招，我便知你師傅是哪位，到時候我定要狠狠地揍她的屁股！怎麼教的徒弟這是？不知道尊老愛幼！」邋遢老者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擼胳膊網袖子就要動手。
甦醒哪能讓他如願，眼睛一轉，計上心頭。佯裝出怕怕的模樣，擺手道：「不不不！那我怎麼敢？您歲數都趕上我祖宗了，那修為也高了遠去了。我小小的陰元期，不敢與您動手啊！」。
邋遢老者一聽，不樂意了。你那意思，你和我一個境界就要和我動手？我見過的陰元期，比你吃的鹽都多，還想跟我動手？
「小娃娃，你看這樣，我呢也只用陰元期的修為，與你對上兩手，怎麼樣？」邋遢老者賊笑道，手腳還在一邊比劃，頗有些滑稽。
甦醒一聽樂了，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想了半天才勉強道：「好吧，那這位老前輩給做個證。輸了丟人不許找後賬的啊！」
邋遢老者哈哈一笑，道：「好，你是晚輩，讓你先出手。免得輸了說我以大欺小！」。
「前輩，注意了！」
甦醒身子依舊坐在門檻之上，雙手卻是已經飛快結印。
咦？『禮』字門？
儒衫老者不淡定了，不是梅傲雪的徒弟？
嗯？變了！『樂』字門？
咦？又變了！
這一下，儒衫老者，邋遢老者，飯館的胖子老闆都不淡定了。這到底是鬧哪樣啊？
「禮、樂、射、御、書、數！」而此時甦醒也結印完成，一聲爆喝。
咄！
一道金色真言週身環繞著如霧般的金色陰煞從甦醒體內閃電而出，擊向邋遢老者！
「仁！」集六道儒家真言精髓於一身，再加上金色陰煞之力，威力又豈是凡俗。
彭！咚！辟里啪啦！
邋遢老者先前被驚呆了，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仁」字砸了個正著。
儘管四道銀灰相間的煞氣自動護體，畢竟是被動防禦。他整個人都被砸飛出去，撞蹋了一面牆，又砸碎了後院的什麼東西。
甦醒一縮脖子，撒腿就跑。這還了得，這可是天元強者，雖說是師門長輩，被狠狠地修理那也是跑不了的！待邋遢老者怒氣沖沖地回來之時，三人哭笑不得地發現，甦醒早跑沒影了！
「是我儒門傳承不是？」邋遢老者鎮定下來，不確定地向儒衫老者詢問，畢竟那金光一閃，他就被擊中了。
儒衫老者心情大好，笑道：「我看你是被打糊塗了，浩然正氣都不認得了！比你我都要純正幾分啊！」。
邋遢老者如釋重負，渾不在意。
「是就行了，肯定能抓住那個臭小子，定要好好地教訓他！連祖師爺都敢打！」
飯館的胖子表情終於也有了一絲變化，先是驚奇，然後一臉鄙視地看著邋遢老者。不是你讓人家打的麼？不是說好了不找後帳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