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百鬼纏，御業 文 / 陌遷塵
「噠噠噠！」生硬的竹鞋踩在乾燥的枝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個人的身影在樹葉的陰影中逐漸靠近，清晰。
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烏黑的頭髮，散在耳邊，雙眼發出幽藍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他的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他全身的黑色之中，有一股耀眼的血紅色。不是傷口流血的那種顏色，而是血色的光芒。
這是……
破魔·血色薔薇！
鬼人，瞬間感覺冷到了骨子裡。
無涯！！！
「你，不可能還活著！」鬼人心膽俱裂，說話都沒有底氣，那惶恐的神情，就彷彿，見了鬼一般。
他這麼怕鬼嗎？
怎麼可能！
確切來說，他自己就是鬼。
但是，無涯這傢伙，比鬼還可怕。
自己明明親手殺死了他兩次，也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遺體在弒魂擊之下灰飛煙滅。
現在，卻站在他面前告訴他說，這個應該死過好幾次的人居然安然無恙。
怎麼可能！
就算是用替身或是幻象，也無法支持那麼久的時間而不變形。
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法！
「我活著，你很驚訝？」無涯望著獨臂的鬼人，高深莫測地一笑。
「你做了什麼？」鬼人疑惑。
「如果你能夠再一次將我逼上那種絕境，說不定就能知道其中的玄妙。」無涯將巨劍隨手一揚，成排的樹木轟然倒下，揚起了濃厚的灰塵。
「前提是，你還活著。」他斬釘截鐵。
「看來，你很自信。」鬼人冷笑。
「不是自信。而是，我有自己不能輸的理由。」無涯搖了搖頭。
「我覺得，馬上就可以看到真相了。」
「哦？有意思。」
「彼此彼此！」
仇人相見，再多的客套也是探聽虛實。而實際上，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不管是對於無涯，還是鬼人。
二人緩緩凝聚力量與劍刃之上，足尖輕點地面，卻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極深的土坑。隨而，二人身形突然消失，兩道黑色的閃電在樹林中穿梭，交錯，招架，格擋。
一樣的身手，一樣的動作！
「叮叮叮！」劍刃相撞迸發出耀眼的火星，二人如流星一般劃過夜空，轉瞬即逝，卻分外艷麗。
凌厲霸道的劍氣交織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劍網，切割著範圍內的一切事物。蒼翠茂密的樹林，樹葉翻飛，枝幹掉落，飛沙走石，颶風席捲，一片狼藉。
二人速度之快，完全肉眼無法捕捉。藍色和紅色的劍芒你來我往，各不相讓，在地上留下了幾十處大小不一的巨坑！
只是看到空間各處毫無順序地閃爍著一點火光，那裡是，二人劍刃相接的地方。
這片在劍域生長千年之久的古樹林，化為了無情嗜血的戰場，也見證著，二位絕頂強者的生死相搏。
忽然，激烈的交戰停火。二人不約而同地摔倒在支離破碎的地面上，極為狼狽。
「無涯。果然，你剛剛的重傷，還未痊癒吧。」鬼人望著五丈外單膝跪地的無涯，出言嘲諷。然而，剛剛說完，一大口黑血嘔了出來。
原來，他也傷的不輕。
因為他的整只左臂被無涯一劍齊根削下，身體沒有完全適應單臂的感覺。在移動的時候失去了平衡，交手中難免諸多不便。
三百招後，鬼人的全身都遍佈著密密麻麻的劍傷，黑色的魔血順著創口不斷外湧，一點一滴帶走了他的生命。
即便不再打鬥，這樣的流血量，也足以讓他的這具新生軀體報廢。
他已經，日薄西山了。
但是，無涯也沒有好哪去！
連續兩次高輸出的大戰，消耗了他本就不甚雄厚的劍力和龍元。今後的激戰中，恐怕，再也無法長出蒼龍逆鱗了。
這並不是最可怕的。對於現在的他最大的阻礙是，他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元神，並不是軀體。雖然一樣會流血，一樣能感受到疼痛。
但是，如果無涯在這裡死了，就是灰飛煙滅了。
心口處鬼人雙劍留下的傷口本來就沒有癒合，現在，卻在大戰之後再度撕開。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感到頭皮發麻。
不過，如果不是用了鏡像逃走，剛剛那一劍，恐怕他，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為什麼，你不惜魂飛魄散也要阻我。」鬼人厲喝。
雖然表面上問著無涯，然而實際上鬼人卻在默默運著內力，想讓左手在最短的時間內復原。
對於魔而言，除了大腦和脖頸，其他任何地方被打碎都可以修復完全。或長或短，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個概念上，也可以稱作不死之身了。
只是，若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再生，並不是每個魔族都可以辦到的。
這其中決定性的因素就是——
鬼力！
鬼力猶如劍聖的劍力，是魔族的力量來源。身體機能修復，真氣涵養，鬥技磨練，都與自身的鬼力息息相關。
只要鬼力充足，就可以像剛才那樣無限重生，區別只是身體不同而已。
然而，此刻鬼人不管如何凝聚力量，都發現自己的氣海竟然空空蕩蕩，了無一物。
難道是。剛剛的弒魂擊，耗費了太多鬼力？
這樣就糟了！
對手強如無涯，不出全力，只有死路一條。
失去鬼力的魔，一旦死了，就會徹徹底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人死後還有靈魂，而魔本來就是由靈蛻變而來的。魔若一死，便毫無痕跡，魂飛魄散！
所以，他不能死！
至少，現在不行！
「那麼你，為什麼要為血魔賣命！」無涯猜測。
「……」一時語塞，鬼人吃了一驚。這傢伙的洞察力竟然這般驚人，果然不是善類。
「若我四肢健全，豈會如此受制於人？」鬼人脫口而出，忽然發現竟然失言。
「嗯？怎麼了？你們魔，不是可以無限超速再生嗎？你的左手呢，不讓它長出來麼？」無涯看著斷臂的鬼人，心中不解
也許他真的沒有別的譏諷之意，但是在鬼人聽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落井下石！
「人類，就是這般醜陋麼？」鬼人咬牙，做出了今生最重要的決定。
「那麼，玉石俱焚吧！」
他一聲大喝，黑色長劍錚然出鞘。左臂的黑血緩緩滴在劍身之上，在其上留下了錯綜複雜的血痕。右手揮舞著長劍在虛空中寫下奇異的符號，伴隨著淒厲的鬼泣。
鬼人將黑劍平舉眉心，瞬時華光大作，煙塵四起。
「這股氣勢，莫非是……」無涯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百鬼纏，御業！」
沒有想像中的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場景。只是劍刃之中的鬼泣越來越淒慘，尖銳，令人毛骨悚然。
「嘶∼」黑色的劍刃不斷顫抖著發出劍鳴，隨而，從深不可測的劍刃之中，掙脫而出八團濃重的黑色靈體。
這種形態，竟然與剛剛無涯被襲擊的那個幻影如出一轍。
「又來了！和剛剛的情況一樣。」無涯啐了一口，雙手握著破魔的劍柄，快速積攢氣勢。
剛剛的生死決鬥中，若不是那個鬼人幻影的突然發難，無涯也不會身中二劍，留下鏡像倉皇逃竄。
那時倒在地上的，應該是鬼人。
從劍中溢出的靈體，剛剛能夠主動攻擊敵人的幻影，到底是什麼……
分身？
不！是亡靈。
從那柄詭異的黑色長劍中釋放出的亡靈！
直到這一刻，無涯才真正注意到鬼人手中的那柄滲透著黑色氣息的長劍——鬼噬魂引。
心眼開啟，無涯掃視了一眼那柄詭異的長劍，慢慢延伸自己的感知力。
劍長五尺，劍鋒凌人。護手處鑲了一隻形色恐懼的銀色骷髏，而修長的劍身縷空著一條細長的紫羅蘭籐蔓。
能將殺死的敵人元神縛於劍中，化為劍魂，供持有者驅使。並通過不斷殺人提升自身攻擊。
普天之下，也只有鬼噬可以做到同時寄附多具劍魂。
覺醒技:噬魂
竟然，是同為傲世十三神兵的噬魂之劍！
這下糟了！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長劍，卻有著致命的屬性。
這柄劍在神兵譜上排名第九，在攻擊力上自然做不到毀天滅地，就這一點而言，自然要比破魔·血色薔薇低上許多。
但是，儘管排名相差七位，這柄妖劍的恐怖也不會比血色薔薇有絲毫遜色。
鬼噬魂引最可怕的，並不是它強大的破壞力。而是，它可以將殺死的劍下忘魂禁錮在劍中，然後在戰鬥之中召喚出來，具現化成實體作戰。
那麼，這柄劍在鬼人手中，真是太可怕了！
鬼人的個人能力與現在的無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這一切，是通過雙方手中神器的威力和無涯龍元的神力平衡的。
但是，如果無涯沒有御龍決這一先決條件，戰鬥力比鬼人甚至還遜色一籌。
實際上，以鬼人這樣驚世駭俗的身手，即便是在過去，也是屈指可數的高手。
魔可以或數千年，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從過去到現在，這個世界誕生了太多無與倫比的武學高手。
那麼，如果他用這柄劍殺死許多實力與其不相上下的強者。接下來無涯所要面對的，將是等同於九個鬼人力量的聯手。
剛剛一對一還略有勝算，但也只是勝的十分勉強。如果鬼人的力量乘以九倍，那麼二人高下，就很明顯了。
如此，萬萬不能讓他完成這個召喚儀式，九個鬼人的力量，無涯完全沒有勝算。
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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